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真的。”宋清点点头。

    “还算有良心,比你那位父亲强些。”宋老夫人别扭地看了宋清一眼,问道:“怀里抱着什么?”

    “头巾。”宋清将头巾呈到宋老夫人眼前,认真地道:“我绣的,很暖和,您试试?”

    “自有裁缝做的,你有这份心便罢了,费这些事做什么?”宋老夫人如此说,却伸手将头巾接过来,细细摸了摸,面无表情地道:“针线粗了些,以后再练练。”

    “受教了。”宋清垂眸道。

    宋老夫人将头巾围在头上,多出来的一截堆在颈间,果然觉得暖和许多,心里也甚是舒坦,说话也温柔了一些,“用过饭了么?”

    “还没有。”

    宋老夫人听罢,立马将罗嬷嬷叫了进来,吩咐去备些饭菜点心上来。很快,外面摆了一桌子饭菜。宋清扶着宋老夫人下床,坐在桌旁陪着慢慢吃着。宋老夫人不时给宋清夹几筷子,就像之前那样。

    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再提从前的事情。

    屋里亮起了烛光。宋老夫人心里高兴,便多用了些饭,气色也好了一些,脸上笑眯眯的。饭后,罗嬷嬷让人撤下盘子,宋清给宋老夫人讲故事。讲到一半,罗嬷嬷忽然进来了,对宋老夫人道:“夫人和三小姐回来了。”

    宋老夫人正高兴,听到这消息倏然面色凝重起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黎王府中人,口风极紧,问不出什么。只是,听说侯爷和二公子将夫人和三小姐从黎王府带出来时,脸色不大好看。四人回到红芷院后,关上房门,一个下人也进不去,也听不清楚里面的话。不过,中间有人说话声音大了些,下人听到一些,似乎是……吵了起来。”

    “罢了罢了,他们爱闹就由他们闹去。”宋老夫人一提起吵架就头疼,再一想到白日里宋长明的言行,也泄了气,不愿再为这些事费心。

    宋清看着罗嬷嬷欲言又止,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问道:“罗嬷嬷有话要说?”

    罗嬷嬷顿了下,继续道:“的确。下面的人来报,说四方钱庄被查封了。”

    “查封?”当年侯府抄家的事历历在目,宋老夫人对这两个字极为敏感,当下脸色一变,沉声道:“怎么回事?”

    “暂时还不知道。除了四方钱庄,还有向吉钱庄、天佑钱庄和盛辉钱庄。”

    宋老夫人记得这几个名字。每年年底的账本上,都能看到这几个钱庄。他们都和四方钱庄有着生意往来。

    “都是哪家的?”宋老夫人问道。

    罗嬷嬷早让人查了,现下很快回道:“向吉钱庄和天佑钱庄是威远伯府的,盛辉钱庄是齐国公家的。”

    “齐国公?”宋清讶然出声。怎么会?如果是齐国公家的,齐珠华不可能不知道,又为何从未对她提起?齐珠华不会不知道,她若是要对付王曼云,盛辉钱庄难保不会牵扯进来。

    “的确是齐国公家的。盛辉钱庄是齐国公夫人成婚时从母家带来的,这些年不曾转手,错不了。”

    宋清心中不由起疑。难道齐珠华和她父母之间有什么误会?

    “怎么了大小姐?”罗嬷嬷问她。

    宋清道:“倒是不曾听华姐姐说起过。”

    此前,宋清和宋老夫人提过齐珠华,如今宋老夫人听到宋清如此说也不觉得惊讶,淡声道:“她自然不会同你说起她父母的事。不只是你,只怕她不会同任何人提起。”

    宋清还要再问下去,宋老夫人抬手止住她,摇头,“我知道你想问,只是她既不愿别人知道,我自然不会说。等有机会,你自己去问她吧。”

    说完,宋老夫人又对罗嬷嬷道:“你接着说,除了这四家,还有哪些?”

    “还有便是一些小钱庄了,没什么稀奇。只有这四家,背后是侯府、伯府和国公。黎王却一下子查了四家,若说他完全不知道,只怕是不会的。”

    “他哪里不知道,他自然知道。”宋老夫人沉声道:“既然他敢查封,必然是有了证据。难道是……”

    宋老夫人忽然想到从前暗契的事,可又觉得不对。如果只是因为暗契,宋长明早让人去处理了,不至于如今吵起来,想必是有别的事。

    王曼云还要别的事瞒着他们?想到这里,宋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如果只是手脚不干净罢了,可若是牵连查抄这样的大事,她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即便宋长明对她没什么母子之情,她却不能不顾忌侯府的未来。方才那个由他们闹去的想法早无影无踪了。

    “再去查查。”宋老夫人吩咐道。

    宋清回到绮兰院,听思思说三姨娘方才来找过她,想到在延寿堂里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抬脚又迈了出去,到了丽香院。

    苏临英屋子里还亮着。见她来了,下人不曾通传,直接将她领了进去。

    一进门,苏临英忙拉着她,忧心忡忡地道:“有人在夫人房里看到了你和章成的婚书!”

