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怕怕

    林诗意追出了城门,跑到外边的官道上。见着那白影又是一闪,隐进了一侧的山林中。林诗意也追到了树林里,紧接着那白影消失了。她眼神凌厉,扫视了一下四周。

    轻轻地,仅有落叶落下的声音。在林诗意身后,一人匆匆赶来。

    司尘境喘着粗气,累得躬身双手撑着膝盖,用手背擦了擦汗:“恩人......你跑得可真快。”

    林诗意未理他,她抬眼扫视了一下高大而浓密的乔木。低下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叶。几枚叶子上的零零散散点状血滴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俯下身子,捡起了那片枯叶。

    上边的血迹半湿,显然不久那人便从这经过。司尘境也学着她俯下身子,蹲在她面前,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扇子,扇啊扇。吹得林诗意的鬓发微微扬起,他透过这叶,观察着林诗意认真的小脸。

    林诗意目光落在落叶上,忽而又被左前方的一棵树给吸引住了目光,她连忙起身,来到那树前,那树干上印着一只血手印,一些血水顺着褶皱的树皮,缓慢地流下。

    这血,估计是刚刚赌坊那人的,被挖了心。只是这心又在哪?为何挑他下手?挖心是人是妖?尚且不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林诗意感觉到头顶有一片阴影,遮住了烈日的猛烈。她抬眼一看,一把黑色扇子遮在她头顶,拿着扇子的人正是司尘境,见到林诗意看着他,他就呲着大白牙在傻笑。

    林诗意拿下扇子,观察了一番,黑金纹路嵌入扇骨,她摩挲了一下,扇面是上好的纸,却一时不知是何材质所制。

    林诗意问道,“你这扇子哪来的?”

    “刚刚路上捡的,想必是哪个王孙公子哥落下的,我倒是拣着了这便宜,恩人想要尽可拿去。”司尘境讨好一笑。

    林诗意将扇子递给他,他笑了笑,挥开扇子,替林诗意扇扇风。他嚷嚷着天热,恩人怎就没拿那万万两黄金,一路跑来腿都酸了,也没来得及带上水。

    林诗意略过了他前边的话头,眼里带着探究:“你竟跑得如此之快?没一会儿便追上我了。”

    司尘境手里的扇子慢了半拍,埋下了头。而后眼中又泛起了泪花,颇为凄惋地笑了笑:“恩人你不知,我被老鸨练过体力、耐力。你也知男女之事,亦或是男男之事,在床笫间都得需这方面的功力。”

    林诗意张了张嘴,拍了拍肩,想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林诗意便委婉道:“那个,我并不知你们青花阁中还有这差事,那老鸨给你多些工钱了吗?”

    司尘境:“......”

    林诗意见司尘境未答,便以为老鸨真是个黑心老妇人,不仅将他们像商品一般买卖,还让他们干活不给工钱,额外压榨劳动力。

    林诗意收了话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林诗意望向了前方的森林深处,顺着血迹看,那东西进了里边。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凶手将人杀了逃之夭夭,她亲眼目睹了这件事,定不会坐视不理。

    林诗意瞧着在树下扇风的人,开口劝道:“司怀镜,我要往前走了,它在里边,我觉得这事不简单。所以,出于安全考虑,你就别跟着我,自己回去吧。”

    司尘境赶忙凑了上来,生怕将他落下了,连连说道,:“前方有危险,那我就更要跟着你。我怎能让恩人一人犯险,我可不是遇难而退的人。再说了,两个人走总比一个人走好,恩人好不好嘛。”

    司尘境扯着林诗意的衣袖,左右晃了晃,横眉轻蹙,咬了咬唇,急切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林诗意自知拧不过他,叹了口气。拉过司尘境的手掌,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上画画。司尘境觉得掌心酥酥麻麻的,微微发烫,不由觉得这热气更盛了些。

    司尘境见着林诗意嘴中念了些什么,而后双指往手中心处一点。

    “好了。你的手掌有我画的符咒,命悬一线时能保命,它散发的金光也能抵挡住寻常的妖魔。”林诗意朝他说道。

    司尘境一听她说完,眉梢上挑,收起折扇,往手心里一拍,惊呼道:“妖魔?!你是说那话本上说的长得青面獠牙,横眉竖眼,龇牙咧嘴,穷凶极恶的大妖魔?我好害怕啊!”

