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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态百出

    第七十二章

    陶知仪忘了,究竟是何时听来的这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只是牢牢的记下了,深深浅浅的印在心里。

    望着庭中犹自丑态百出,刻薄寡情,斥责狂悖的陶守仁,熟悉又陌然,似是早料及他会有此番作态似的,思绪不禁又飘远了。

    每每春雨如酥的阴雨天里,倚在廊下,独自品茶,告慰亡母,若是母亲早知父亲是这般的人,若是母亲能见着日后她们姐弟二人的光景,可会后悔,可会心痛。

    旁人皆怕鬼神之说,她却是不怕的,时时刻刻念着记忆里那温柔之人,盼着午夜梦回能托梦于几,一刻也是好的,可执念欲深,缘分却越浅薄了,只依稀记着声音,面貌却是日渐模糊。

    亦如那春雨,滋润过贫瘠干涸的土地,便消逝难觅,母亲的音容笑貌,总在知仪身心疲惫之时,涓涓滋养,尔后消弭。

    那时候她虽年幼,却依然晓事,记着父亲与母亲,也算是相敬如宾,温言以待,可母亲不过才没了两年,父亲就受不得寂寞,借口府里离不得女主人,自己身边不能每个体己枕边人伺候、延续香火,看似推辞不过,实则顺水推舟的,又纳了小沈氏。

    之后父亲除了母亲忌日,还假意露出几分不舍,可平日从未见其,真心落泪留恋,又或是睹物思人,如今若是不看着那精描的彩绸画,怕是连母亲这个人,曾与其有过一场夫妻情分,都记不得了。

    庐阳侯沈府,树大根深,然却终究是外家,不可手伸的过长过深,叫人瞧了笑话,辱没了世家的脸面,加之如今填房小沈氏,也算是庐阳侯府的旁支,沈家姑母和外祖母,即便再是有心偏疼于她和泯哥儿,也只能半是敲打半是拉拢,给一巴掌又予一打甜枣似的兜着沈菁。

    这些年陶知仪,手里好歹是管着母亲从前的一半的嫁妆单子,经营得当,钱财丰盈,又时常与庐阳侯沈家走动,对内也于祖母多有亲密,对泯哥儿的读书之事盯着紧紧的。

    这才在父亲常年有失偏颇、沈菁内宅独揽大权、刁仆眼皮子浅等难关之下,谋出生机,站稳脚跟,恩威渐长。

    这些皆是知仪苦心经营之果。

    然人心毕竟精力有限,又存着叫外祖家仔细把关,多在陶府留些时日,替泯哥儿抵挡明枪暗箭一段时日的心思,婚事便一拖再做,可不想竟被沈菁钻了空子,借二妹妹的名声,想拉她的婚事下水。

    本还多少有些顾忌自己婚事的知仪,便更无所忌惮了,一不做二不休,她若是手软犹疑,不仅她自己会深受其害,泯哥儿也会暴露无遗,便再也等不得,决定动手。

    眼下,陶知仪本是借口新收来的佛经,估摸着事发后,消息来回传送的时辰,掐着点儿,提前来祖母朱氏的鹤芝堂,请安叙话。

    她必还得亲眼目睹这渔网如何收拢,知晓该抓的鱼是漏网逃夭,还是垂死挣扎,否则不到最后一刻,一切到底都还是个未知数。

    陶知仪不露痕迹的扫了眼,下首坐着的四姑娘陶知芸,五姑娘陶知珍,六姑娘陶知珑,七姑娘陶知玉。

    要不说赶巧了呢,六、七是因着知玉身子风寒好了,携手来给祖母问安报平安,四、五则是一同来送自摘的桃花蒸的桃花饼。

    连天都注定了这场闹剧,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了。

    下首沈菁还在与陶守仁对峙,自然不知旁人如何想,面如土瓦,半点血色也无,陶守仁这般半分都不容她辩解,上来便如此不留颜面的辱骂,让沈菁气的骨头都嘎吱作响。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妾身根本听不明白,是红姨娘的屋子走水了吗,妾身过来时听丫鬟们说了两嘴,怕不是是年久失修,又或是有刁仆玩忽职守了,淳哥儿的事情则更是与妾身无关了,妾身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红姨娘的屋子走水,怎么会又牵连到淳哥儿身上,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如此折辱妾身呢,妾身清清白白的嫁入陶家,勤勤恳恳的操持家务,孝顺公婆……”

    陶知仪心里冷哼一声,觉着好笑,她这继母果然是对父亲有几分真心的,就是因为这几分真心,才会一叶障目,失了冷静水准,此刻还气愤的争辩。

    否则依着沈菁的脾性,早该听出这话里的不妥,这可是关乎陶家嫡出哥儿的性命之事,稍有不慎,便会辩无可辩,留下漏洞。

    这边沈菁还犹自说着,那头帘门外头又听得了唱念,是香姨娘来了。

    香姨娘面色有些狼狈,发髻也不若往常顺滑体面,微微喘着气,想来是其住着的怡芳轩,离老太君的鹤芝堂有些远了,是一路疾步走过来的,还来不及对上,自己女儿五姑娘陶知珍那焦急万分的眼色,便被身侧的伺墨吸引了注意。

