心疼

    微生澈将宋祁鸢护在怀中一路,生怕马车不稳,令她再碰了手臂。

    眼下不知她伤情如何,心急无用,只能先将她送回府上,喊来大夫诊治。

    他抱着宋祁鸢往青兰园处去,恰巧遇见石邪。

    石邪见他抱着宋祁鸢,先是怒火中烧,刚要教训出口,却瞧见宋祁鸢窝在他怀中,苍白着脸色,嘴唇微颤眉头紧锁,双臂无力耸拉垂落。

    他心中一慌,才知她是受了伤,“小祁这是怎得了?”

    微生澈冷着脸,眸色阴沉,未有做声,只一心往青兰园去,石邪见他这般,心中焦急却又不敢上手阻拦,生怕误伤到宋祁鸢,只得一路追问,“微生澈!说话!小祁怎会成这副模样?”

    “沈南尹”,微生澈觉他聒噪,咬牙切齿将那人姓名喊出,“那竖子折伤了她手臂。”

    “沈南尹?!”石邪闻言一惊,他从来都觉那沈南尹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待小祁也算是用心,之前小祁哭着喊着都要嫁去沈家,他竟也觉得这人可以令她托付余生。

    石邪先前听旁人说沈南尹与长公主有染,还觉是谣言,想着此人当非这般负心之人,可如今,他竟然出手伤了宋祁鸢,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混蛋!他敢打小祁!不想活了是不是!”石邪撸起袖子便要走,一副要去找沈南尹算账的架势。

    微生澈见状蹙眉,开口拦下:“人我已经教训过了,你再去倒是多生是非,你还是快去叫大夫来。”

    “对!大夫!”石邪这才记起找大夫才是最要紧事,忙不迭便跑开去喊人请大夫去。

    花衣远远便瞧见微生澈往园中来,怀里似是抱着什么雪白一团,只是未有看清,想他当是来找宋祁鸢的,正要扬声与他说小姐不在,走近却见他怀中的正是自家小姐。

    “花衣......”

    听到她有气无力喊自己,当是受了伤病,花衣一时慌了神,脚边水桶被踢翻在地,喊声也带上哭腔,“小姐......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开门。”

    听到微生澈的提醒,花衣将手上物什胡乱扔下,抽噎着跑去将门打开。

    微生澈小心翼翼将宋祁鸢安稳放上床榻,动作万分轻柔,生怕碰到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轻语哄道:“鸢儿,大夫很快便来。”

    宋祁鸢觉手臂烧灼似的疼,不知沈南尹究竟怎样恨她,竟然使了那般大力气,似是要将她扒皮抽骨。

    如今两臂现在已是青肿无比,将衣袖都撑起,剧痛令她满目眩晕,背上面上皆是虚汗。

    “好痛......”恍惚间她竟又想起那次宋毅杖责她时的景象,痛彻心扉,又令人心寒。

    这二人,都曾是她心中珍视的至亲至爱之人,到头来却这样待她,令她受尽皮肉之苦。

    当真是可笑。

    微生澈见她这般,疼惜之意不言而喻,掌心中留下深深指印,恨自己现下还不得当即将沈南尹千刀万剐,为她解气。

    “是我不好”,他想要落掌在她手心安抚,只轻轻碰触,却又害怕动作不经意会牵连她肩膀伤痛,只得又放手,在她榻前俯身,抬手将她鬓边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撩至耳后,大掌轻柔包裹在她侧脸,温柔蹭过,嗓音中竟也带上几分颤声,“是我未有保护好你,令你遭了这般痛楚。”

    或许是他的掌心太过温暖,亦或许是她身上太痛,希望得一物以倚靠,她将脸偏过,与他掌心更贴合几许,蹙着的眉头竟舒展半分。

    她已无心听他口中言语,只觉眼前昏花,恍惚间瞧见他眼角若有若无的泪花,她一时觉自己好笑,竟这般痛意便生出幻觉了。

    微生澈此人,哪怕前世在战场上伤得半边身子血肉模糊,都不曾哼一声,流一滴泪,如今怎会因她这般便眼中含上泪珠。

    大夫来得很快,伴着石邪焦急的招呼声。

    宋祁鸢自己本就是习医之人,自知大夫来也是无济于事,除却堪堪止痛,喝药疗养,还是得慢慢挨过伤口愈合之痛,才能得以安稳。

    大夫称她伤了筋骨,须得疗养上好些日字,才能适度活动臂膀,期间要上伤药,伤口避水,不得过分用力以免牵引复伤。

    “多谢大夫。”

    石邪付了钱,将大夫送走,又急匆匆跑回青兰园,看着榻上闷声忍痛的宋祁鸢,唉声连连,满面愁容,似是能与她共情般。

    宋祁鸢令花衣涂抹上自制的疗伤药膏后,臂膀上的灼痛感才消减半分,微生澈令她闭目养神,但阖上眼睑,反令伤痛触感放大,她无法,只能强撑着生涩眼帘,望着窗外分神,来减轻些痛楚。

    只是石邪来回走动,着实令她难以忽略,见他好似比自己还难受,只得安慰向他,嘴角强扯出一抹笑意,“石邪,我无事,擦上药膏后好上许多,你莫要这般忧心。”

    “我怎会不担心!”石邪闻言走至她榻前,红着眼,咬牙切齿道:“沈南尹那个狗东西,我当真是识错了人,待我再见他,定要他好看!”

