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撞啊?

    日暮,吴非辞打扫干净西次间,走出来掩上门窗。

    离府归家前,她先去内殿同青乌道:“劳烦青乌姐姐回禀公主,文侍郎已入了宴。”

    青乌点头,道:“我知道了,公主还在宫中,待公主回府,我定会禀明。”

    “多谢青乌姐姐。”

    吴非辞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

    今日赵知临没来接她,只有阿清拄着拐杖站路边的栓马桩前等着。

    赵知临不是日日都能准时散值,每临散值时刻,总有些事故发生,或是宫人夹带赃物进出,或是贵人哪只猫跑出宫墙,或是交班禁卫腿疼腹痛还在路上没到。

    又或者是被责罚了。

    “一会儿先去买豆腐,若是迟了,买到的豆腐怕是不新鲜了。”吴非辞扶着阿清爬上驴背,手里牵着驴往豆腐摊子走去。

    “姐夫前些日子教我如何选新鲜豆腐,他还说阿姐你喜欢吃起嫩的豆腐。”阿清说道。

    “好,一会儿让阿清自己选。”吴非辞回头对他笑道。

    熙熙攘攘的集市里,立着十几个豆腐摊子,叫卖声不绝于耳,吴非辞走进去,阿清坐在驴背上引颈探看。

    至一摊前,阿清眼前一亮,道:“阿姐,这家的豆腐看起来好,你走近看看。”

    吴非辞上前,问了价,觉着合适,想掏钱买上几块时,抬眼间掠见不远处的豆腐摊前站着一个人,个头大块,方字脸,短茬胡。

    她看着眼熟,好像是和赵知临同一列的禁卫。

    吴非辞将钱放回袖内,道:“阿清,我们到那边豆腐摊看看。”

    “嗯。”阿清乖巧点头。

    吴非辞牵着毛驴穿过人群,走到那短茬胡子的人面前,向他躬身问道:“刘四郎君,你也来买豆腐?”

    “啊!”刘四郎回头见是她,立马扭头和身侧一身着青裳的女子道:“娘子,这位是七郎兄弟的娘子。”

    着青裳的娘子向吴非辞福了福身子,温温柔柔道:“七郎兄弟真是好福气,娶到这么一位标致的美人。”

    “嫂夫人谬赞了。”吴非辞也福下身子见礼,看向刘四郎,问他:“刘四郎君何时散的值?”

    “今日没什么事,酉时三刻准时散了值,怎的,七郎兄弟没回家?”刘四郎君纳闷地问她。

    吴非辞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我自己还没回家呢,哪里知道他回没回家?”

    “别不是被荷花坊醉花浮馆的女伎勾了魂……啊疼疼!”刘四郎本想打趣几句,话没说完,耳朵就被他娘子揪住了。

    “娘子,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回家,回家!”

    大块头的刘四郎被他温温柔柔的娘子连拖带拽地拉了回去。

    驴背上的阿清目瞪口呆,讶异于这位娘子的力气竟可以这么大。

    “我们回家吧。”吴非辞说道。

    “好。”阿清察觉到吴非辞神色凝重,从驴背上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肩,道:“阿姐别担心,万一姐夫真的已经回家了呢?”

    “也是。”吴非辞点头。

    两人买了几块豆腐,迎着将将压下的夜色回到了家。

    家里空无一人,赵知临没有回来。

    吴非辞丢下豆腐,跑到后院牵出那匹红鬃战马,一路疾奔至明武门前。

    她问了明武门值守的禁卫,他们都不知赵知临的去向。

    吴非辞走在明武门前的御道上,微黄的宫灯下,孤零零一人显得格外扎眼。

    “这不是赵七郎家的娘子么?”有人认出她。

    吴非辞抬起头来,只见迎面走来几位身着铜黄甲的人,他们看似喝了点酒,没走近都能闻到酒味。

    说话那位身材壮硕,手里拿着虎须齿签剔牙,往吴非辞这边觑来。

    吴非辞识得此人正是赵知临的上级左军大人。

    她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见了礼,问他:“左军大人可知我家夫君去了何处?”