    只见伺墨面带菜色,惶然扑向默默垂泪的红姨娘,口中万分自责,直呼主子。

    “主儿,奴婢不过是在香姨娘那儿多呆了那么些时刻,你这是怎么了?这些时日这个时辰,不总是是如此吗,偏偏今日就比往日多留了两盏茶,可回头来的路上就听那些丫鬟们说主儿你出事了,若颜岚走水了,奴婢的心都要吓的停了,主儿你身娇肉贵的,可曾伤着哪儿,或是呛着,伺音呢,怎么伺候主子的,都怪奴婢没能看护周全……”

    老太君朱氏听闻此言,不露声色的瞟了一眼香姨娘,香姨娘抿了抿唇,眼里惊恐无措,微微摇首,表明绝没有生了对红姨娘下手的心思。

    而此刻红姨娘,好似是被身边真心挂怀的伺墨,稳定了心神,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眼神却极为坚韧,口齿也清晰了不少。

    “伺墨你终于来了……妾,妾蒲柳之姿,自知比不得大太太和香姨娘有出身和有脸面,除了一心爱老爷,妾身什么都不求,只终日闷在屋里绣花,少有走动来往,可谁知道这样还是惹了太太和香姨娘的嫉恨,我身边伺候的丫头,一个病了挪出去,一个伤了腿脚出去拿药了,还有两个被香姨娘借去问话了,如此,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妾身竟是一个人,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妾身终究是长了腿,可以跑……”

    “太太和香姨娘怕是也早就想到了这点,何其狠毒啊,竟还在我的熏香里头下了催眠的药物,妾身只是觉着那香不对,下意识拜了一整块下来一直捏在手心里,慌慌张张的逃出去了,现在名医检查了,就是令人嗜睡昏迷的。”

    “好在淳哥儿和那小丫头没进的再深些,否则那么小的身子骨,闻了这些,哪里还能神思清明,在那大火里留得命在,若非老天保佑,便要叫那些蛇蝎之心的人得逞,老爷,老太君,求求你们,一定要明察,替哥儿和妾做主啊……”

    虽然方才已经听得备受惊吓的红姨娘,一番语义混乱,颠三倒四的阐明,心里有了底儿,可再闻此话,荣氏和陶守忠仍是心痛后怕不已,荣氏捂着胸口,憋过眼角的泪渍。

    沈菁一口气堵在胸口,只恨不得立刻抽了那满口胡诌,还信誓旦旦的红姨娘一巴掌,或者将其狠狠踹到在地,可她不能,只能从牙缝中挤出几句。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何时纵火何时动香何时联合了香姨娘,荒谬至极……我一家主母,要你一个妾的命作甚,更是从未想过要谋害淳哥儿的命,我是疯了不成?”

    伺墨却是大吃一惊,跌坐在地上,万分懊恼,回过神来似的,声泪俱下。

    “主儿,竟是大太太和香姨娘,难怪,难怪,这么一想来,这些时日香姨娘总邀奴婢出去问话,实则是早有预谋,都是奴婢眼光浅显,竟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害的主儿一人深陷陷阱,险些丢了命,可这都只是香姨娘之举,不曾见大太太如何,那熏香问起由头,也到不了大太太那儿去啊……”

    伺墨随又亦想通了什么,突然回首,紧紧仰视着沈菁:“啊,说到大太太,奴婢忽然想起一事,大太太手段了得,自然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不想那盼儿姑娘还是留下了把柄,有次假意路过红姨娘院里,实则竖着耳朵打探红姨娘的动静,当时奴婢忙着给主儿把料子送进去,没有多问,如今想来却是鬼鬼祟祟的,定有蹊跷。”

    伺墨又回首,砰砰的在地上磕着头:“求老爷,老太君开恩,此事事关主儿和陶府嫡出的哥儿的性命,奴婢已然错了一回,如今敢用性命担保,此事大太太定然脱离不了干系,还望立即捉了那盼儿过来,若是再晚些,怕是早就被灭了口……”

    陶知珑松开紧紧扣进知玉手臂的指尖,咻然起身怒斥:“你血口喷人,母亲怎么会……!”

    老太君朱氏一个横眼过来,她还没死呢,这么大事,长辈都不敢多质咄两句,六姑娘果真是被娇宠坏了的,还敢如此口无遮拦。

    “住嘴!”

    老太君朱氏,止住了还想要闹腾的陶知珑,也止住了沈菁和香姨娘想要辩驳的鱼王,朱氏沉默着听着下首捣头如捣蒜的伺墨,涕泪横流,忠心为主,不知道再衡量着些什么,一时间厅内安静的只闻叩首和啜泣之音……

    荣氏,陶守忠,陶守仁,沈菁,陶知仪等都面色各异,或是期盼,或是惊疑不定,或是摇摆矛盾,或是瞧好戏的望向老太君朱氏,他们心底皆明白,老太君若是此刻着了人去捉盼儿,过来问话,便是定性了此事,定然是于大太太沈菁和香姨娘有关了,绝不可能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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