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顾亭渊神色罕见地露出几分空白,磕巴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上楼的时候我碰到了尤老师,我们关于元宝这个名字交流了一番,”姜文玉撑着脸看他,弯月眼眸倒映着细碎的星光,“似乎是有人把我们来商场的消息透露出去了,尤老师想悄悄来看一眼。”

    顾亭渊怔住:“我妈现在也在餐厅里?”

    “尤老师没进餐厅就回去了,临走前还给我道了个歉,”姜文玉道,“说你藏着掖着不透露半分最近在和谁来往,她实在好奇就过来了。我简单介绍了下自己,但是尤老师好像很不好意思,拿包挡脸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顾亭渊道:“估计她这会儿回了家,在抓着我爸哭嚎今天在你面前丢脸了。”

    “尤老师在家这么可爱吗?”姜文玉身体微微前倾,颇有兴趣道,“和发表演讲时的干练完全不一样。”

    顾亭渊问:“那你想和我回去同我妈正式见一面吗?”

    姜文玉一怔。

    侍应生适时推着小推车过来,给他们端上冷盘沙拉的前菜。

    侍应生离开后,姜文玉才整理好思绪,细白指尖揉捏着锁骨间的通透红荔枝吊坠,吞吞吐吐道:“去家里见你父母就不了吧……好像有些太快了。”

    顾亭渊道:“我妈在做女性主义公益事业,知道龙渊集团给山区学校设置助学金后,说她的基金会可以合作捐赠女性生理用品和开办性教育知识普及的讲座,想找了解山区学校情况的人初步了解可行性。”

    姜文玉语速飞快:“我可以!”

    顾亭渊唇角微勾,轻嗯一声,端起玻璃酒杯浅喝了一口葡萄酒。

    姜文玉回过神来:“你套路我?”

    顾亭渊语气无辜:“我有吗?”

    姜文玉哼一声,用银叉忿忿地插沙拉碗里的翠绿苦菊,道:“你有,顾元宝。”

    “私下随意叫什么,我没意见。”顾亭渊放下酒杯,有些头疼,“但当众的时候我能申请换个称呼吗?作为一个集团总裁,在外面我还是需要一些脸面的。”

    姜文玉问:“那我的男朋友想我怎么称呼你?”

    顾亭渊耳尖通红,声线依旧架着风轻云淡的平稳:“看你。”

    姜文玉正思考着,发现旁边的小狗吃完盘里的鲈鱼段后嘴角沾着油,抽了纸巾给小狗擦嘴。

    小狗吃饱了,哼哼唧唧地拿毛绒绒的脑袋往姜文玉手心里蹭,撒娇要摸摸抱抱,姜文玉轻声哄了几句,再抬起头时看到顾亭渊抿着薄唇,脸沉得滴水。

    姜文玉觉得好笑——顾元宝改名叫顾小狗得了,这吃醋的样子和姜元宝拦着她不让摸隔壁家二黄有什么区别?

    餐桌底下,姜文玉轻踢了下顾亭渊的鞋,笑道:“除了换个称呼,你还有没有别的要对我说的?”

    分明是极轻微的碰撞,却仿若有蝴蝶振翅在心间飞出,顾亭渊心神一晃,手握拿刀叉的力度无意识收紧,喉结微动,问:“说什么?”

    “唔……”姜文玉道,“在一起第一天,没什么想对我坦诚的话吗?”

    顾亭渊短暂沉思了会儿,抬眸道:“我名下公司股份涉及多家,初步估计有百亿市值,股票基金由职业经理人打理,所购的商铺楼房也有专人负责,我只定期收一份报告,去年这两部分资产大概数值有…”

    “等等等等,”姜文玉傻住,“我什么时候问你这个了?”

    “我以为你是要求我坦诚经济状况和征信报告,”顾亭渊道,“那你需要我的近期体检报告吗?”

    顾亭渊态度太过自然和正经,弄得姜文玉思维迷糊起来,她问:“小情侣在一起的第一天是要互相说这些的吗?”