    司尘境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而后全身像个筛子似的抖了起来,双手交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林诗意双手一摊,“所以咯,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不要,恩人在哪我在哪,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劳恩人烦心,恩人那么厉害,有恩人在我什么也不怕!”

    林诗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自顾着往前走。他们渐渐走着,逐渐地离官道越来越远。原先他们来的小道长出了浓郁的杂草,在入口处,凭空生出几棵小树苗,之后以一种非凡的速度在须臾之间,长成参天大树。之前在树干上的血手印,枯叶上的血滴,渐渐消失,像从未有过任何污渍沾染般,一切又归于了沉寂。

    林诗意越往里边走,越发觉得有些冷。周围这些乔木长得同样的粗壮而高挑,浓密的树叶将这日光遮蔽了,只略微有几点亮斑透过叶间的缝隙投在地面。

    原先的燥热,貌似在这都凉快了许多。但不是森林与陆地的温差,而是一种透骨的阴冷。在这,让林诗意想起了沙漠与雪原,一个是入目的沙丘,一个是满眼的雪白。当人在里边穿行时,分不清人是处在了其中的哪一端。当这种自己发现了这种情形后,无助、崩溃、绝望、淡然。这时无论是处于沙漠还是雪原,往往都离同一个下场不远了。

    林诗意蹙起眉头,走到旁边的一棵乔木旁,双指往上边一划,树干上便出现了两条深深的痕迹。

    司尘境摸了摸这刻痕,赞叹地喊了声“恩人好厉害!”

    “这周围的树木长得都一个样,怕走失了。在这广袤的森林之间,我们亦是猎物。”林诗意平静道。

    司尘境跟在她身边,乖乖地点点头。

    他们继续往前走,林诗意在每隔十几米便留下一道痕迹。几个时辰后,仍是走不到尽头,也未见之前的白影。

    “哎,恩人,这不是你画的标记吗?我们又回来了?”司尘境惊异道。他摩挲着着手笔,确是林诗意所刻无疑。

    他的这一声将在另一旁树下歇息的林诗意给唤来了,她见着树上的痕迹,脸色也难看了些。她不会认错,她霎时将目光扫向四周,仰头向上一望,仍是高大的树荫。

    司尘境摩挲着下巴,也不由歪着脑袋思考起来:“按理说,这就一条路。要是你的标记不错,那就是咱们一直在绕圈,但也不对啊。况且这连着好几座山峰呢,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再回到同一座山上。”

    司尘境所想也是林诗意疑惑的地方,这里总共三样物,山、路、树。若是山是变的,路未变过,树也未变过,这样的循环并不能支撑,若山在运动,带着他们在跑,且不说山躯庞大,旁人能见到,无论是山脚到山顶,山顶到山脚,都不会回到起点。

    若是山未变,路变动,树木未变。这样的循环呢?

    “我觉着,事出反常必有妖。”司尘境肯定地说道。

    “恩人你想想,若是路变,山与树木不变,能实现一个循环。但可惜有个漏洞,我们一直都是走上坡路。要是变道,无非两种,一为平路,二为先上坡后下坡,或是先下后上。”司尘境缓缓开口道,缜密地分析着现今的情况。

    林诗意摩挲着下巴,看着这周围高大得惊人相似的乔木,每棵树的间隔几乎相同,“所以,这些都不是巧合。这些树在动,偶尔的风声,落叶声,虫鸣声,都掩住了,我们未曾注意。”

