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这是……皇家的东西!更准确地说,是皇子的东西!她迅速将荷包握在手里,借着吃东西进了小厨房。

    小厨房没有炭火,也无人做饭,是冷的。她缩紧了身子,继续打开这个朱黄的荷包。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圆柱状的信号筒。宋知越给她看过。这是军中用的。只要引线一拉,就会飞到高空爆出火红的光,声音很响。她屋里就有一个,是宋知越送的,但比这个大些,不便带着。

    还有一枚玉佩,小巧玲珑,白润透亮,雕着繁复的牡丹纹。角落里有一个微不可察的字,宋清仔细辨认才看了出来。

    那是一个明字。

    五爪蟒。明。

    大周朝黎王殿下,大皇子殿下,单名一个“明”字。是巧合还是……

    五爪蟒,非皇子擅用,杀头之罪。不可能是巧合,徒增把柄。可思思又和大皇子殿下又什么关系?他们不可能有关系。她对大皇子没什么用,思思更不可能是细作。

    还有,这军用的信号筒又是怎么回事?大皇子手里没军权,倒是皇上和二皇子景王殿下手里各有一部分。不过大皇子若要一个信号筒,也能要来。

    可又为什么要给思思?她的手紧紧攥着,百思不得其解。

    “大小姐,做什么呢?还不回去。瞧你急的,斗篷都忘了。”苏临英带着斗篷过来,推门而入。

    宋清忙收起荷包,披上斗篷,随手拿了早就冷掉的糕点回了屋。

    思思的烧退了,脸色好了很多,又睡了一个时辰方醒来。她一睁眼,宋清正坐在床头,手里握着那个荷包,朱黄色的。

    她一下子懵了,立马坐起来,急切地道:“小姐,你听我解释。”

    宋清淡淡道:“解释吧。”

    “是来府里送菜的一个农妇给我的。她说万一小姐有难,无法脱身,我可以发信号,会有人来救小姐。这玉佩荷包,也能够震慑。”

    宋清见她不像是撒谎的模样,问她,“农妇是谁?哪一日给你的。”

    “六月初九。至于她的身份,我问了,她不肯说。”

    六月初九。那不就是诗会第二日。诗会?大皇子。同时和这二者有联系的应当是……林瑶。可林瑶为什么要帮她?就因为自己让林宣去给她道歉了?

    不,不对,林宣?

    纷乱如麻的局面忽然找到了一丝头绪。她想起那日山庄里,林宣问她缘由,她不答,林宣愤而离去。回府路上,林宣一直骑马跟着她。最后,他想说什么,却又离开了。

    难道是他?他认识巡防营的人,要到信号筒不成问题。这荷包和玉佩,若是跟大皇子要,大皇子不给,林瑶也会给他的吧?

    这似乎是比大皇子和林瑶都更要最合理的解释。现在想来,那日碰见王拱,林宣透露钱庄之事,以及在城西,他告诉自己田地的事,恐怕都不是随口一说。

    “奴婢知道五爪蟒是皇家的东西,不敢收,可那人说了,说您性子直,怕在府里受欺负,要奴婢一定收着。万一无法自救,一定要拿出来。奴婢这才收着了。”

    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一幕幕浮现。她心里感到无声的震动。

    可……林宣为什么帮她?

    她很想见他,很想问问他。可她又有些害怕是他。万一真是如此,这份善意,她要怎么去回报?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压得树枝沉甸甸的。闷闷一声,一根树枝折断,掉落在雪地上,淹没无声,溅起雪沫纷飞。

    她紧紧地握着荷包,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无法掌控。她抬眼望向窗外满目的白和阴沉沉的天,心里有不解,有担忧,也有丝丝的暖。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很好,她很喜欢。

    荷包没有还给思思,被宋清带在了身上。有许多次,她都想去林府找林宣问一问,可都没有去。她害怕万一不是林宣,这点美好的希冀会碎掉。

    一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王曼云挑中了人,是文通巷一位姓章的公子,老家青州,年十八,两年前中了举人,却因高热错过春闺,不曾上榜。

    “虽不曾上榜,现下还未有功名,但此人颇有才学。十六岁时写了一篇文章,叫贪嗔痴恨赋,一时名动天下,士子皆知。”王曼云热心地解释道。

    “贪嗔痴恨赋?”宋老夫人听着皱起了眉头,“哪有文章叫这个名的。”