    又因着侍应生推着小推车走近,这场对话默契地中场停止,侍应生一一摆盘上桌,简要介绍着惠灵顿牛排、黑松露和牛等主菜。

    法餐厅上菜速度慢,姜文玉早就等得肚子咕咕叫,耐心等着侍应生介绍了一通菜色和最佳食用方式,待人一离开,立刻拿起刀叉专心吃起来。

    顾亭渊笑了笑,也不再提刚才的对话。

    待用完餐,两人带着小狗出了商场,司机提前开车在路边等候,照着姜文玉给的白禾家住址输入了导航,而后自觉地升起前后座的挡板。

    正是道路夜间高峰时刻,车辆缓慢地行驶进密集的车流中。

    姜文玉问:“你回哪边?和尤老师他们住一起吗?”

    “我现在住距离分公司近的一所公寓,我父母的话,按照以往习惯应该住在近郊的一栋别墅里,”顾亭渊道,“我晚上回去,会发消息和他们说一声见面的事。”

    姜文玉又悄悄打起了退堂鼓,面露犹豫纠结。

    顾亭渊伸手握住了姜文玉的手,声音带着安抚:“你要是怕觉得尴尬,就当是去普通朋友家,单纯地聊山区学校公益的事。”

    宽大温热的手掌传来令人安心的沉稳力度,姜文玉杂乱飘浮的心绪渐渐沉底变得平和,道:“我本来计划着离开霞山镇小半个月,左右没事,去和尤老师聊山区学校的状况也好。”又有些别扭道:“也不用说是普通朋友……是什么就是什么。”

    顾亭渊眸中闪过笑意,道好。

    “要是见面,你爸妈可能会问些什么啊?”姜文玉问,“你透透题,我提前准备一下答案。”

    “大概是会问我们之间的事,比如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什么时候结婚?——”

    姜文玉刚落下去的心顷刻间悬了起来,惊愕道:“怎么就直接到催婚的进度了?”

    顾亭渊语气散漫:“我妈怕我像什么圈里一些世家继承人换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快,从小告诫我不能玩弄感情,要是有一天我交了女朋友,得是能带回家和他们见面、有确定的结婚意愿的女朋友。”

    又补道:“不过她没想到我走了另一个极端,平时忙于集团事务根本没考虑过恋爱方面的事,我妈忧心忡忡,还来试探我是不是和骆钧有非同一般的关系。”

    姜文玉一时不知道该瞠目结舌顾家对于恋爱这方面过于保守的教育理念,还是该震惊顾亭渊带她回去暗蕴着某种结婚意义的承诺,还是该笑尤老师以为顾亭渊和骆钧有一腿。

    信息量太大扰得脑中蜂鸣阵阵,一片兵荒马乱,姜文玉面色烫红得像要被蒸熟的螃蟹,磕磕绊绊道:“可、可我们刚在一起啊,那要是尤老师真的问什么时候结婚,该怎么回答?”

    顾亭渊唇角勾起一点笑意,道:“还能怎么回答?”磁性嗓音慢悠悠道:“我就说——全看姜文玉什么时候点头说愿意。”

    仿佛有无数烟花爆竹嗖地冲到脑海中噼里啪啦爆开,姜文玉心脏砰砰急速跳动,慌乱道:“别乱开玩笑。”

    顾亭渊笑了笑,转而道:“我会提前和他们说好只是简单见个面,别问太多越线问题。到时你要是还觉得招架不住想走,就给我发条消息,我们立刻离开。”

    姜文玉勉强镇定几分,顶着黑发间红翡般的耳根点了头。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窗外繁华街景闪过,小狗在座椅上蜷成一团酣睡着,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过速的心率缓慢变得平静,姜文玉从纷乱复杂的心绪抽身出来,回想着刚才信息量过大的对话,陷入了沉吟。

    顾亭渊问:“怎么了?”