    司尘境一屁股坐下,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他看着还站着思考的林诗意,扯了扯她的衣摆,给她清走了一旁的落叶,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恩人快坐。”司尘境扬起笑意,目光仍停留在面前纤细的鹅黄身影上。

    林诗意坐下后,仍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直呆呆地盯着树上的纷纷而下的落叶。

    司尘境给她扇了扇风,柔声道:“别着急,肯定是它搞的鬼,咱们先休息休息。”

    “这是它的警告。”林诗意想到了什么,猛地握上了他扇风的手臂。

    “它让我们在此绕圈,而它在暗处像条毒蛇似地盯着我们,而这些会一动的树,就是它的眼睛。它想看我们焦急而又在这无可奈何的模样,以达到它的恶趣味。”

    林诗意愤愤地一拳头锤在地上,真是卑劣......

    想着抓它,却未曾想,自进来后,一步一步地都落入了它安排好的计划当中,自己反倒成了小丑。它只是让我们迷路,并未采取任何动作,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诗意从储物戒中翻出了一圆木竹筒,抛给了一旁的司尘境。司尘境看着她这奇异的转着戒指,紧接着就凭空化物的操作,诧异地看着她。

    司尘境眼神停留在储物戒上,他询问道:“恩人,这是?看着好厉害啊。其实我心里有句话憋了好久了,恩人,你是不是不是凡人?”

    司尘境小心翼翼地看着林诗意,眼神不时地瞟像她,生怕他问的问题令她不高兴。

    林诗意敛眉,沉默了一瞬。司尘境纤细的指尖攥着自己的衣襟,见她没出声,喋喋不休的嘴也便没了话。

    林诗意扫了他一眼,心下一动,嗯了一声,坦言道:“我是修仙之人。”

    司尘境像是在眼中点起了一盏灯,霎时亮了起来,他笑了一声,忙打开竹筒盖子,猛灌了几口,而后拿出在怀中的帕子,仔细地擦了擦从嘴角溢出的水。将竹筒还给她,林诗意也不在意,喝了几口,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帕子。

    夕阳渐渐西斜,明显黄昏的余韵散落在这片黑暗森林里,薄雾渐起,带着湿漉漉地水珠,乘着风,从山顶倾泻而下,流入山中的每一处。

    司尘境看着周围的雾气渐渐浓郁,奔着他们而来。他横眉微皱,“这起雾了,恩人,我有点冷啊。照这样看,这片森林与寻常确实不一,只怕夜间会更冷。”

    林诗意看着两人身上轻薄的衣裳点点头,且不说夜晚冷,只怕一些猛兽也会出来觅食,要是一两只倒还好,若是遇上一群同时出动,那就麻烦了。

    想着林诗意猛地起身,忽然感觉到头昏目眩,眼前一黑,站不稳地往后倒。司尘境忙起身扶住了她的肩,眉眼焦急,担忧问道:“怎么了?”

    林诗意扶额,摇摇头,但眼前还是模糊了些,只能看见司尘境大概的轮廓。她又缓了一下,“没事,应该是起猛了。”

    忽然,林诗意眼神一凛,身后的刀凭空而起,飞到了她手中,她猛地一劈,将忽如其来的粗长藤蔓给斩断。这条藤蔓足足有一条婴儿手臂般粗长,它宛如一条蛇,被斩断后,剩下的断藤接着两人处伸来。

    “恩......恩人,这树成精了。”司尘境声音抖了抖,攥紧了林诗意的衣袍。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袭来藤蔓,林诗意一手横在司尘境的身前,她侧着头,朝身侧的人快速道:“躲在我身后!”

    话落下这一句,她拽着司尘境的手腕,右手挥刀,她腾空微起,连带着他,躲过了横扫而下的藤蔓。藤蔓重重落地,激起一片枯叶。

    司尘境手一指,惊呼:“那!”

