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原来是她

    一阵唢呐声响起,高亢而婉转,划破黑幕般的暗夜。林诗意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睁开了眼,耳边听见一声声童音。

    “新娘子,上花轿。抹红妆,嫁人儿,生生世世夫妻同,暮暮朝朝与君守。”

    伴随着一声声银铃般的笑声,欢快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首小曲......

    林诗意敛目,发现自己一袭正红色嫁衣,绣着金灿灿的凤凰纹饰,金线红丝绕于裙摆。虹裳霞帔,头戴凤冠,金色面帘,钿头步摇簪于发髻。

    烈焰红唇,眉心一点红妆,唇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面上挂着笑。林诗意想抬手去掀开轿中的窗帘,却始终保持着正襟危坐,温婉含笑的模样,未曾变过。

    林诗意思绪又回到之前昏倒,现今却此处动弹不得,估计就是它所做,并在一旁窥视。林诗意闭目,在识海处画了一个穿弉符,金色的符咒自识海处从眉心飞出,霎时睁眼,禁制破。

    林诗意捏了捏自己的面颊,笑得脸有些僵硬。她抬眼看了这一花轿,入目的红,木质雕花,朱漆为底,轿顶处立体型如盛开之莲,四周辅以流苏,宛如金碧辉煌的小宫殿。

    林诗意眉毛蹙起,此时不能掀起窗帘,一旦轿子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引起它的警觉。且先假意附和,看看她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司尘境如何?若是自己无事,他现今应该并无大碍。

    听着这唢呐之音,无换气停歇,音调此起彼伏,有节奏地变化着声调,自始至终萦绕在轿子周围,倒不像是人能吹出来的。

    林诗意虽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嫁衣包裹,但寒气还是从四面八方迎面而来。

    林诗意在话本中也见过这场面,正红嫁衣,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便是凡间的成亲。

    它要她与何人成亲?

    林诗意对它一无所知,像是蒙了一层纱。从先前赌坊挖心,到森林迷踪,再到现今新娘出嫁。一步步,一环扣一环,巧妙得让她觉得这就是它安排好的。

    “新娘子,上花轿。抹红妆,嫁人儿,生生世世夫妻同,暮暮朝朝与君守。”童子唱得曲子又响起,林诗意喃喃了几句,轿外还有许多童子,但林诗意竟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

    林诗意不知这是要去往何方,好似除了这一行送嫁人便再无旁人。轿子一点也没有摇晃,但她能感觉到轿子还是在往上走。

    上坡,难道她还在森林里?

    约莫行了十几分钟,轿子停了下来。林诗意立刻端坐直,挂上笑,一切与醒来之初无二。

    这时,从轿外伸出一只白净而修长的手,掌心朝上,好似在等待着她将手搭上。

    林诗意将手搭在他的上边,轿帘被掀开,她迈出了轿子。林诗意这才意识到外边依旧黑幕笼罩,而与她成亲的男子,竟是她先前挂念的司尘境。

    司尘境面上也挂着同她一弧度的微笑,他此刻一袭红袍,身材修正,垂落于肩的发此刻被一顶红色发冠所系,面容艳丽,微微一抬眸,一双凤眼泛起一阵涟漪,落入人间的芳华。

    林诗意怔了怔,他与寻常追在她身后不同。没了像受惊的小鹿般躲在她身后的怯懦,刀削斧刻般的脸清冷般带着一丝柔和。

    他微微颔首,眉眼间或是妆容的原因带着冷峻。大红婚服穿在他身上,有了君临天下的朝服之感。

    下了轿的林诗意见着前边是高耸而起的大殿,暗沉的红木构成圆柱,歇山顶搭上黄色琉璃瓦,檐顶处的檐画龙飞凤舞,雕梁画栋而富丽堂皇。

    而在它的周围,是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从林诗意这望去,它像是独立于崖上的黄色碑界。从殿门望下,便是千级台阶。中间铺上红毯,如同一条红练,延伸至脚下。

    原先的童子小曲吟唱声停止,童子自林诗意出来便未曾见到,同时她也未见轿夫,这轿子竟是悬空而行。

    在台阶两侧,一阵白烟往两侧爬升,凭空出现了一众拿着乐器之人。这些人穿着穿着喜庆的红衣,只是面上惨白惨白,面颊两侧涂着红色的腮红,悬空而立。每两名乐师之间,隔着几百级台阶,错落有致。

    林诗意心下微微诧异,没想到森林的山顶便是一座宫殿。那它的老巢想必便是此处,一路过来,都未见它的出现,看来,还得顺着它的意,继续下去了。

    他们二人来到红毯处,林诗意搭着司尘境的手,迈上台阶,踩在红毯上。与此同时,两侧的乐声响起,比先前送亲的乐声不同,此次则是更为热烈的《百鸟朝凤》。

    二人一步步地迈上台阶,从空中散落下红色的玫瑰花瓣,每走一步,花瓣便散落而下,部分与红毯融为一体,其他则散落在台阶上,像是在泼洒而出的红颜料沾染上了白色的画布。

    二人走到顶处,在大殿前方,松开了手,面向来时的台阶。此处之高,可俯倪一切。乐声还在奏响,一声娇媚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

