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载

    《相思待客归》

    林鱼行/文

    同光五年,中原大旱,河南等地民不聊生,百姓食不果腹。

    安阳城北街一处小院内,清早便热闹了起来,三四个青壮年端着盛粥的木桶出了门,另有两位老妈子端了两大盆馒头跟上。

    门外搭了木架子,东西还没搁好,排队的人已经绵延到一里外。

    这是沈钧君施粥的第四天,她还是老规矩的大声说道,“谁都不许抢,每个人都有份,如果闹事,别怪我这儿的人不客气。”

    “醒的,醒的,沈少爷,咱们不闹,谁敢闹我牛老四先帮您收拾了。”

    出门在外,又是旱灾的贫瘠之地,沈钧君换了身打了补丁的男装,整日不施脂粉,倒是半点女儿家的姿态都瞧不出了。

    她在这儿施粥的前两日,挤挤攘攘闹闹哄哄,还有人伸手抢,被她手底下的人镇压了几次后,倒是没人再敢闹了。

    加之她这儿只要有人没吃上,就不间断供应,所以也就没人会抢了。

    这年头,能吃上馒头喝上白粥混个三分饱也足够了。

    先前沈钧君没来的时候,他们都在啃树皮。

    队伍排的老长,沈钧君又喊来两人另外支了个粥桶,然后看了眼人群,说道,“从带孩子那位大婶开始,挪一部分人来这边领。”

    也没人跟那大婶争抢,都自觉的让着。

    “谢谢沈少爷,谢谢。”大婶说话有气无力,领着孩子就给沈钧君鞠躬。

    沈钧君摆摆手,略有些不自在。

    不过没等那大婶走到前面,突然窜出道身影挡在了面前,颇为蛮横的说道,“给我来碗粥,饿死爷了。”

    伙计没动,看了眼沈钧君。

    这人穿着一身官兵服,估计不好惹。

    可沈钧君不怕这种人,且为之感到不耻。

    她两步走过去,一脚踹在那人膝盖上,“要喝粥去后面排队。”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踹老子?”

    他被踹的跪在地上,面子上过不去,站起来便冲着沈钧君扬拳,“老子可是这儿驻扎军营的官兵,你敢惹老子,老子打死你。”

    沈钧君更不屑了,冷冷睨着他,“军营有你这样的官兵也是耻辱,你来这儿是为百姓做事的,现在却来欺负人,简直龌龊不堪!”

    她侧身避开这一拳,身形灵活。

    她虽是女子,可从小就是肆意的性子,家里人又极为宠爱,便由着她去了。

    早些年她跟女师傅学过些拳脚,对付一般的小混混足够了。

    可今日遇到的是军营中的官兵,让她躲了一下,紧跟着又追上一拳。

    这一拳落在沈钧君肩膀上,疼得她蹙眉,彻底冷了脸。

    那官兵显然还不解气,又是一拳朝她砸过去。

    就在沈钧君准备喊人的时候,一道身影闪过,长臂挥过,直接将官兵的拳头给砸开了。

    “你是哪个营的,谁给你胆子在这欺负百姓?”男人挡在沈钧君面前,冲着那官兵冷喝,声音严厉,带着彻骨的冷。

    那人抬眸,瞧见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立刻就怂了。

    “将……”

    将军两个字没喊出口就被打断,“滚回去领罚。”

    “是、是……”

    那人灰溜溜滚了。

    可沈钧君不乐意了,“你包庇他,你们是一伙的?”

    火气都撒在了面前这男人身上,沈钧君着实被气的不轻。

    男人转身,看向沈钧君,略带歉意,态度也十分客气,不再似刚才那般冷漠,“是我管教不严,日后定不会再让营中官兵出来闹事,抱歉了。”

    他抱拳拱手,对沈钧君施了一礼。

    沈钧君轻哼一声,没理会他径自回了粥摊前。

    见她面露不愉,雁雍鸣没再多做解释,只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公子施粥行善,是百姓之福,我代安阳城百姓在此谢过公子了。”

    “用不着,假惺惺。”沈钧君略带讽刺,将他与刚才那人归为一类。

    男人没有辩驳,迈步离开了。

    -

    沈钧君无聊的时候喜欢在城中晃荡,身边不带人,来去自由随性。

    安阳城这地界她其实不熟,但走街串巷了几日,她也摸了个透。

    若是放在平日,沈钧君还得馋一口街巷里的羊汤烩面。

    如今也只能看着那摇曳在风中已经破败的招牌,感觉可惜罢了。

    从巷弄拐出来,沈钧君百无聊奈准备回去。

    不想有两个黑瘦的男人飞快窜出来,一前一后堵住她的路。

    “你们是什么人?”沈钧君压低嗓音问他们。

    她小时候受过伤,嗓子本就不似年轻女子那般细软,而是略带沙哑的感觉,不似男声,但十分好听。

    “我们不伤人,只要银子和粮食。”

