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二载

    沈钧君为难民提供两餐,下午忙完后,众人回到后院,见沈钧君正在院中的石桌上写写画画什么,小蛮立刻凑过去,好奇问道,“小……”

    姐字还没喊出口,就在沈钧君夺命的目光里改了口,“少爷,您在写什么呢?”

    她讪讪笑着,一脸讨好的模样。

    沈钧君抬手冲李管事招了招手。

    这儿所有人都是她从京中家里带出来的,李管事更是在她院子里伺候了十多年,对她是尽心尽力,是沈钧君十分信任的人。

    “少爷有什么吩咐吗?”李管事走到她面前,低声询问。

    沈钧君摇头,问他,“李叔,我们目前还有多少余粮,预计还能吃几日?”

    “回少爷的话,余粮不多了,只够三天的。”

    “送粮食的车到哪儿了?”

    她来的时候带了两车粮食,后面又跟了一车,这才短短十来日已经全部没了。

    三日前京中来信,说是两车粮食已经上路,只是如今不知道到了何处。

    “若一路顺利,他们应该已经抵达河南地界,不过少爷,河南地界内,往安阳城这处来,有一处陡峭的山脉,听说那儿盘踞着一伙强盗。我是怕……万一被他们遇上了,那辆车粮食怕是保不住。”

    李管事的话让沈钧君一颗心提了起来,她也清楚李叔这并不是多虑,如今这年头,民不聊生,食不果腹。

    把人逼急了,当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们先前来时,为了赶时间,走的是水陆,所以沈钧君也不知山路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终归是担心的,沈钧君想了想,说道,“护送粮食过来的是千年吗?”

    千年是她的贴身护卫,她来时便将人留下,准备随时接应。

    “应该是的。”

    千年武功极高,人也凌厉,想来不会出太大问题。

    但,那毕竟是赈灾的粮食。

    “李叔你传信问一下准备抵达的时间,到时候我带人去接应。”

    李管事立刻拒绝,“不行,少爷,太过危险,您还是别去了,我让林子他们去。”

    沈钧君却摆手,“我不放心,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太过凶险,让手下的兄弟谁去都不合适。

    安阳城是她执意要来的,有任何危险她首当其冲。

    李管事阻拦,“少爷,这实在太过危险,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您真的不能去。”

    “是啊,少爷,您还是别去了,千年武功那么好,他一定能平安抵达的。”小蛮也跟着劝。

    然,沈钧君心意已决,“都别说了,李叔你问清楚千年那边的情况,我到时候去接应。”

    “是。”既然劝不了,就尽力保证她的安全吧!

    翌日,沈钧君起了个大早。

    早上沈钧君喜欢跟着一块去施粥,她喜欢看到清早人们喜悦充满希望的面容,一整天的颓丧都会消散。

    等粥桶架上,馒头端出来,外面的队伍已经排了老远。

    沈钧君帮忙发放馒头,馒头是粗面做的,这年头白面十分矜贵,产量也极少。

    寻常人家多是吃玉米面,而沈钧君他们发放的比玉米面稍微精细些,做的又大又实在,足够一个饱腹了。

    且他们一天发放三次,在沈钧君的设想里,应当不会再有人会被饿死。

    沈钧君依旧穿着粗布衣裳,和气说道,“都别着急,每个人都有,不要争抢。”

    队伍里那几个主动维持秩序的人立刻附和,“沈少爷放心,我们看着呢,没人敢闹事。”

    沈钧君笑了下,眼看着那些原本被饥饿摧残的毫无生气的人们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她就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有意义的。

    “沈少爷,如果没有你,我们这些人估计早就饿死了。”

    “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记得。”

    沈钧君来之前,安阳城已经死了许多人,那场面沈钧君没有见到,可能够想象。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罢了,没那么伟大。”沈钧君将馒头递给眼前的老妇,看她身上还背着个小娃儿,便又多给了一个。

    后面紧跟着走过来的,也是个妇人。

    她看起来像是饿了许久,面颊都凹陷了。

    眼看着沈钧君递出一个馒头,她一把就抢了过去。

    长期没修剪的指甲划破了沈钧君的手背,她像是不知道疼一样,问道,“你不是安阳城的百姓吗?”

    那妇人满脸戒备的看着她,不说话。

    沈钧君无奈叹气,没再多问,只是又拿了个馒头递给她,“瞧你像是饿了许久,多拿一个吧!”

