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

    餐厅顶端是整块电子屏,缓缓流淌着耀光点点的银河,昏暗光线下仿若让客人置身暗夜星河,钢琴乐曲低缓悠扬,目之所及随处装饰着一簇簇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几乎连成烂漫花海。

    姜文玉走进来时,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婚礼现场。

    侍应生微笑着引她至窗边的餐桌。

    临窗视野尽收城市高楼夜景,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灯光汇成绚烂景象。

    餐桌上一盏风铃花形状的台灯散发着朦胧光亮,姜文玉坐在桌前,单手撑颊望向窗外景色,另一只手懒懒地揉着摊在沙发上的小狗肚子,等着顾亭渊过来。

    倏地,姜文玉若有所感收回视线,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茫茫的银白星河下,一个身影从道路尽头走来,身形高大挺拔,宽肩窄腰,长腿笔直,手间抱着一捧花束。

    离得远,餐厅追求氛围感,光线黯淡昏暗,分明看不清是谁,姜文玉的心脏却砰砰加速跳动起来。

    直到走近了,来人的俊美面容逐渐变得清晰,眉峰锋利,眼眸深邃好似一池漆黑深潭,高挺鼻梁下薄唇淡红,下颌线凌厉,随意看来间,气场带着不易近人的凛冽气息。

    姜文玉傻望着顾亭渊走在她面前停下。

    白缎带包扎的花束凑在姜文玉眼前,星星点点的纯白茉莉花苞点缀着热烈绽放的艳红玫瑰,散发着馥郁馨香。

    顾亭渊轻咳一声,有几分不自然道:“送给你。”

    姜文玉第一个念头却是愣愣问:“我要是不接,是不是我的晚饭就告吹了。”

    “……不至于,”顾亭渊无奈道,“你要是不接,我就说这花没有其他含义,送你拿去拍视频当摆拍道具用的。”

    姜文玉眸中漾开涟漪般的笑意,接了过来,道:“谢谢。”低眼一瞧,发现团团鲜花簇拥着最中间的小巧红色方盒,颜色相近,才叫她刚才没看见。

    “这中间的是什么?”姜文玉问。

    “你可以看作是祝贺荔枝园达成合作的礼物。”

    姜文玉将花束放在宽大沙发上,眸中满是好奇,拿起中间那枚巴掌大的盒子。

    打开来,奶白丝绒盒底缀着一条吊坠项链,通透的石榴红宝石镶嵌一块乳白玛瑙,形状仿若一颗剥了小半表皮的饱满荔枝,轻轻一转,荔枝果闪烁璀璨光芒。

    “好漂亮!”姜文玉欣喜道,摩挲了下温润滑腻的玉石,抬头对顾亭渊道,“我喜欢这个礼物。”

    顾亭渊克制着上扬的唇角,语气矜持淡然,道:“喜欢就好。”

    姜文玉合上了盒盖,有些犹豫道:“可是我没准备给你的礼物。”

    “你答应了我晚饭的邀请,”顾亭渊道,“这已经是一件礼物了。”

    姜文玉问:“这怎么能提在一起?”

    顾亭渊道:“意味着没有其他原因,我也有了和你同一桌吃饭的资格,这还不算礼物?”

    姜文玉一愣,想起第二次见面时顾亭渊说共用吃饭,她做出一桌味道奇怪的菜悄悄赶客,态度摆满了不欢迎。

    再后来两人终于也一同吃过几次饭,但都有工作或是别的事作桥梁连接,成为同一桌吃饭的正当理由,她竖起防备尖刺的态度也逐渐变得平和。

    但只有今天,顾亭渊只很平淡地问——今天一起吃饭吗?

    没有原因,没有解释,连吃什么也没提,她想也未想,点了头。

    顾亭渊问:“要现在戴上吗?”

    姜文玉轻应了声好。

    顾亭渊走了过来,接过姜文玉手里的盒子。

    姜文玉侧转过身,将瓷白纤长的后颈展露在顾亭渊眼前,无意识地屏息等待。

    细长的银链落在肌肤上,泛开雪花落下又顷刻消融般的淡淡冷意,叫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姜文玉微低着头,项链搭扣受摆弄的轻微动静清晰可闻,偶有陌生的指尖擦碰过颈后一点雪肤,好似落下了一粒又一粒滚烫火星。

    顾亭渊站在身后,强烈的压迫感难以忽视,逡巡的灼热视线仿若如有实质 ,烧灼得姜文玉的后背愈发僵硬。

    “好了。”顾亭渊退开一步道。

    姜文玉低头调整了下吊坠上玉石荔枝的位置,耳根红得快滴血,面上依旧镇定道:“谢谢。”

    顾亭渊退回自己的座位,身着燕尾服抱着菜单的侍应生走来,俯身轻声询问是否现在点菜。

    顾亭渊接过菜单,主动道:“我来点吧,我以前来S市出差来这儿吃过几次,对菜品比较熟。”

    姜文玉点头。

    菜单目录是英法双语,顾亭渊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菜单页面,嗓音低沉磁性,流畅地道的法语念起来仿若薄冰融化的春日溪水。