    沈钧君来了没两日便有人盯上她了,她那府中有粮食,既能请动那么多人护着院落,银钱自是不缺。

    所以有些人便动了歪心思,想捞一笔。

    “我每日都施粥和馒头,你们去领,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沈钧君心知都是这世道逼得人心不善,所以也不欲与他们计较,只好言说道。

    可那两人早就被这饥荒饿红了眼,此刻更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抢些银钱离开这鬼地方。

    “别废话,我们要银子。”

    沈钧君皱了下眉,她最讨厌贪得无厌的人了。

    而且都到了这儿,有银子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她出门根本不带银子,只随意逛逛街市罢了。

    “我身上没有银子,你们可以跟我回去拿。”

    沈钧君懒懒应了句。

    实在是没有很好的耐心跟他们废话了。

    “放屁,你以为我们傻啊,跟你回去还不得让你那些手下抓了。别废话了,快把银子给我们,否则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沈钧君揉了下手腕,挑眉问道,“你们两个一起上?”

    那两人对看一眼,压低嗓音到,“是你自找的。”

    说着,两人一块朝沈钧君扑过去。

    他们本是这安阳城中的地痞,如今混到这光景,瞧着能弄到银子,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沈钧君原本以为他们就是普通的难民,不想还挺难缠。

    一番纠缠下来,她倒是落了下风,眼看就要被对方两人抓住,沈钧君一个翻身,避开他们的触碰,抬脚就往其中一人踹去,那人被他踹得翻滚在地。

    但她这招伤敌也伤己,她借着墙壁的力道,却整个人撞了上去,肩头闷闷的痛,叫她险些吃不住那力道。

    那两人显然看出她的力不从心,其中一人说道,“哥,咱们抓紧,赶快拿下他。”

    他怕拖得久了,徒生事端。

    沈钧君捂着肩膀,冷冷道,“就算你们抓到我,我也是没有银子的。”

    “听你放屁。”

    两人骂骂咧咧。

    他们拉开架势,准备趁着沈钧君受伤速战速决。

    不想刚把沈钧君逼到墙根,眼前一道黑影落下,便挡在了沈钧君面前。

    来人手持长剑,重剑出鞘发出铮的一声。

    那两人显然被吓到了,“你……你是什么人?”

    来人却不回答,只是身形凌厉的朝着两人而去。

    不过三四招的功夫,便直接放倒了那两人,并且快速用麻绳将两人绑了起来。

    随后立刻有人上前,拱手行军礼,“将军。”

    “将这两人带回去,关起来。”雁雍鸣冷冷说道。

    “是。”

    两个小兵把人带走。

    雁雍鸣这才回身看向沈钧君,抱拳施了一礼,“公子受惊了。”

    这才沈钧君多看了他两眼。

    剑眉星目,皮肤略有些黑,一身利落黑色劲装,看起来英气十足,却并不粗犷。

    是上次那个人。

    倒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将军。

    眼见沈钧君略带审视的看了自己一番,雁雍鸣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上次那人,我已经严厉处罚,并且将此人从军营除名,相信他日后定然不敢再肆意妄为了。”

    沈钧君挑眉,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

    她也不是个扭捏之人,对他抱了个拳,“多谢将军今日相救,此恩钧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必还。”

    “无须记挂,保护公子安全是我的职责。皇上已经下令,让我守卫安阳城中百姓安危,既遇到公子遭贼人陷害,自当竭尽全力保护公子。公子日后出行,还望时刻小心。”

    “多谢将军提点,我这便回去了,告辞。”

    雁雍鸣点点头,却没有离开,而是道,“我送公子。”

    沈钧君眉心微蹙了下,终究没拒他的好意,并问道,“还未请教将军姓名?”

    “雁雍鸣。”

    原来是他……

    京中百姓拥戴,威名赫赫的雁大将军!

    “失敬失敬,原来竟是雁将军,是钧眼拙了。”

    雁雍鸣侧目看他,那眼神意味分明。

    沈钧君立刻明白,当即说道,“不才乃长宁人士,姓沈,名钧君。”

    雁雍鸣也是长宁城人,却常年不在京中,自然没有听过沈家大小姐的才名,故而也未曾有什么想法,只觉得十分欣赏此人。

    毕竟能在这安阳城日日施粥行善且一连数日不曾敷衍的也只有沈钧君一人了。

    “公子那儿若是有人闹事,可直接去城外五里处军营寻我,我军驻扎此地,势必要稳住中原等地局势。”

    “好,若有什么问题,我会去寻将军的。”

    虽然这般应了下来,可沈钧君心中所想却是,能不麻烦就不麻烦他吧!

    只是没想到,麻烦主动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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