    妇人伸手要接,只是还没摸到馒头,眼一闭,整个人便巍颤颤的倒在了沈钧君面前。

    沈钧君吓了一跳,立刻喊李管事出来。

    “李叔,快来看看她。”

    李管事会些简单的医术,这也是此行沈钧君将他也带来的缘由。

    李管事立刻走到那妇人身边,却见她紧咬牙关,浑身一阵抽搐,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手指搭在妇人脖颈,李管事很快起身,冲沈钧君摇头,“已经没气了,饿得太久,早已经虚脱了。”

    方才那一股劲,怕也是强撑着的。

    立刻有人过来把妇人搬走。

    周围看着这一切的人们全都面无表情,死亡对他们来说早已经成了习惯。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见到了太多的死亡。

    饿死的,病死的,被打死的,不计其数,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可沈钧君却是第一次,真实的见到有人死在她面前。

    这对她而言,冲击还是有些大的。

    沈钧君一言不发,闷头就往外走。

    李管事知道她是心里难受了,也没阻拦。

    人群散开,给她让了条路。

    沈钧君快步走到街尾,直接转入了旁边的巷弄。

    她垂着眼眸,埋头继续向前,却不想一头撞在了坚硬的盔甲上。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如此自责。”

    沉稳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钧君方才那一撞有些疼,疼得她红了眼睛,险些落泪。

    可她强忍住,却又被对方揭穿了心事,不由心中羞恼,抬手就砸在男人胸口,“要你多管闲事,我……”

    话却说不下去。

    雁雍鸣说得对,她是自责了。

    她明明已经尽力去做了,可好像还是救不了他们。

    “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不可能做到拯救所有人,所以真的不用自责。”

    沈钧君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坚定,认真的说道,“可是我既然来了,就像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那毕竟是一条命,若是能救回来,该有多好。”

    “或者,才有希望啊!”

    雁雍鸣不想她继续陷入这种情绪,便生生转了话题,“手痛不痛?”

    沈钧君眼底划过一抹错愕,随即恢复,有些无奈的撇唇,“疼。”

    雁雍鸣扣住她手腕,看了眼。

    红了一大片,手背上还有三道细长的抓痕,这会皮肉裂开,有些惨不忍睹。

    她皮肤很白,手指修长,十分好看。

    可那伤痕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让雁雍鸣心头平生了几分烦躁。

    他掩下心底混乱的情绪,正色到,“找个地方我帮你上药吧!”

    沈钧君只点点头,倒没注意到,他始终抓着自己手腕,一直没松开。

    而雁雍鸣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会因为她伤了手觉得心疼。

    直到两人坐在城楼上,雁雍鸣拿出伤药,小心翼翼撒在沈钧君手背上,因为怕她疼还轻轻的吹了吹。

    “还好吗?”一抬眸,对上沈钧君泛红的眼角,雁雍鸣觉得心脏又微微抽了一下。

    这会儿,雁雍鸣几乎可以笃定,他果真是疯了。

    沈钧君情绪已经恢复,摆摆手道,“我没事,多谢将军。”

    “无妨,不必挂怀。”

    “将军今日突然过来,是有事寻我?”

    没想到她竟注意到了,雁雍鸣点头,说道,“你们入城那日我瞧见,你们一共运了两车粮食过来,如今怕是不够了,沈少爷是否另托人运送粮食补给?”

    “自然。”沈钧君因为他是怕自己粮食殆尽,无法再给百姓提供吃食,便直接到,“我既然来了这儿,便不会半途而废。”

    且当初家人全力支持,她自己也在京中发动了达官贵人募捐,筹到了不少银两。

    皇帝陛下听闻她的举动,也是万分支持,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沈少爷误会了,雁某的意思是,若沈少爷有任何难处,都可以告知在下,在下定竭尽全力帮忙。”雁雍鸣不自觉扬高了声音,对她道,“此来安阳城,必经阳明山,山中有一寨子,都是山匪,他们若是听闻京中又粮食运送过来,怕是会下山洗劫,所以……”

    沈钧君略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雁雍鸣看着粗狂,又是个武将,没想到心思如此细腻,竟然注意到这么多。

    “我过几日打算出城接应,绝不会让那些救济灾民的粮食落入贼人手中。”

    雁雍鸣立刻说道,“不行,太危险。”

    沈钧君皱眉,不解到,“可将军也清楚,若无人接应,那粮食必定更危险,此行,我必须前去。”

    那是她要拿来赈灾的粮食,她必须亲自盯着。

    “沈少爷……”

    “我必须去。”

    “既然沈少爷执意如此,那我随你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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