    林诗意眼含凶光,那几条藤蔓分别朝手脚处袭来。林诗意向下一挥刀,一阵黄光闪过,下方的藤蔓片片落下,散落在地。林诗意揽着司尘境的肩,往身后一倒下腰,躲过上方藤蔓。

    司尘境看着先前被林诗意画过符咒的手掌,也抬手往周边的藤蔓击去。它们被击中后,果然退了几分,而后掉落下来。

    “恩人的符咒果真管用。”

    薄雾渐渐变浓,夕阳散尽了它最后一点的光亮。这雾丝毫没有消散的意味,反而愈加包裹着这片森林。林诗意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她凭借着身法,能躲过。但在雾气的掩饰下,藤蔓的方位变得不可预见。而且,这斩也斩不尽,很耗费体力。

    这些藤蔓好似有了意识,连同好几条藤蔓,相互纠缠搅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巨大得如乔木般粗壮的藤蔓。林诗意额上汗珠滚滚,挥刀的力度也逐渐慢了些。

    恍惚间,她慢了半拍,那条大藤蔓拍向她的手腕处,将她的长刀一下给打到一旁,钉在树上。

    林诗意捂着发疼的手腕,司尘境担忧问道:“怎么样?”

    “小子!过来!”林诗意大喊道。

    司尘境一愣:“嗯?”

    林诗意一手扒开眼前的司尘境,直勾勾地朝那柄长刀望去,只见那把长刀闪着光,像是在回应林诗意,但它此刻无法从乔木上抽出,紧接着被几十条藤蔓给捆住掩埋。

    “原来它叫‘小子’,恩人我以为你叫我呢。”

    未等林诗意再次召唤“小子”,那条大藤蔓朝他们两人袭来,林诗意立刻双手结印,形成了一个屏障。司尘境向它拍了好几掌,然而它却像挠痒痒似地,抖了抖身躯。

    司尘境抿了抿唇,朝它再次拍去,但此刻手掌并未出现任何咒法。他又试了几次,发现不灵:“恩人......这......这怎么不管用了?!”

    “有......次数......限制。”林诗意汗如雨下,脖子上也青筋凸显,极力撑住结界,咬着牙一字一顿吐出。

    外头的藤蔓不断地撞向结界,它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更为猛烈。

    林诗意感觉到脑袋渐渐有些不清醒,这雾气有问题!

    她连同眼前也模糊,失了力度,结界破。她往后一倒,司尘境接住了她。

    司尘境轻轻摇晃着她:“恩人!你怎么样了?”

    “恩人,快醒醒!”

    那大藤蔓毫无顾忌地直接袭来,司尘境眼底晦暗,漆黑的瞳孔幽深一片,他挥开骨扇,一扇掀起了一阵狂风落叶,给那大藤蔓重重一击,司尘境眼神一凛,骨扇旋转飞起,像个高速旋转的飞刀,将藤蔓割裂碎屑犹如白雪般落下。

    司尘境耳朵微动,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过周围的白雾,嘴角轻挑起了一个弧度。收了扇子,而后静静地闭上眼睛,头一歪无力地倒在地上同林诗意躺在一旁。

    渐渐苏醒的大藤蔓抖了抖身躯,将他们两人面对面捆在一起,而后腾空将两人绑在了树上,它便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在二人被捆绑的乔木下,一白发女子撑着白色纸伞缓步而来。纵然在是在黑夜,林间的那一抹白显得更为注目。她脚腕处的铃铛随着她的步伐清脆响起,她微微抬眸,见着上边两人,娇媚地轻笑了一声。

    她的鹅毛白袍洁净如雪,手一挥,将手中的纸伞往上一抛,精准地悬落于他们的头顶之上。那只纸伞旋转着,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将两人罩住。

    白发女子满意地看着上边的景象,她微微敛眉,转身而去,脚下的铃铛作响,嘴里始终念叨着一句话。

    “美娇娘来上花轿,终将无悔入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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