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在巴黎的最后一天,段棠梨计划去Charlotte总部。

    刚听到她对最后一天的安排时,顾翊虽面上不显,心里多少有些不甚愉快的情绪,语调故而低沉:“怎么?还有工作?”

    段棠梨自然是听出来了,不动声色地反问回去:“你猜我是去做什么。”

    无非是她作为Charlotte全球代言人的那些活计,顾翊都能猜到,虽不感兴趣但还是陪她玩游戏:“拜访高层,听取他们新一年的经营策略,展示全球代言人的风采。”

    看他那么面无表情地说一些时尚圈话语,段棠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跳坐到他怀里,轻轻吻了一下饱满的喉结。

    顾翊被她猝然吻上,身体下意识紧绷,在喉结的咽动之中听见她的轻语。

    “去试穿婚纱。”

    没意料到是这个答案,顾翊怔了一瞬,旋即低笑起来,掐住她的腰身,狠狠吻那张故意整蛊他的朱唇。

    “我陪你去?”在津液交换的时刻,他还能分出口齿和神思来问一句。

    段棠梨推了推他的胸口,睁开水润的眼,唇瓣泛红:“不要不要,你懂不懂first look的礼仪呀?”

    他当然懂,为这场婚礼已经暗中学习、准备许多,连网友都知道他急不可耐,唯独她一再不动如山,把这场早就预备的婚礼从冬季拖到春日。

    听到这个词从她口中脱出,顾翊蓦地又不着急了。只要她也进入状态,两个人可以慢慢来。婚礼虽然是最美好那一刻,备婚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于是他心平气和在酒店等了一天,直到傍晚段棠梨从Charlotte总部回来了,巴黎的春风拂面。

    顾翊便看出她的满意,不多问,严格恪守first look的礼仪。

    倒是段棠梨压抑不住内心的雀跃,要问他的意见:“婚纱很轻盈,没有用太多珠宝,是能撑过一天的分量。”

    “真的不可思议的轻,那么大的拖尾,却像是……”她停顿片刻,在脑海里检索词汇,会心一笑,“像是巴黎早春的晨云。”

    顾翊不由得轻笑。她真的很在意婚纱的重量,生怕过于沉重了,她不能全天保持优雅从容的仪态,显露出驼背或者歪斜的体态。

    他又替她有新的顾虑:“婚纱是返璞归真的款式,那其他部位是否考虑用珠宝点睛?”

    段棠梨马上想到了:“可以戴失落玫瑰?”

    顾翊却有不同意见:“不够郑重。”

    段棠梨几乎失笑,九亿港元还不够郑重?那可是帝国盛世的后冠。

    顾翊又说:“当时买来哄你回家的,不够精挑细选,衬不起一生一次。”

    她问:“那要如何才够郑重?”

    他也学她的样子,神秘兮兮:“到了婚礼那天你就知道了。如果你觉得我准备的不好,再戴失落玫瑰也不迟。”

    *

    段棠梨请了孟梦和江月淮做伴娘,这两人一个见证过她最艰难的时光,一个见证过她最辉煌的时刻。

    听到她的邀请时,江月淮欣然接受,弯起红唇自嘲:“我的这些个朋友,借着我是独身主义不结婚,各个都爱找我当伴娘。算上你,合计有十八回了。”

    段棠梨轻笑:“月淮姐,其实好多人想来做这个伴娘,更多是为了跟顾家攀交情。上次在君斯坦酒店跟你偶遇,你敢把他晾一边跟我聊天,我就觉得你很适合。”

    江月淮笑容明艳:“你算是找对人了,告诉你家顾总,我可不会因为顾忌他的身份而放水,要想娶到这么美丽的新娘子,要过很多关的。”

    孟梦的反应却没有那么坦然,听到段棠梨邀请她当伴娘,第一反应是劝她另择人选。

    孟梦想得很现实:“江主编是《What’s New》史上最年轻的编辑,有不少大人物朋友,而我只是跟着你才有这么好的工作的。我做你的伴娘,不合适。”

    不合适是委婉的说法,她真正的意思是不够格。

    段棠梨故作惊奇的语气:“怎么做我的伴娘是要论番位的吗?我还以为是凭跟我的关系呢。”

    孟梦被她的语气逗笑,唤一声:“棠梨,婚礼一生只一次,要慎重。”

    “正是因为一生一次,”段棠梨一字一顿,顺着她的话强调,“梦梦姐,同甘容易共苦很难,你是陪我度过最艰难岁月的人,现在我要迎来最幸福的时刻,除了你,还有人更合适做我的伴娘吗?”

