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炙热，轰鸣的心跳声强强地压在她的胸前。

    西华路25号内，男人勾着她的舌头，深切地感受久违而来的亲近。

    徐书宁急促地喘息想躲，可他紧紧地压制着她，她毫无松懈的余力。

    “顾斯，你这个疯子。”徐书宁盯着他，眼圈一红：“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回这里？你是在向我炫耀吗？炫耀无论过了多久，我都要被你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黑暗里。”

    顾斯俯身吻住他，堵住了她下一步即将要开口的话。热量渐渐淹没闪烁着的泪眼，男人窒息一般地吻着她，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爱意尽数倾泻。

    “徐书宁，看着你不喜欢我的样子，真挺难受的。”他舔啮她的颈间：“你要不，假装喜欢一下我好不好？”

    徐书宁微微仰头，艰难呼吸着，沙哑道：“我没有办法说服我喜欢你了，顾斯。”

    顾斯深深地凝视着这张脸：“是你闯入我的世界的，可最后，走不出来的人却是我。”

    他笑着：“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我真的挺贱的，明明只要放手就好了，明明只要放你自由就好了，可是我却怎么也做不到，宁宁，原来和爱的人分开那么痛苦，早知道，我不那么坏就好了。”

    “可是我不那么坏，也许可能，我就见不到你了。”顾斯说：“也许可能，我早就死在了美国的街头。”

    徐书宁闭上眼，叹息道：“我倒是真希望你当年就死了。”

    “是啊，所有人都这样说，他们都希望我死了，是我太执着活了下去，结果最后活成了这个怂样。”

    顾斯说：“宁宁，我出生母亲就离开了我，许家养我到七岁，七岁那年我的姐姐因为我溺水身亡，之后我被送到乡下，在乡下的日子里，村里的叔叔总是打我，村小的同学在他们玩完游戏后会把我扔进河取笑，后来我拼死逃出了那个村子，又被人贩子拐卖到美国，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跌跌撞撞流浪到十五岁，直到被柯姿收留，到这个时候我才算是正正有了一个家。”

    “柯姿教我用刀叉吃饭，教我英语，教我读书，一点点地洗掉我从肮脏的角落里学到的东西，她和我说要善良，恶人之外，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美好的人和事，要温柔地面对这个世界，我当时对此确信不疑，后来我都做好了要勇敢面对生活的准备，可在我最有期望的时候，老天夺走了她。”

    “柯姿死在了那个雨夜，那个被他培养而成的，对世界充满善意的许世楠也随之死了。”

    顾斯说：“于是后来我不再善良，我作恶多端，我自私自利，其实仔细想想，徐书宁，你后来做的事也没有错，确实，如果不是喜欢上你，我还真的有可能，亲手毁掉昆山，亲手混掉你。”

    徐书宁：“顾斯，你已经毁掉我了，我用了五年时间去反复确认，那个天真单纯的徐书宁，再也回不来了。”

    “宁宁。”顾斯手扶上的脸，柔声道：“我走了很多路才走到你的面前，我知道我身上有很多不好的习惯，我阴险毒辣、两面三刀、心怀叵测、我不是一个好人。”

    徐书宁觉得好笑：“所以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顾斯，你的伤害不是我造成的，可你却把自己对其他事物的后遗症发泄在我身上，我是垃圾桶吗？你曾经受过的伤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要替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承受后果？”

    “顾斯，我不是没有为你考虑过。”徐世宁说：“可是我一想到原谅你，我就犯恶心，我就觉得我贱，我就觉得我之前受到的所有苦都是活该！”

    “所以我打算还给你了。”顾斯慢慢道：“上一辈子，是你结束的这一切，这一辈子，就由我来吧。”

    徐书宁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烂命一条。”他说：“徐书宁，虽然很不想说再见，可是我也知道，到现在也只有说再见，才能解开我们之间的局。”

    “我不想活在煎熬里了。”他说：“对得起也好，对不起也好，我都不想去想了。”

    徐书宁冷冷道：“你这般要死要活，是又想玩什么把戏？”

    “嗯。”他手轻轻地捂住她的眼睛，俯身吻住她。“你就当是我演了一场戏吧。”

    几番痴缠过后，他穿上五年前买好的情侣衣，蹲下身帮她换上黑色大衣，然后把她绑在轮椅上，一步步，缓缓推上天台。

    卡加里城，依旧还是寒风刺骨，满城被雪覆盖，雪花飘飘洋洋落在两人的肩头，看着眼前的景象，顾斯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轻叹道：“宁宁，同淋过一场雪，我们也算是白头了吧。”

    徐书宁坐在轮椅上冷冷道：“我从未想过和你白头。”

    “也是。”他低下头，说：“是我奢望了。”

    雪还在往下落，天台的积雪渐渐增厚，轮椅也推得有些艰难，直到最后被卡在积雪里，怎么用力也推不动。

    顾斯蹲下来，盯着车辙无奈地笑：“这下想多聊会天也不行了呢。”

    “顾斯，你是想像我上一辈子那样从天台掉下去吗？”徐书宁猜到他的想法，看着他：“你以为你掉下去我就能原谅你了？”

    “我也没想过你真的会原谅我。”顾斯蹲在那一动不动，垂眸说：“我只是觉得，一切该回归到原有的轨道了。”

    徐书宁冷漠道：“顾斯，如果你当年没有动昆山，或许，我们未必不能走下去，可是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故事不能重写了。”

    “如果我走了。”顾斯问：“宁宁，你会为我遗憾吗？”

    “如果你走了，我会释怀的，许世楠。”她说：“我会忘了你的。”

    “挺好。”顾斯笑着说：“徐书宁，下一辈子，你还是不要遇见我好了。”

    轻描淡写说完这话，下一秒——

    他整个人仿佛黑色的绸缎一样，随着空中飘散的雪花一起，张开双手从顶楼一跃而下。

    天空阴沉灰暗，远处传来的教堂钟声淹没了离别的悲苦。

    雪花漫卷，孤寂的角落里，没人知道卡加里城西华路25号在12月29号死了一个男人。

    除了，徐书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