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白娘子之后，缪泠仍然没时间见高眛，又来一个打岔的，这次是姚哲。
她以为樱州出事，便把姚哲排在最前头，结果姚哲却说：“不是樱州，是旻州出事。三娘的表姑母确认遇害，我们便把那位表叔送交官府，等待处决。前几日传来消息，廖汾将军故意把人放掉，无罪释放。”
“他有病！”缪泠骂出声。
“我们的人问是不是……”姚哲做一个暗杀的动作。
缪泠轻声呵斥：“你糊涂呀！要救更多人但无计可施才选择暗杀一强者。若对样样能力不如你的人搞暗杀，是要制造恐慌吗？”
姚哲赶忙认错。
“先放着吧！”缪泠说道，“但需得警告他一番，别狗仗人势反而去欺负证人。”
姚哲答应着，又问：“是不是去探一探廖将军的口风，这般举动目的为何？”
缪泠笑道：“他有所求，不是应该他主动来找我吗？”
吕佑一直安静听着，此时开口：“我插一句话，崐旻两州已经快坚持不下去。本来就没有根基，这两年还人口暴涨，下半年遇上大旱收成锐减，没钱向周边买粮，也没人救济。南面是凌国，在边境囤重兵，想抢粮难比登天；北面是朴州，一群土匪，打仗可以输给你，粮食绝对一颗也别想抢走。”
“你是说崐旻想归顺朝廷？”
“应该是吧，不然还能有什么出路？我有个兄弟曾在程将军帐下做事，他说程将军无心称霸，没意思。”
缪泠问道：“如何得出这结论？”
吕佑：“他们想刺杀凌国皇帝，颠覆凌国，程将军没有采纳。”
缪泠忍不住笑：“换我，我也不采纳。说个大不敬的，譬如陛下今夜遇刺，大尚会被颠覆吗？”
吕佑苦恼地皱着眉：“应该不会吧！莫说还有那么多王公大臣，单单就说有世子在，我就觉得大尚不会完。”
“承蒙看得起。”缪泠伸个懒腰，“你们聊着，我去见个故人。”
姚哲点头微笑：“张兄难得一见，吕兄相见恨晚，是要秉烛夜谈。”
缪泠出门刚走两步便看到林晟站在院子里，夜里飘起雪花，已经在他肩上和头上堆积一些。
清荷小声解释：“我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来。”
缪泠心里合计一下，他想来还不简单？只要顺利翻墙就行，进了侯府，无论谁看到他都不会惊讶。他若说「跟世子约好的」「在这里等世子」，更是不会有人起疑，甚至不会再向缪泠通报。
同样的，她若想去王府乱闯也简单。
他们以前都没有这么「不守规矩」，可见今夜他肯定气得不轻。
缪泠识相地迎上去，帮他抖落身上的积雪，温柔地说：“不冷吗？快进屋暖和一下。”
她甚至用上了「装可爱」这招，踮着脚蹦蹦跳跳取暖，然后欢快地拉着他的手拽着走。
“算了，我已经不生气。”
“林晟，你真是菩萨！”
清荷跟培忻闻言同时停步，背过身闷笑，看来是不需要他俩跟着了。
然后，缪泠下一句马上让所有人破防：“那你回家吧，我还有事忙。”
还有两件事，真不少！
他双手握着缪泠的肩膀，端起来挤压一下，气道：“你还有心吗？”
她配合着咳嗽一声：“可能真没有吧，喘不上气了。”
“喘气的是肺。”
“那就是没心没肺。你跟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计较什么？”
他气得说不出话，话都让她说完。
缪泠拉着他的手晃一晃，撒娇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去了解。你是因为金都知生气，还是因为九儿生气？我明天跟你解释，好不好？其实应该我生气，我今夜太忙，气晚了，机会才给到你。”
嘿！林晟还真被安抚到，她知道生气就行。但他觉得不放心，问得清楚些：“你为什么生气？”
结果缪泠回答：“挺烦的。”
她明知这答案不讨喜，但还是这么说，说完继续撒娇：“难道你爱听假话吗？就是挺烦的，九儿和金都知若是心悦你，那就去追求好了，跑我这儿逼我点头干嘛？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相信她们当上王妃之后还会巴结讨好我替我做事。那不是显得你无能吗？都不能给自己的妻子撑腰！”
“不关你的事？”
“嗯。”缪泠勇敢地点头，“我们在一起是基于共同的追求，都想为大尚谋一个更长远和美好的将来，而且我们实现追求的方法是一样的。这样的关系比夫妻关系更加牢不可破，不是吗？”
“若太子跟你是一样的追求呢？”