    “什么?!”宋清的心沉了一下,难以置信,“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苏临英笃定地道。似乎是怕宋清不信,她咬咬牙将底子一股脑倒了出来,“不瞒你说,为了自保,我在那边也有可信的人。万一有不对的,她也好报给我。今日午后,夫人被带走,她来找我,说有要事。我以为是她知晓其中缘由,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

    苏临英在红芷院安插自己的人,不算奇怪。可王曼云明明已经答应了待章成有功名后再论婚嫁,私底下竟是如此迫不及待了。一想到这些,宋清整个人都不好了,双手握拳,死死地咬住嘴唇,最后冷笑道:“她倒真是心急了,生怕将我嫁不出去。”

    “你要如何?趁此机会禀明老夫人,求她做主么?”

    宋清摇摇头,沉声道:“不会。老夫人同意这门婚事,只怕我去同她说章成并非良人,她也不信。”

    “那你要如何?等着夫人将你嫁出去么?”苏临英担忧道。

    宋清没有回答,话头一转,问苏临英道:“那婚书上写的结亲的名字是我,那身份是谁?还有,谁签的字?”

    苏临英很快道:“名字是大小姐的,身份自然是侯府之女。字,是侯爷签下的。”说到最后几个字,苏临英声音低了下来。她一直在说王曼云如何,可她不得不承认,王曼云背后的人是宋长明,是宋长明同意王曼云这样做的,或者说,是希望王曼云这么做的。

    然而宋清听到宋长明签字,只微微诧异了一下,然后便恢复方才的冷淡和镇静,慢慢道:“侯府之女,有意思。父亲从未当我是侯府之女,如今在婚书上却这么写。”

    苏临英隐隐感觉到宋清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不由担心起来,“你要做什么?”

    宋清没有告诉她,只是郑重道了谢。苏临英也没有再问下去。她明白,如今的宋清心里藏着事情和主意,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小姑娘了。

    次日,宋长明和宋知文离府后,王曼云和宋知淑都没有来延寿堂,而是待在红芷院里。罗嬷嬷派去查问的人终于有了消息,宋老夫人一听,当时差点又气晕了过去。

    “印子钱?!她怎么敢……”宋老夫人咬牙骂道:“蠢货!”

    这是第一次,她用这样犀利的字眼骂王曼云。可惜王曼云没有听到,真遗憾。或许,王曼云是知道自己来了会挨骂,所以才躲着不见。

    那宋知淑呢?她又在想什么?她会知道自己母亲放印子钱的事么?又或者,她就算知道,也必然不会放在心上。她的心里,只有楚扬,和她的荣华富贵。

    宋老夫人心里愤怒又着急,让罗嬷嬷去叫王曼云过来问话,可王曼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宋知淑,更是敷衍塞责,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罗嬷嬷不好强将人拉来,只得作罢,气得宋老夫人又骂了好一会儿。

    商户放印子钱尚且罪过,更何况是一个朝廷官员。黎王如今知道这回事,势必不会轻易放过。若不是侯府侧妻的身份,只怕王曼云根本就回不来,就要在京兆府的牢狱里度过了。但很快,事情越来越大。

    起初,还只是钱庄查封。后来,就不止于此。先是京兆府闭门三日,再次开门时,府尹和捕快都换了。然后,是巡防司,统领和副统领直接卸职。最后,禁军里的两个将军和三个校尉都被调去了西疆。

    知道这些时,宋清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她在借着黎王的手对付王曼云,可却总有一种给黎王机会的感觉。就好像是……因为有了王拱当街逼债的事,这背后的一切才能顺理成章地完成。

    安顺侯、威远伯和齐国公皆被陛下当朝申斥,面上无光,偏偏反驳不得。铁证如山,只要敢说一句,御史台的唾沫都能淹死他们。但到底,除了面子和钱财,他们没有失去别的。

    至于王拱,则被判了流放。王曼云没有去送他,她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情。宋长明是信任她,可是,当他折了面子,这份信任就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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