    姜文玉一个晃神,无端想起家中浴室也是法文标注的小狗沐浴露。

    顾亭渊合了菜单递还给侍应生,礼貌颔首道谢。

    两人默契地不再提项链的事,闲聊起荔枝园的最新数字化设备,不多时就有侍应生推着小推车过来,将最顶端的几盘菜放在了小狗面前。

    一盘厚切牛肉色泽微红,点缀着芦笋豌豆和橘色小番茄,一盘北极甜虾兰花蚌,还有一盘烤得轻微焦黄的金目鲈鱼。

    “这是客人要求先上的几份小狗餐食,后厨按要求只简单蒸煮或是烤炙,没有额外放盐。”

    小狗兴奋地嗷叫一声,前爪倏地扑到桌上,座椅离餐桌有点距离,身体拉成了一个长条,目光炯炯盯着面前的菜,哈喇子直流。

    姜文玉被腊肠小狗笑得不行,哄道:“好啦,乖乖坐下。”待小狗坐好后,戴起塑料手套,将肉块拿在手中喂小狗吃。

    顾亭渊默默也戴上了手套,把盘子里的北极甜虾掐头剥壳,码成一排整齐虾仁推了过来,道:“他家北极甜虾都是从加国空运过来的,口感不错。”

    装满虾肉的盘子推过来的时候,小狗目光跟着动,尾巴直晃。

    小狗期待的眼神中,姜文玉拿起剥好的虾仁先扔进了自个儿嘴里,虾肉弹牙清甜,点头赞同道:“这个虾确实好吃。

    嘤呜嘤呜委屈叫声响起,小狗眼巴巴泪汪汪地看着,口水拉成了透明长线,馋得不行。

    姜文玉逗小狗:“这个虾虾好好吃哦,乖元宝能不能让给我吃呀?”

    小狗耳朵可怜地垂下,望了望盘子里散发诱人香气的虾虾,又看了看面前一脸认真的姜文玉,前倾的身子端坐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嗷嗷两声,答应了。

    “你欺负一只狗干什么?”顾亭渊有些无奈,“我有另点你的份,你要吃我再给你剥。”

    姜文玉一边给小狗喂虾肉,一边笑盈盈道:“我怎么好意思让顾总给我剥虾。”

    不欺负狗了就来欺负他?

    顾亭渊挑眉:“我倒是没感觉出来,你哪次支使我有不好意思过。”

    “有吗?”姜文玉把鲈鱼端至小狗面前,慢条斯理摘了手套,投来视线问,“我还以为顾总是乐意陪我玩的。”

    “我好歹也是你的投资人,会不会让我显得太没面子了点,”顾亭渊面色如常,语气平静,耳尖却悄无声息覆上一层殷红,“所以,你要不要换个方式玩?”

    姜文玉饶有兴致问:“比如?”

    顾亭渊道:“比如以女朋友的身份支使我。”

    世界仿佛瞬间沉寂了下来,顾亭渊感觉周围的钢琴乐曲、隔壁桌窃窃私语声等一切嘈杂声响都如潮水急遽退去,只余胸腔里的心脏急促捶响,焦急等待对面的最终裁决,不安地好似就要蹦出来般。

    姜文玉纤长黑睫轻扇,慢吞吞道:“可是,我还有一个疑虑。”

    顾亭渊声音喑哑:“什么?”

    姜文玉道:“我记得顾总以前提过下架元宝的视频,还说过不喜欢也不讨厌狗,那你现在对元宝态度有转变吗?”

    顾亭渊艰难地思考可能的正确答案:“……爱屋及乌算吗?我以前对狗这类生物没有过多的关注,但你把他看做自己的家人,我也会把他看成你的家人尊重对待。”

    “这样呀——”姜文玉拖长了声音,含着轻软的撒娇意味,白皙指尖缠绕着颈间的荔枝项链玩,“那你说,我的元宝是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乖狗狗?”

    顾亭渊:……

    男人面色冷肃,艰难点头。

    姜文玉道:“你说出来。”

    顾亭渊揉揉眉心,感觉到几分没辙。

    还有让他夸和自己同名的小狗更羞耻的事吗?

    姜文玉瘪嘴,声音带了点委屈:“果然是假的!你一点都不喜欢元宝——”

    顾亭渊面色发烫,迅速道:“元宝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乖狗狗,行了吧?”

    纯白风铃花台灯洒落的朦胧光亮中,姜文玉倏忽笑了,明眸弯成月牙,跃动着恶作剧成功般俏皮狡黠的笑意,红润唇角翘起,贝齿缓慢轻启,一字一句唤:

    “顾元宝——”

    顾亭渊呆愣一瞬,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姜文玉又伸手点了点自家小狗毛绒绒的脑袋,笑吟吟唤道:“姜元宝——”

    小狗正和鲈鱼段撕扯战斗,懵懵地昂起脑袋,两只黑葡萄眼珠充满了对新名字的疑惑。

    姜文玉道:“现在我有两只元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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