    “名虽古怪,但听说他这文章,是一等一的文采,直指人世间四大祸患,贪嗔痴恨,洞晓世事人心,毫不遮掩。文章面上虽辛辣,却隐隐有几分豁达。十六岁时尚且如此,以后定是有前途的。不仅士子,朝里的也知道他。听人说,大皇子殿下曾派人去文通巷看过他。”

    “大皇子殿下?”宋老夫人难以置信。

    士子科举入朝,大周朝惜才。若有才俊,州府照顾,皇子及朝中官员派人前去,意图招揽,这是常有的事。可这事放在大皇子殿下身上,就显得奇怪。大皇子殿下,从来就不是会招揽人心的。否则,他也不会一进户部就查侵地,一下子得罪了好几个世家。

    除非,这位章公子是真的有才情,才会引起大皇子这样一个孤直的人所重视。

    “千真万确。”王曼云重重点头,“我找人问过,也问过侯爷,确有其事。是大皇子殿下看了文章,赞叹此人才情,这才派人去了。大皇子殿下可是嫡长子,将来……”她指了指上方,“他看重的人,将来就是朝廷栋梁,说不定就是新贵世家了。”

    一番话说的宋老夫人心动了。大皇子殿下,那可是未来的太子,是未来的皇上。被他如此看重,前途自然不可限量。这种实打实的才情和上位者的赏识要比一些空有爵位却没有实权的世家要好,更不用说那些连爵位都没有的公子了。

    “那这位章公子家境如何?”

    听宋老夫人如此问,王曼云便知道是被说动了,于是趁热打铁,“多年前还算富裕,后来父亲过世,孤儿寡母,渐渐清贫……”

    眼看着宋老夫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王曼云赶紧道:“虽清贫了些,但咱们侯府不缺钱。而且有了前途,银钱都是迟早的事情。再说了,这样清贫又势微的人才好拿捏。”

    宋老夫人担忧道:“有才之人都有些傲气的,他若是知道清丫头的身世……”

    “这个母亲放心。他同母亲生活多年,受过苦,是个心地善良的,不会因清丫头的身世薄待她的。”

    王曼云又说了一会儿,宋老夫人打消了担忧,越听越觉得不错。心地好,有才情,有前途,若再有个功名,就不算委屈了清丫头了。

    她又问了宋长明,对此人的评说和王曼云大致相同,宋老夫人便放了心。被王曼云、侯爷和大皇子殿下还有天下士子都看重的人,自然是人中翘楚。

    王曼云又提了多次,说定先算八字,合得来就先订下亲事,等放榜就成婚。

    等宋清知道的时候,两人的八字都算好了。王曼云将章成说的世间少有,将这门婚事的好处说的天花乱坠。宋清心里只有隐隐的怒气。

    偏偏王曼云还殷切地问她:“如何?”

    宋清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无波无澜,“夫人都选好了,还问我做什么?关于婚事,我还是那句话:心底挂念着母亲,宋清难以托付终身。”

    “清丫头……”王曼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宋老夫人,面色为难,“母亲……”

    “别听她的。”宋老夫人又急又气,“自己的婚事不上心,旁人上心,反倒不落好了么?”

    苏临英忍不住开口道:“老夫人,大小姐不是那个心思。她是有主意的,或许,婚事可等一等。”

    宋知淑添油加醋道:“是啊祖母,等一等也好,姐姐都这么执拗了。”

    “等什么?明年开春,你和知文都要成婚了,她都十七了,人都还没订下,成什么样子?真要人家看我们侯府的笑话吗?”宋老夫人说完,又飞了苏临英一个眼刀,“苏临英,你若觉得她有主意,你替她操办!”

    宋老夫人从未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跟苏临英讲话,她讪讪地低头,连声道不敢,没敢再替宋清说话。

    宋清脸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其实她明白,宋老夫人这样生气,除了着急婚事外,更是因为自己长期以来不曾服软的倔强。

    她清楚,只要她低头,只要她求饶,认错,也许事情还能缓一缓。就算拖不了一年半载,拖几个月也足够。可是,她偏偏不想这样。凭什么?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这样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心里的那股气怂恿她这样做。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真的把老夫人当做亲人了吧。

    一杯茶一饮而尽。微烫的。她紧紧蹙眉,直到那灼热感消下去,方才开口说话,仍是淡淡的,“既然如此,老夫人和夫人看中谁便是谁吧,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

    总算让她松口了,王曼云忍不住窃喜,声音都亮了一些。

    “等他上榜再订亲。我不想嫁给一个没有功名的人。”

    王曼云和宋老夫人犹豫着。等到那时再订亲,宋清就十八了。不过她难得同意,而且如此也算稳妥。二人商量一番,终于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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