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山

    蔓生看着四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树,又看了看这张美人面。

    想起刚刚那个师妹似乎叫过一声他的名字。

    “你叫燕惟一?”

    “不是惟一,是惟怿。怿,悦也。”

    燕惟怿着重强调了一下,话音落了又想起这名字的由来,神色不由淡了起来。

    “原来如此。”

    蔓生点了点头。

    “师姐的名字是?”

    燕惟怿看着蔓生身旁流动的灵气将她笼着。

    天赋这样出众的弟子,也就那么几个人了。

    “我叫闻蔓生,草木蔓生的蔓生。”

    原来是这位。

    燕惟怿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到蔓生脸上一瞬,从前只听说过这名字,还没见过人。

    如今看来,这名字和人倒是相和。

    “那就是闻师姐了。”

    蔓生神色犹疑,然后又下定决心开口:“燕师弟,我想问你一件事。”

    燕惟怿听见这话扬眉,无声询问。

    “你知道,去内门的路怎么走吗?”

    原来是问路,也是,能让她这样的内门弟子麻烦他的事,也只能是这样的小事。

    燕惟怿心中嘲讽,面上却一副恭顺模样。

    “我不知道去内门的路怎么走。”

    语气又忽地一转:“可知道去外门的路怎么走。”

    蔓生心也跟着这话转了一下,话音落时松了口气。

    知道外门在哪也行,总归她知道怎么从外门回去。

    “去外门也行,劳烦燕师弟指个路。”

    燕惟怿看了眼四周,找好了方向:“我正好也要回去,师姐跟我来吧。”

    蔓生就这样跟着燕惟怿往外门走。

    这一路很是安静,蔓生平日不是话多的人,沉默地跟着燕惟怿。

    燕惟怿走时发觉蔓生总是落后她一步,他以为是他走得太快了,于是放慢了脚步。

    但是走着走着,蔓生还是停留在他侧后方。

    燕惟怿略略皱了下眉,步子放更慢些。

    两人走得愈发慢了,蔓生注意到了他们两个走了好一会儿还没走出几步路。

    扫了眼侧前方的燕惟怿,这才知道是她的原因:“燕师弟只管放心往前走,我跟得上的,至于我总是落后你一步,习惯使然罢了,不必在意。”

    燕惟怿有了一瞬诧异,又归为平静,哪个人都有一点儿属于自己独特的习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总是要走在人后的话……他听着后面传来的蔓生的脚步声,若有所思。

    不知走了多大一会儿,还没到地方,蔓生才察觉到刚刚那个地方到底有多偏僻。

    难为燕惟怿居然还能清清楚楚地记着路。

    一路只见树色苍翠,好不容易出了林子。

    看见熟悉的路口,燕惟怿停了脚步。

    “师姐,已经到了。”

    蔓生看了看这路,有些印象,大约能回忆起回内门的路。

    “多谢燕师弟带路,不然这路我是找不明白的。”

    “师姐不必谢我,本就是顺路。”

    燕暮律脸上浮着一层淡笑,但周遭气质看着总好像和周围的一切隔很远一样。

    他突然咳嗽了几声,手成拳抵在唇边。

    手放下时,蔓生总觉得他唇上的润红色淡了几分。

    “师姐,那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燕惟怿一副病弱样看着蔓生,蔓生疑心是刚刚那段路把他累着了。

    “好,回去……好好休息。”

    蔓生没来由又多叮嘱了一句。

    燕惟怿点头,转身离去。

    表情也在那一瞬变得冷下来,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方月寒那麻烦,还是要早解决的好。

    蔓生见燕惟怿走了,也快步往内门方向走去。

    今日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未练剑。

    大比的结果当天就出来了,魁首是洛漪湄。

    这是蔓生早就预料到的事。

    姜辛微虽然近两年进步很大。

    但是还是不及洛漪湄的底子厚实。

    洛漪湄天赋好,洛家各种灵药法器都往她身上堆,实力不俗。

    如果不是前几年蔓生横空出世搅局,洛漪湄该是阙山这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蔓生一边思考这事,一边整理了一下衣服。

    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衣冠整齐,只是面容看着冷清。

    努力把嘴角弯起,试图变温和些,但脸有些僵硬,于是嘴角又平了下来。

    索性不管了,直接出了院门。

    她踩着清仪,御剑飞起。

    衣袂飘飘,一路往高处行。

    这是往主峰去,跨山还是可以御剑的。

    阙山越重要的建筑,高度就越高。

    就比如内门在外门上面,宗主住的地方在弟子住处上面。

    蔓生一路御剑前行,快到地方时放慢了速度。

    四周云海涌动,日光照在云上,勾出了灿烂浮动的云边。

    中间露出一座挺立的山峰,云净堂坐落其上。

    蔓生落了地,看见堂门口已经聚了些人了。

    阙山有五宗,花鹤,赤丹,晚山,南山,逸春。

    几个宗的内门弟子说来也并不常见,各自有各自的山头,难得见面,直接在堂门口就寒暄起来了。

    蔓生看着这场面,脸已经提前开始发木了。

    她总是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的。

    原地踯躅间,一个人突然冲到了她面前,蔓生下意识后退一步。

    “蔓生师姐,许久未见了!”