    她说得掷地有声,不容抗拒,孟梦这才算是答应下来了。

    虽然如此,孟梦还是做了很久心理建设,调用自己做经纪人这些年的全部本事,像是要参加重要面试一样,私下里反复排练了很多回。

    到婚礼那天,段棠梨起得很早,孟梦像往常陪她进组那样跟着早起,只是这回是她要结婚了。

    好在她天生丽质,凌晨三四点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的肌肤还是白皙嫩滑。全球顶尖的化妆师给她化新娘妆,都赞这样的底子难得一见,底妆服帖如浑然天成。

    一笔一描,红妆娇妍,勾勒出段棠梨倾城倾世的容颜。

    孟梦在一旁看着,似想起什么,倏地失笑一声:“还记得你第一次登台演有名字的角色,是我给你化妆。”

    段棠梨不能做大表情,唇角只微微翘起:“是啊,那个角色叫小莉,是一个贴身丫鬟。”

    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有完整姓名的角色,当时谁能料想到,今天她的名字会享誉全球。

    段棠梨已经穿上火花设计的中式婚纱,一双纤白柔荑交叠在身前。火烧云似的丝纱裙摆环绕着,更衬她冰肌玉骨,精致中带有一丝瓷娃娃般的易碎感。

    妆成时她缓缓睁开眼,淡淡勾起樱唇,一身清冷仙气倏然鲜活起来,宛如云中仙子。

    孟梦看得目不转睛,捏了捏手心:“你不紧张吗?”

    段棠梨问:“紧张什么?”

    孟梦张了张唇,口齿干涩:“外面好多摄像机,看得我眼花。”

    段棠梨不解:“莱纳电影节走红毯的时候,不也好多摄像机?”还是走了两回的呢。

    孟梦又说:“待会顾总来接新娘子,我怕被他收买,没骨气,守不住门口。”

    段棠梨几乎失笑:“你托周总助叫他守男德的时候,怎么那么铁骨铮铮?”

    说来说去,她都是词不达意。

    最后孟梦只能坦白:“是因为顾总光芒太盛,好多人想嫁他,以嫁给他为荣幸,我怕你会受委屈。”

    上次蒋晚秋的事,孟梦还心有余悸。其实孟梦比段棠梨紧张,怕她娘家单薄,嫁豪门会受欺负,多的是人盯着她这个位置;又怕顾家规矩多,一入此门深似海,她不能再做自己。

    “他是不错,”段棠梨夸人的措辞保守得像敷衍,旋即又莞尔一笑,“但是娶到我,也是他的荣幸。”

    她是年少时就差点死过一回的人,人生许多事早就看得通透。他的生命固然贵重,生来就坐拥金山银山,但是她的生命是爸爸妈妈换来的,何尝不是千金难买?

    孟梦自当伴娘以来所有的局促不安,都在这一句中消解。

    段棠梨还跟孟梦分析起来:“像是他这种人,总是要结婚的,你听过哪个豪门继承人会一辈子单身?但是我不一定,其实我原来对婚姻没有什么期望的,所以才会答应跟他协议结婚。”

    孟梦终于笑起来:“所以说还是娶你的难度比较高呢!”

    新娘与伴娘说笑之间,外面有动静,是顾翊准备的头饰送进来了。

    为了first look的礼仪,新郎与新娘隔着屏风没有相见,只由专人将珠宝盒呈到段棠梨的面前。

    段棠梨至今还记得横域的那个夜晚,他像神明一般从天而降,十分漫不经心地提着丝绒布袋,拿出设计工巧的珠宝盒,长指慢条斯理解开那些厚重严密的锁扣。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有戏剧性,更惊艳夺目?

    当面前的珠宝盒打开时,段棠梨早有预料,心情比那夜平静宁和得多。

    只是目光触及华丽头冠上的星光红宝石,她的呼吸还是不受控制地凝滞了一瞬。

    护送珠宝盒过来的专员介绍:“这是永恒玫瑰,十七世纪玛利亚女王的王冠。当时女王偶然得到一颗极其稀有的天然星光红宝石,是难得拥有十二射星光的品种,便为自己所设计这顶王冠,寄寓着盛世永存的宏愿。为突出星光红宝石无与伦比的光辉,设计上删繁就简,很克制地只用了一百九十九颗钻石围成麦穗形状。王冠自上世纪二十年代起收藏于法国私人博物馆,是市面上为数不多有机会购买到的王冠。”

    “但今天,它是您的冠冕。”

    段棠梨刹那间明白了顾翊所说的郑重。郑重的不仅仅是王冠数亿美元的天价,是它前世今生的寓意,它的名字,它十二射星光的辉煌壮丽。

    她是他永恒的玫瑰,长存的宏愿,臣服的女王。

    专员帮助段棠梨试戴王冠,她的仪态下意识庄重起来,王冠落在发髻上的一瞬,却不像预想中那么沉重。大抵是因为设计上的删繁就简,除了星光红宝石足有一百克拉之外,其余钻石的数量和分量并不喧宾夺主。

    他连她头颈的舒适度都考虑到了。

    “喜欢吗?”那边沉默太久,顾翊不确信。

    段棠梨抿着唇,眸光粼粼的,却不说话。

    江月淮看出来了,向着屏风另一边喊了一句:“顾总,不要以为这样就算过关了,好戏还没开始呢。”

    顾翊长长匀出一口气,复而微微勾唇,知道至少这一关算是过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