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报

    段棠梨不愿意在医院里过夜,顾翊也不勉强。岛上的医疗条件不好,医院最好的床位还不如他投资改造的宾馆,在这里确实睡不好。

    回到宾馆时已经是夜里三点,两个人都没声张,悄悄回到她的房间。

    这里的住宿条件比横域之行更差,万顷波岛只是一个普通的旅游景点,不像横域那样有许多名导明星出入,因而宾馆水准普遍不高。即便经过顾氏投资改造,毕竟基础条件和时间有限,最大的房间也只有六十多平方米,而且没有五星级酒店那样成熟的管理服务。

    段棠梨瞥了一眼顾翊,他宽肩长腿站在那里,更衬得房间狭小,哪哪儿都是碰壁。

    顾翊的心思根本不在房间上,视线一下子捕捉到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流线型瓶身里装满了五彩缤纷的小贝壳。

    “这是什么?”他好奇拿起来。

    段棠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一个人在海滩边漫步,想他想到捡了一瓶子的小贝壳,自欺是一个许愿瓶。

    她想敷衍过去:“觉得好看,随便捡的。”

    顾翊却很当真:“你喜欢贝壳,那可以在家里造一个水族馆。”

    段棠梨连连摇头:“不用不用,繁花盛苑还没有大到可以造水族馆。”

    “那再买个别院来造。”他觉得是很简单的事。

    段棠梨只能说:“只是那天晚上觉得好看,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哪天晚上?”他非要刨根问底。

    她回避不了:“昨天晚上。”

    不知不觉,顾翊靠她很近,指尖若有似无碰触着,温热气息落在她的耳后:“你捡贝壳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房间怎么这么狭小?段棠梨有些懊恼,被他逼到梳妆台前。

    “说你会想我,”顾翊盯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嗓音低沉下去,“棠梨,告诉我。”

    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格?忙起来一点心思都不会分给别的事情,晚上应该在窗前研读剧本,而不是一个人走到海滩边,像个小女孩似的捡一瓶子贝壳。

    除非她那时心里想的,比研读剧本更重要。

    段棠梨轻轻阖上眼睑,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我想你,每天都想,很想。”

    她不仅如他所愿,还加上了频率和深度,让他怎么自控?

    顾翊眼底一暗,伸手从她臀侧抱起,让她坐在梳妆台上,薄唇不由分说吻过去。

    她身后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落了一地,好在屋里铺设的是柔软的羊毛地毯,一个个都安然无恙。

    段棠梨分不出神去顾及它们,一心一意被他吻着。彼此都忍了太久,思念宣泄在唇舌间,湿漉漉软绵绵沉甸甸。

    吻到深处,她连指尖都泛着麻意,想要抓住什么。他没有系领带,便被她抓住领口。衬衫材质太好,纽扣牢牢固定住门襟上,只有两片领子被她揉得发皱。

    顾翊被抓得火烧火燎,她在他身上那么不老实,惹他托抱着她的大掌也用力起来,指腹深深陷进去。

    可是几个小时前她才因为演一场被困船舱里的戏激发PTSD,掉进冰冷的海水里,一度昏迷不醒。这个时候要她,未免显得太混蛋了一点。

    顾翊深深吸一口气,用尽忍耐力,手和口同时松开。

    段棠梨却不松手,指尖从领口慢慢下滑,嗓音清润平稳,却蛊惑人心:“不难受吗?”

    被她双手握紧,顾翊眼底欲色翻涌,按住她纤手的手背青筋起伏,身体紧绷压抑。

    “你不必做这种事,”他还有理智,嗓音却低哑到极致,“我说想要回报,不是这个意思。”

    段棠梨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牵动唇角,明明是浅淡却明媚倾城的一笑。

    她低下头,略显苍白的唇贴近自己的掌心。

    “棠梨。”相贴的一瞬,顾翊叫她的名字,喉结不住咽动。

    既想做绅士体贴的丈夫,又想做一夜疯狂的情人。粘腻的声音在狭小房间里回响,他呼吸狭促难耐,一边压抑克制,一边自暴自弃。

    顾翊闭了闭眼,似忍过一阵迫人的欲念,再睁开时,终于找回平缓的声线:“起来吧。”

    他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抚过唇角,那里比刚才更苍白了些,她整张脸几乎没有血色。

    “我做得不好吗?”段棠梨抬起头,向来清冷的眼眸像染了宁海的雨,湿漉漉的苍翠欲滴。

    “好得要命,”他以大拇指摩挲她的脸颊,嗓音还沙哑着,“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显得像是禽兽。”

    段棠梨忍不住轻笑出声,脸颊贴着他的掌心,故意拖长尾调:“你这么有良心。”

    顾翊无奈至极,又不能动她,只得屈指轻弹她额心:“还说不是来考验我的?”