    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姑娘是何人。

    蔓生摸了摸她的脑袋,表情生动了些,脸上带了真心实意的笑。

    “明瑜,是好久不见了。”

    这是逸春宗的内门弟子祝明瑜。

    两人认识好几年了,关系也算不错。

    只是蔓生常年在花鹤,不喜下山,这回的确是好久未见了。

    “师姐,前日我有事耽搁了,到了台子才发现你已经比完走了,昨日你又没来,我连招呼都没跟你打上。”

    她风风火火说完这话后,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住了嘴,脸上露出了一点儿歉意。

    蔓生知道她是想起自己比试输给了姜辛微,怕自己难过。

    盯着她的脸温和开口:“明瑜,没有关系的,输了全当攒经验了,哪有人这辈子能一直赢的,有输有赢才是人间常事。”

    祝明瑜看蔓生脸色的确不像是伤心难过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

    昨日大比最后一场,蔓生连看都没看,她担心蔓生背着众人悄悄难过,还好今日看到她笑脸才放心。

    “是啊是啊,蔓生师姐才不会是为了一场比试就一蹶不振的人呢。”

    祝明瑜眼睛亮亮地瞧着蔓生,蔓生被这目光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别让师父们久等了。”

    蔓生扯了扯祝明瑜的胳膊。

    “好。”

    祝明瑜跟着蔓生一起往前走,装作不经意间又提了一句:“师姐,里面一会儿要是发生些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

    蔓生的神情滞了一下,但又迅速恢复了自然。

    “我晓得的。”

    蔓生的处境外门的人或许不是很了解,但内门的人大概都是知道的。

    两人和周围人打过招呼后,进了云净堂。

    掌门也同时是南山宗宗主,坐在堂中。

    其余四位宗主分坐两边。

    蔓生和祝明瑜一进去,就敛了声息,各自找各自宗门了。

    蔓生走到花鹤宗主杨望林旁边站定,弯腰行礼:“师父。”

    杨望林凝神看了蔓生一眼才出声:“跟师父不必多礼。”

    蔓生微微摇头,嘴角弯起:“礼不可废,还是要的。”

    杨望林见蔓生一副恭敬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蔓生对他总是敬重大于亲近,这个徒弟在那个人面前总是活泼的,可拜到他门下后一年比一年低沉。

    尤其是那件事之后,对他更是冷淡,可自己当初也是为了她好。

    蔓生拢了拢袖子,在一旁沉默站着,她知道杨望林不喜她这样。

    但是她也曾试图亲近过他的,只是心到底是慢慢冷下来了。

    师徒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在这氛围中,杨望林清了清嗓子:“大比失利你不要难过,修炼途上几十年,起起落落是常事。”

    “师父,我没事,是我技不如人,也没什么不甘心,以后我会加倍努力练剑的。”

    蔓生一板一眼地回应着。

    话说完,两人又没话说了,比起旁边几个宗,这里显得安静得过了头。

    这时有两人来到了这,一男一女,男的俊秀,女的明媚。

    杨望林一见他们两个脸上就漾开了笑:“苏贺,晓霜,你们来得可是有些晚了。”

    庞晓霜上来就揽着杨望林的胳膊,娇俏地说:“师父,都怨我,我早上梳妆过了头,让师兄一直等我,这才来晚了。”

    苏贺也走上前:“这丫头最近爱美的紧,下山回来的时候,光胭脂我都给她带回来好几盒呢。”

    语气看似抱怨,实则都是亲昵。

    “小姑娘家,正是该打扮的年纪,你师兄愿意等就让他等着就是。”

    杨望林摸了摸庞晓霜的头。

    这三人其乐融融,蔓生在一旁站着好似外人,但她早就习惯了,倒不太在意。

    苏贺先反应过来旁边还站着蔓生:“蔓生,最近过得可好?”

    蔓生低眉:“师兄,我一切都好的。”

    “我也给你捎了两盒胭脂,回头让青翎给你送过去。”

    青翎是阙山用来传信的灵鸟。

    苏贺话刚落,庞晓霜手一下就松了杨望林的胳膊,眼睛往这边瞪了一下,脸颊鼓了起来。

    蔓生知道她的心思,这是吃味了。

    “好,多谢师兄惦念。”

    她无奈应下,苏贺虽然更亲近庞晓霜,但好歹还是记挂她的,她也不好拒绝。

    苏贺感觉到庞晓霜的不高兴了,走到她身边就要哄她。

    “你不是喜欢我那个蓝色的剑穗吗,我回头亲自给你送去。”

    庞晓霜的脸色缓了缓,撒娇似的:“我不要那个蓝色的剑穗了,我要你亲手再给我编一个。”

    苏贺一脸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好吧,只是师兄手笨,编好了你莫嫌弃。”

    但旁人一听就能听出其中宠意。

    庞晓霜听了这话脸色彻底转晴了,又去拉苏贺胳膊,顺便给了蔓生一个得意的眼神。

    蔓生面上毫无波澜,移开了眼睛,内心却有些想笑。

    她不过是他们两人恩爱情节的一环罢了。

    这时,定水钟的声音响起。

    堂内的人声一下子消失在钟声里。

    随后掌门的声音响起:“既然时辰已到,今日的典礼就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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