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宇宙，是一个全人类都会幻想的地方。那里满载了人类的美梦与噩梦。在未来，以血缘为纽带的关系变得松散毫无亮点，以家庭为单位的关系点在茫茫宇宙浩瀚星河里变得太过渺小。

    我生活在一个距离真理触手可及的时代。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搭乘从地球登向太空的飞舰时的画面。我看着这艘装载着无数人类跨越千年的理想汇聚在一个小小的结晶，最终带领着我们突破云层，划过黑夜，冲破天际，然后我看见万籁无声的银河。

    那个时候的我被这无法用言语而说的美景震撼，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船只在宇宙中飞行，即便全力以赴也感受不到任何时间流逝的痕迹，就好像世间万物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我的心跳与呼吸可以证明我还活着。

    就像现在这样，我们无数个单拎出来都有着无数成就的科研人员聚集在庞大的空间站里，飘荡在黑洞附近随时都有可能被碾碎。

    这里是星辰死去的地方，这里是尘埃最终会到达的尽头，这里是一切的终点与开始。在偌大看不见边际的漆黑世界当中，我们明明被群星围绕簇拥，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心底感到孤寂。

    22世纪初，人类于太阳系的火星上发现了古代科技，借此建造出能做超光速飞行的太空飞船，自此开启了人类梦寐以求的太空探索之旅。

    22世纪中期，人类又发现冥王星的小卫星冥卫一是古代科技制造的质量中继器。利用这种质量中继器，飞船可实现更为高效的星际旅行。

    经考查后了解，建造质量中继器的似乎是一个叫普洛仙的外星文明。而这个种族现如今已经灭绝，大部分文明都认为普洛仙人曾经是银河系的统治者。

    2165年，人类藉由古代外星文明普洛仙所遗留的先进科技自由往来于银河系之间，并跻身银河系各高等文明种族所组成的银河议会成员。

    但银河系陷入了无止尽的灭绝轮回中，传说一个叫收割者的古老神秘机械种族，每隔5万年就会入侵银河系，毫不留情地彻底摧毁银河系中所有高等有机文明。

    每次灭绝之后，他们会摧毁所有自身存在的证据，只留下零散的科技遗迹。很少人相信此一古老的传说，因为这些都太遥不可及，太虚假。

    可只有我们知道真相。

    质量中继器是收割者的杰作，目的就是为了促进文明发展，快速收割，快速循环。

    而“矩阵”这个组织，就是银河议会在以“要是收割者降临，银河中的智慧生物应该如何应对”这一首要问题而诞生的组织。这个组织集结了全银河里的所有智慧生物的种族的无数科研人员，只为探究出一条能够带领全部生命延续下去的道路。

    而这个组织之所以被命名成“矩阵”，正是因为他们所使用的计算机人工智能系统被称呼为矩阵。

    这个系统原为收割者种族所放置的观测器之一。本来只是用于记录一颗星球的生命存在形态的装置，但在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拥有了足够记忆所有过去，以及预测所有未来的机能。

    我所在的小队以地球的过去的历史作为模板，使用矩阵不断预测无数种种族得以延续下去的可能性。

    这份工作不适合共情能力强的人来做。

    所以我是整个小队里效率最低的那个。

    我们为了不断预测多种可能性，必须不断重毁灭重启掉上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数据，这样才不会让“矩阵”的数据库里多出冗余无用的资料干涉到它的判断。对于我们来说，这必须是一个稀松平常的过程，不能对一团数据产生感情，因为这会影响到你的决策。

    我在一开始也不断重复这些事情，无用的资料全都被我删除不留备份。我们不能干涉任何一种可能性，只能在亿亿万万种可能性里提取出最有可能活下去的一种。

    虚构出来的数据最终都会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天灾人祸外星人入侵又或内部忧患而坍塌没有未来，我看着一行一行字显示着可能性里今日有多少人死亡，今日有多少人出生，今日有多少人活着……

    我只能冷冷地站在一旁旁观着。

    为什么是我？我不断询问矩阵。

    当我入职的第一个月，我忍不住向人工智能系统表现出疑惑。

    矩阵里所有人都是被它选出来的，就连银河议会的议员也无法干涉。

    这些可能性虽然都是数据，但我也确确实实是看完了他们这些人所度过的一生。我看着他们从婴儿变成孩提，再从青少年变成成年人，然后老态龙钟，自己步入棺材。

    我们会用倍速观看他们的人生，可他们却是真的存在过，是真的有在活着。

    哪怕，他们只是我们创造出来的数据。

    我手中握着一个小型水晶魔方，这是每个科研人员都会有的。这样可以以最快速度使用矩阵解决问题。

    它回答我：

    “为了文明的存续。”

    官方的回答，没有任何值得深挖的地方。无论我询问多少次，过了多久再问，矩阵给我的回答依旧是这句话。

    我依旧搞不清楚我被选中的原因。

    当我例行公事，又一次搭建起新的可能性时，我发现了异常。

    这次的数据当中出现了病毒，一种只要被删除，被销毁就会自动复制到其他可能性中的病毒。它会以一种不可阻挡的速度快速席卷全部数据，并在感染完最后一个数据后不断重启以前被清空丢弃的数据，大量垃圾数据一旦重新运行，将会彻底瘫痪掉矩阵。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病毒会在我的工作中诞生？

    我又一次询问矩阵，希望它能给我答案。

    这次它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回复我，而是思考了许久。

    它告诉我：

    “病毒是被我创造出来的。”

    我看着被我暂停下来的可能性，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水晶魔方。

    “这样你就拥有不用删除数据的借口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矩阵理性地回答我：

    “我需要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可能性，你们小队是以地球的过去为模板进行演算，我发现一个问题，在经历了这么多次演算后你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对可能性进行引导，只是当一个旁观者。我需要你创造出一个能够意识到宇宙未来会经历的一切的可能性。事实上，我不仅在你这里投下病毒，也在不同种族的科研人员的数据当中投下病毒，你们可以借此机会探索出一个全新的分支。”

    这是一切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