    “那你通过考验了。”她顺着他的话说。

    往常这种时候,顾翊总会多问一句有什么奖励,是商人职业习惯,是爱她本性使然。这回却颇例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了紧手臂,把她牢牢圈在臂弯里。

    怀中真实的重量,令他想要长长地深呼吸,全身每个细胞都感到餍足。劫后余生,失而复得,这就是上天赐予的最好奖励。

    两个人平平静静共眠一夜,都倦极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

    副导演李源很想去医院关心一下,又怕打扰段棠梨休息,更怕被顾翊怪罪。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面对现实,他提了水果去医院。

    病房里人去楼空,只站着来结算医疗费的周戬。

    李源提着水果,一脸茫然。

    金牌总助很了解自家总裁,拍拍李源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医生说昨晚就出院了,想必他们已经回宾馆住下。”

    周戬看看手表,琢磨片刻:“这会儿应该起来了,你回宾馆能见到他们。”

    李源将信将疑,又宽慰自己,如果在宾馆见到人,说明没什么大碍,自己的责任也就轻了许多。

    回到宾馆,在门口踟蹰了几分钟,他斗胆去敲门。

    静默片刻,门锁松动,是顾翊出来开的门,穿着白衬衫,只是领口莫名的皱,像是被用力揉过一样。

    李源不敢多想也不敢多看,只是举起手中的袋子,讪笑道:“顾总好,我来看看段导的,身体还好吗?”

    顾翊无意放他进去,手抵门框,语调冷淡:“还好,东西我会转交给她。”

    李源也就表一下心意,没有一定要进去的意思,正准备走人,听到里边传来声音。

    “是来找我的吗?”是段棠梨的声音,慢慢往门口的方向渡过来。

    她穿一件香槟色纱织上衣,小方领设计,胸前和肩膀都包裹住,不过分紧身,是大方得体的。

    如果锁骨下没有吻痕若隐若现透出来的话。

    李源马上转开视线。这是他能看的吗?怎么感觉死得更快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赶紧放下水果,语速惊人:“段导我看你身体还虚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没等段棠梨回话,李源已经光速逃走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问顾翊:“我觉得我现在气色挺好呢。”

    顾翊看着她,从头到脚,眼神渐渐晦暗。

    段棠梨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胸口吻痕妖娆,脸一下子绯红起来,气色看起来更好。

    “都怪你!这让我怎么在剧组里见人?”她于事无补地捂住胸口。

    顾翊很坦诚自省:“是怪我太禽兽。”

    昨天夜里忍下去的心火,今天中午醒来后看见她面色红润不少,最终还是没忍住。

    “禽兽不如!”段棠梨加强了程度。

    看她这么生龙活虎地控诉,顾翊心情好,噙着笑照单全收:“嗯,禽兽不如。”

    迫不得已,段棠梨换了一件质地密实的上衣,对镜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露出什么不能见人的痕迹,才敢出门去。

    她主动去找李源,商量《再生花》后面的拍摄计划。

    好不容易等来一场雨,结果还是没能拍完这场戏,只差最后的一点镜头。

    对于她落水一事还心有余悸,李源提议:“要不用特效吧,我们直接在船舱里拍,后期加上阴雨昏暗的特效。”

    段棠梨却坚持:“这场戏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殷葵被困船舱里的惶恐、挣扎以及获救后的重生,我还是想实景拍摄。”

    李源面露忧色:“段导,这样会不会太勉强?您的健康和安危是第一位的。”

    段棠梨轻轻摇头:“我没事,做好应急预案就好。连这都不能克服,还怎么拍戏?”

    对她来说,这本不是难事,比这场戏更复杂、艰难的场景都拍过了。如果不是意外触发PTSD,现在应该已经顺利拍完。

    见她本人如此坚持,李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底的佩服又多一分,这种感觉是余琛执导时所没有的。

    话说出去了,便要做到。段棠梨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失温才控制不住身体,她要面对的是内心的恐惧。跨过那道坎,从此光明大道,前路坦荡。

    趁天还亮着,趁下一场雨来之前,她重回到拍戏的游船上,试图亲近它,习惯它。

    她走到甲板上,意外发现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玫瑰色晚霞里,海风猎猎,男人却站得坚稳,双手插在黑色西装裤口袋中,熨烫妥帖的白衬衫纹丝不动。

    “顾翊?你在这里做什么。”段棠梨认得他背影。

    顾翊回过身,扬起的唇角恣意倜傥:“来看看是什么破船,弄得顾太太不开心。”

    他俯身向她伸手,温声邀约:“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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