“我们也可以一起做事，虽然我在情感上仍然不原谅他。你不也说了吗？谁当太子和皇上都不重要。”
他感到失望，赌气地说：“为免让你烦扰，我会快些选定一门亲事。”
缪泠缓缓说一个字：“好。”
尾音拖得长，仿佛这个字有很丰富的意思。
他动了动嘴部肌肉，但没有发出声音，怕自己情绪不佳之下把话说绝。
“你去忙吧！”林晟挥挥手。
“你别生气了，睡个好觉。”缪泠把他的手拉下来摇一摇。
金都知有句话说得很对，已经跟太子势如水火，怎么可以再跟大王闹僵？
摇一下，
摇两下，
都不用三五下，林晟的郁闷就消散。
旁边有一座假山，他把氅子一撩堆上去，然后举着缪泠坐上去。
其实缪泠现在已经长得很高，比一般女子高两三寸，站着跟他对视不累。以前林晟老爱把她往这儿抱，往那儿放，但从海岛回来之后就没这么做过。
缪泠有一忽儿晃神，呆呆地任由他摆弄。
“冷吗？”林晟问。
她摇摇头，现在有点儿激动，激动之下更加发热。
“既然不冷，那我们就在这里敞开聊。”林晟说道。
寒风呼啸，俩人挨着假山避寒，特别像两只没有窝过冬的傻鸟。
林晟说：“我只想娶你，只想和你共度余生。我想为你排忧解难，我烦闷的时候也只想你陪。你愿意最好，你若不愿意我可以等。你想实现抱负便离不开我，至少拥有我能够事半功倍，我会努力变得更加强大支持你。我想过的，就算不成亲，我们一直这样相伴也很好。我能想开到这程度不容易，别再拿别的女子恶心我。”
缪泠说好：“下次再有人烦我，我就请高眛把人领走，那样的话你就知道不是我的意思。”
她显然恃宠而骄，调皮地补充一句：“你快回家吧，我还有事忙！”
林晟气得捏她的脸，捏得变形，口水都快流出来。
俩人正闹着，清荷匆匆跑过来：“三娘，不好了，真的不太好！曹四郎和钱时桦偷情被彭因华撞见，现在曹四郎回家了，钱时桦被绑起来扔在彭府前的雪地里。今夜这天气，我们若是不管，她恐怕挨不到明天。”
缪泠骂道：“陈佳雯不是好有能耐吗？自己的女儿就不管了？”
清荷犹豫一会儿方才说道：“有件事儿没跟三娘说，毕竟陈佳雯是长辈，怕三娘知道后去找人算账。其实，皇后不喜欢这位姐姐，早就闹得不愉快。从前在乌城，三娘第一次从世子府搬回国公府时去见国公夫人，结果等了半个时辰。这件事可还记得？”
缪泠摇头，她不会小心眼儿，「等半个时辰」这种小事肯定没放心上。她还转头跟林晟解释：“皇后疼爱我的。”
整体而言是这样。
清荷轻笑一声：“你呀，旁人计较的你不计较，都吃不准哪时候生气。”
缪泠问道：“你莫啰嗦，那半个时辰跟今日之事有什么关系？”
清荷安抚道：“三娘莫急，杜郎中已经去了，暂时能保全，只是怕不能把人带走，夜长梦多。”
“那半个时辰里，陈佳雯想要林三郎过继给他，皇后勃然大怒。三郎那时候伤得重，陈佳雯说她不嫌弃。妹妹有三个儿子，她一个都没有，就把最差的那个过继给她吧！”
“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三郎能恢复得怎样，陈佳雯说话难听，皇后着实把她痛骂一顿。姐妹俩自那以后便极少往来，平常都是钱时桦去国公府走动。钱时桦也是硬着头皮去的，婆家觉得这是她最大的用处。”
“从前是国公夫人，众人捧着些，但也有限。如今是皇后，皇后不喜欢姐姐，便多的是势利小人落井下石，以此讨得皇后欢心。陈佳雯早被收拾得没脾气，没有从前那样的……刁。”
缪泠思考良久，问道：“也就是说，就算这事儿传到宫里，都不一定有人管。”
清荷：“等人死了就管的，动用私刑，草菅人命，把彭家一起管。有这么一门亲戚，多闹心呀！”
她说完才察觉不妥，小心翼翼看向林晟。
“这大尚离了我是不能转了。”缪泠开玩笑，很快作出决定，“芸娘等了太久，叫上她一起出发，有事我们马车上说。”
她匆匆往外走，被林晟一把拽住：“三大金刚呢？”
“赖大运送九儿回家，张进跟姚哲叙旧，姚哲留着吕佑套话，因为他说漏嘴，暴露自己曾为程将军效力。”
林晟脸色沉重：“我陪你去。”
缪泠疑惑道：“路上有埋伏吗？他们不可能安排了九儿，又安排姚哲，再安排吕佑自曝，这也太神机妙算！”
“永远不要小看对手。”林晟说，“如果对手笨，岂不是代表你也不行，否则怎么会成为对手？再说，申清本来就是百灵先生高徒。”
“有什么了不起！”她小声哼哼。
三个老家伙，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