    “你莫要冲动”,宋祁鸢知他总会意气用事,若是当真一时怒意上头,闹出人命,可是要毁了他之后仕途,她不能再连累他了,“我无事的,石邪。”

    “你都这副模样了,还要替那个狗东西说话!”石邪便觉得宋祁鸢一直爱慕沈南尹,未有变过,先前宋毅令她去参加太子生辰宴,她不愿意,石邪便也以为是因她心慕沈南尹,不想要再去与旁人有纠葛,“小祁啊,你莫要一门心思只在这贼人身上,他可不是什么可以托付余生的良人!”

    “我没有......”宋祁鸢听出他是会错了意,便想要解释,却还未等说出口,却被来人喊声打断。

    “哎呦!祁鸢啊!你瞧瞧,怎被欺负成这样了!”

    宋祁鸢在榻上不得动弹,但辨出是四姨娘音色,便也知此事当是传到了宋毅耳中。

    四姨娘进了门便疾步来到她榻前,见她一副虚弱模样,更是心疼得紧,用手绢擦拭她额头上的汗,带着哭腔念道:“真叫人心疼,沈家那小子怎下手没个轻重,这还没过门呢,就把你打成这副模样,若是日后当真嫁了去,还不知要作哪样。”

    瞧见四姨娘眼中真切的疼惜意味,宋祁鸢不禁觉心头一暖,大抵自阿娘过世后,她许久未有再感受过长辈这般温情。

    “我无事的,四姨娘,鸢儿令您忧心了”,宋祁鸢扬了扬唇角,下意识想要回握她掌心,却因用力牵动了手臂,撕裂般的痛楚,令她吃痛蹙眉。

    “这怎能叫无事”,四姨娘瘪嘴,心疼道:“小可怜儿。”

    宋毅进门便瞧见此景,见宋祁鸢恹恹躺在榻上,手臂姿势僵直,也心知沈南尹这次是下了狠手。

    “将军。”

    微生澈和石邪立在一旁,向宋毅恭敬行礼,宋祁鸢听到声响,心中倒是讶异他竟会来瞧自己。

    想着先前若是她患了伤病,宋毅从来都是只在外人面前作个戏,若是未有旁人在场,便不会来问候关心她一句。

    今日倒是天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般变化,大抵也是因她药馆牵扯上皇商一事吧。

    “老爷,您来了”,四姨娘见宋毅来,便忙从榻上起身,向他行礼。

    “阿爹”,宋祁鸢按着礼数,当是要起身向他,但手臂伤痛甚烈,属实无力,只得向他颔首而已。

    “嗯”,宋毅离得近些,却未有低下身子半分,仍背着手,十分敷衍,“感觉如何了?”

    “女儿好些了”,宋祁鸢闻他语气冷硬,不得半点慰藉,倒觉心安,“多谢阿爹关心。”

    “好”,宋毅说完,便拂袖,似是要走。

    四姨娘在一旁望着,想他为人父母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冷漠,属实过分无情,心中为宋祁鸢不平,便开口与他问道:“老爷,祁鸢今日伤得这般重,全因沈家那小子不知好歹,想他如今便这般待祁鸢,若是日后祁鸢嫁去,还不知要吃多少苦,祁鸢先前要退婚,您觉是她过错,如今再瞧,大抵是这沈家待她并不好,老爷不如便允了祁鸢,将她与沈南尹的婚约解除了才好!”

    石邪在一旁听完,心中一惊,想他从未听说过宋祁鸢有提出与沈南尹退婚一事,想来她竟是早就知自己遇人不淑,倒是他慢人一步。

    宋毅闻言怒斥:“放肆!”

    “妇人之见!退婚一事,怎能是说断便断的,况且,今日这事,你又怎知是南尹之过。”

    四姨娘伏在地上,不想避开他怒气,却又闻他说此事还有偏颇,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抬头望向宋毅,难以置信道:“老爷...老爷您都亲眼瞧见祁鸢伤成这副样子,今日之事,若不是沈家之过,难不成还是祁鸢故意为之?”

    “哼”,宋毅冷哼一声,怒她未有悔意,还敢质问顶撞于他,“你一个妇人,又怎知其中种种缘由,莫不是我待你太好,竟叫你如今这般没有规矩了!”

    “妾身......”

    “四姨娘”,宋祁鸢担忧四姨娘为她说话,反会惹祸上身,只能开口打断。

    她早已习惯宋毅这般冷眼冷语,无视黑白,只知利益,也不必与他再生争执。

    “女儿累了,想来公务繁多,阿爹快去忙吧”,她阖上眸子,生生将喉中酸涩压回心口,冷声向他。

    宋毅闻言便拂袖而去,未有半点停留意思。

    “祁鸢,老爷他怎能这般无情”,四姨娘望着宋毅背影,怔愣摇头。

    “无事,四姨娘,鸢儿...习惯了”,她扬着唇角,却满是苦涩。

    她知道,若要宋毅答应她与沈南尹退婚,放弃攀附沈太尉这棵大树,只有她能找到于宋毅而言更好的靠山。

    譬如,岁长卿。

    宋毅又怎会不知沈南尹与长公主一事,他时刻催促她与岁长卿多来往,不过是将此作为筹码罢了。

    在他眼中,她不过只两种结局。

    嫁给沈南尹,或嫁进皇宫。

    只怕到时沈南尹这处不通,宋毅便要使尽手段,令她入了皇宫高墙。

    甚至是用极卑劣之法,也要将她以将军嫡女的身份,送去岁长卿或其他受宠王爷身边。

    哪怕是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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