    林诗意睫毛动了动,是它。

    只闻其声,未见其形。

    林诗意双手作揖,与司尘境一同拜了天地。

    林诗意又与司尘境转向大殿处,此时的殿门大开,正中间放着梨花木椅子,留着两席空位。

    “二拜高堂。”声音又起。

    林诗意与司尘境又朝里鞠躬一拜。

    林诗意与司尘境相对而立,林诗意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像个木偶般眼神呆滞,嘴角弯起的弧度,看上去笑意盈盈。

    “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面,彼此互拜。

    “礼成,送入洞房。”

    待到林诗意和司尘境三拜过后,它的最后这句尾调扬起,像是心情很愉悦。

    林诗意与司尘境迈入了殿中,紧接着,门关起。他们来到后殿,一件主卧室。

    一踏入这间卧室,对上的便是一圆木桌,上边摆满了小山状的红枣、桂圆,一盘盘的瓜子和喜糖喜饼。

    二人来至床边,林诗意坐在床榻上,司尘境则抬手取下了她额前的面帘。

    而后司尘境起身去到桌上分别倒了两杯酒,身姿挺拔的身影,迈开步子,慢慢地来到林诗意身旁,递给她一杯酒。林诗意当下便明白此为何意,话本子上曾道:“合卺酒,乃婚俗之一也。”

    林诗意端着酒,此下心思万千,做了这么多事,总不会在此时下毒要他们性命,心神定了定,便自然地同司尘境交杯而饮。

    待他们共饮后,一声凄厉地笑声滑破漫漫长夜,“咯咯咯——”空了的酒杯也自然而然地滑落在地。

    此时在两人床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位白发女子,浅笑盈盈地双手环臂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

    林诗意手指未察觉地一颤,她来了!

    白发女闲庭若步地凑近二人,林诗意察觉到一股狼一般地狠厉目光扫视着他们,林诗意与司尘境相视带笑,而眼里无光。

    白发女转而只盯向林诗意一人,她细细地打量着林诗意,林诗意强迫自己不与她对视,也不敢有所动作,只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直往她身上冒。

    白发女伸出苍白的手,挑起了林诗意额间的一缕发丝,勾起了一个不羁的笑,“真是个美娇娘。”

    话音一落,她缓缓地凑到林诗意的耳旁,林诗意右侧一股寒冷爬上耳畔,只听见她缓缓地开口道:“来,杀了他。”

    林诗意心头一震,她说这句话时,好似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轻描淡写。

    下一刻未等林诗意反应,白发女便抬起林诗意的一只手,放入冰冷的匕首。

    “去吧,杀了他。”

    宛若魔音在耳,暗暗强迫林诗意快速将面前刚刚与她“成亲”的司尘境给杀死在婚床上。

    林诗意握紧了匕首,听着她的命令,正当锋利的刀尖即将刺向司尘境的心脏之时,刀锋猛地一转,林诗意直直往身旁的白发女猛地刺去。

    白发女眼底瞳孔一缩,没料到眼前的女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人猝不及防的猛地向后退了两步,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

    “你竟然不受控制!”白发女直盯着面前站起的林诗意。

    林诗意这才看清了白发女的全貌,本是慈眉善目,面若观音之貌,此刻被怒气染得仅剩狰狞。

    白发女扫了一眼床上未有动静的男子,又扫了一眼林诗意,看来这女子不是常人,先前种种皆是装给她看,她才是那个小丑。

    想到这,白发女怒极反笑,林诗意皱着眉:“你是何人?为何要将我们困在此处?为何让我杀了他?”

    白发女微微颔首转过目光,停留在自己胸前的发丝上,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绕着发丝。

    白发女轻笑道:“小妹妹,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林诗意见状,双手也暗暗聚起法术。单是从这幻境设置就不简单,并且能支撑起一整座山、一整片森林,将其作为自己的附庸,这白发女道行肯定不低。

    “那你便一个一个解释。”

    白发女听到后,笑的声音更大了,“唉,真是煞风景,洞房花烛夜,本该上演的桥段竟被你这不知趣的人给打断了,你可真的是......该死呐。”

    白发女下一刻便掀起掌,连带着掌风滑过周围的桌椅,堆砌成小山的桂圆葡萄洒落在地,四方桌劈裂成两半。

    林诗意立刻一挥臂,一掌迎上,黄白两光相对,你来我往的过招,竟是不分个上下。

    还在过招的两人不察,司尘境的睫毛动了动,眼皮微微低垂,指尖一股黑色的光闪过,悄悄地注入在其左前方的红色倩影中。

    林诗意并无任何感觉,但两人不再是僵持不下,反而林诗意隐隐占了上风,白发女好似更加疲累。

    林诗意抓住这个空子,嘴里快速念道:“归灵佑光,轩辕化中,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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