    “我在想你刚说的尤老师可能会问的问题……”姜文玉道,“如果问我们怎么认识的,最初的便是那次并不愉快的见面,再后来,你带着我爷爷的遗书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还告诉姜嵘,如果荔枝园属于他,那这份投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顾亭渊提醒:“姜教授留给你的遗书是王队找到的。”

    “确实是王队找到的。姜嵘都找不到被带走的遗书,你一过来,王队在路边随意就捡到了。”

    顾亭渊问:“所以?”

    “我问过你许多次类似的疑问,包括今天,但都被你明里暗里岔开了好几次。”姜文玉道,“顾亭渊,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要对我坦诚的话?”

    车外投射的光影明明灭灭,斑斓光点如电影镜头闪过,模糊了面前俊美男人晦暗的神色。

    姜文玉道:“说话。”

    顾亭渊道:“再给我一点提示。”

    “喜欢牛肉厌恶西蓝花的饮食偏好,习惯性用湿巾擦手的洁癖,所用物件归纳整齐的强迫症,对我房间布置的熟悉……我说的这些,有让你想到什么吗?”

    顾亭渊镇定问:“在想。”

    姜文玉气笑了:“好啊,你想,慢慢想。”

    她倾身过去,拽着顾亭渊的衣领往下扯,逼他低头,双目对视,极近距离下彼此急促呼吸交错。

    姜文玉道:“顾元宝,你最好真的把尾巴藏好了。”

    顾亭渊视线低垂与她对视,喉结滚动,正要说些什么,下一刻,覆着西裤的大腿落下了面前女孩的一只手,相触的一瞬间,腿部肌肉瞬间紧绷。

    姜文玉几乎半个身子窝在顾亭渊的胸膛间,一手拽他领口,一手按在他腿上,柔软掌心隔着薄薄布料能清晰地感知如磐石的坚实触感和烫灼的温度,她心一横,手心顺着向上摸去。

    顾亭渊炽热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嗓音喑哑:“做什么?”

    姜文玉的手被迫停留在他的腿中部位置,声音带着挑衅:“作为女朋友,我翻男朋友的手机有正当理由的吧?”

    “……没有正当理由,”顾亭渊道,“你说想看,我也会给你看。”

    顾亭渊手掌松开,极深地看了姜文玉一眼,拿出放在西裤侧兜的手机,当着姜文玉的面输入了解锁密码,递了过来。

    姜文玉反而迟疑起来,蹙眉问:“你还把手机密码告诉我,不怕会后悔吗?”

    “现在确实有点后悔。”顾亭渊沙哑的声线好似染着几分异样的情/欲色彩,“我不该这么主动,应该让你自己拿的。”

    姜文玉茫然了瞬,而后猛地醒悟过来,面色浮起火辣辣的热度,道:“你脑子里只想着这个吗?”

    顾亭渊眼神幽深,道:“我以为想和自己的女朋友更亲昵,是人之常情。”

    姜文玉一怔,又倏地笑了,昏暗光线中转瞬即逝的笑靥如深夜盛放的纯白昙花,摄人心魄。

    “我改主意了。”

    她随手将手机放在一边,而后跨坐在了顾亭渊的双/腿/间,和他平直视线对视。

    “我以前教小狗口令的时候,小狗的反应做对了,我就会给一些奖励。”

    姜文玉纤长白润的手臂搭着顾亭渊的肩膀,细长的指尖伸在他颈后交叉相握,明艳眉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笑意盈盈道:“顾元宝,想知道给诚实狗狗的是什么奖励吗?”

    温香满玉盈怀,熟悉的柚子清香挑逗拨弄着岌岌可危的理智神经。

    顾亭渊颈项间青筋凸起,一层潮红如海浪蔓延至冷峻脸庞,紧盯着她的眸底暗涌着危险气息,又被黯淡光线尽数遮掩。

    顾亭渊声音隐忍克制,问:“什么奖励?”

    姜文玉凑近了,在他唇角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如春日花枝上的一片柔软桃花瓣飘落而下,在平静湖面掀起层层涟漪。

    顾亭渊瞳仁收缩一瞬。

    “这样的奖励,”姜文玉退开来,眸中透着狡黠笑意,“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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