    “哦,赵七郎啊,他嘛……”左军大人摸着肚子打了个酒嗝,道:“去寻花问柳了,小娘子,你可别伤心,男人嘛,图一时新鲜,过几日就会回家的。”

    “他若当真是去寻花问柳,那倒还好,就怕……”吴非辞满腹忧心。

    “左军大人你就别瞎说了,看把小娘子给吓成什么样?”左军身后的一位大人看向吴非辞,说道:“你不用担心,今晚金吾卫有夜巡任务,缺人手,从各门禁卫里调派几位精锐的人马去支援,左军大人看重你家夫君,就派他去了,这种可能会晋升的好事,当然不能告诉别的禁卫,省得旁人眼红,还说左军大人偏心他。”

    “谁让你家夫君能干呢?能者多劳嘛!”左军大人爽朗笑道:“小娘子,天黑了不安全,你赶紧回去等他,不过子时,他准会全须全尾的回家去的。”

    “他去哪里夜巡了?”吴非辞根本放心不了。

    “这……”左军和那位大人都摇头,“金吾卫只听命于圣上,向来是今夜借人去,今夜还人回,从不会说去哪里去做了什么,我们也没能过问。”

    左军大人说道:“这金吾卫职责在于护卫亲王、皇子安全,他们只会去王府夜巡,只是不知今日轮到哪一座王府了。”

    “不知会轮到哪一座王府”这句意味着金吾卫职责不止护卫,更在于替皇上巡查各王异动,既是如此,自然不会提前告知夜巡何处。

    吴非辞谢过两位大人后,跑至御道尽头,骑上红鬃战马往夜得更深处去。

    王府与各个皇子的府邸都修建在外皇城,吴非辞沿着外皇城的道往前,灯火通明之处即是金吾卫夜巡的府邸。

    更夫敲打竹筒报时,已是人定亥时,众人都已安眠,灯火渐熄。

    吴非辞看过一圈,没有一座王府的灯火是通明的。

    夏夜的月蒙上一层淡淡的红色,坊间管这叫做月光戴帽,明日朝阳到。

    明日是个晴天。

    家里割了麦子回来,得抓紧时间晾晒,否则受了潮就可惜了。

    吴非辞低下头不去看月亮,撇清脑中这些琐碎的事,终于想起小说里曾提到过公主府夜遇刺客,是金吾卫入府搜寻。

    护卫亲王与皇子……公主不也是皇帝的孩子吗?

    吴非辞抱着最后的可能,抓紧缰绳跑出外皇城,径直奔向昭平公主府。

    公主府设宴款待诸位世家郎君,觥筹交错,灯火璀璨。

    吴非辞下马,贴在墙边阴影里,隔着墙都能听见府内甲胄唰唰齐声响的声音。

    “金吾卫各列各行听令,将公主府包围起来,务必不留缺口!”

    吴非辞纳闷,小说中公主府出现了刺客,金吾卫赶来时也没有说要将公主府包围起来,今夜府中若只是出现了口角是非或是打群架这类事,应该不至于要包围整个公主府。

    除非发生了比刺客暗杀更严重的事。

    公主曾说:“父皇告诫,莫要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所以,即使公主有意引起世家郎君与文仲藜之间的争端,也不会太过分,更何况文仲藜这人不会轻易被挑拨。

    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多变。

    吴非辞脑中忽有铮铮声,脚下立时往西苑快步走去,她必须趁着金吾卫完全包围公主府时溜进府中。

    这个时候已出府的奴婢不得再进府,其他府门掌管钥匙的人她都不认识,一时半会儿难以说通,她只能去西苑找竹绿。

    西苑处于公主府偏西一隅,金吾卫的防守来得慢,吴非辞先他们一步赶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大概估摸着竹绿所休息的房间,上手往上一掷,用力砸了进去。

    一个。

    再一个。

    第三个的时候,竹绿走出来,没打开门锁,只是谨慎小心地松了门栓,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吴阿婉,你做什么?”竹绿冲她生气道:“大半夜的你砸我房顶干嘛?”

    吴非辞不和她废话,透过四指宽门缝说道:“一会儿有金吾卫的人过来包围府门,我要赶在他们包围之前进府,你把钥匙给我,然后将脑袋磕到门上,磕出一点血就直接装晕过去,后边的事你就一无所知了。”

    “私自放人进府的罪过我担不起,我还要留在公主府养活……啊,你要做什么?”

    竹绿刚开口拒绝,就被吴非辞伸进来的手给攥住了衣领。

    “听着,你脑袋上的血是我抓着你衣领撞门撞出来的,你的钥匙是我趁你晕死后从你身上偷拿的,门是我自己开的,路是我自己走的,你既非有意也非失职。”吴非辞盯着她,狠狠道:“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只能将装晕变成真晕了。”

    她多说一句话,手上力道就加重十分,竹绿被她死死拽住衣领说不出话来,根本没法同意,也没法不同意。

    竹绿颤颤地摸出钥匙,通过门缝递给她。

    吴非辞拿过钥匙,另一只手仍没放开竹绿,待她打开了门走了进去,才将手放开。

    “今夜过后,你可以去青乌或是公主面前状告我今夜所作所为,如此一来,西次间的位置仍旧是你的。”

    一进府门,吴非辞就往设宴的东苑宴明殿水烟榭方向走去,脚下快步,口中淡淡道:“切记,必须得今夜过后,若你此时此刻去,西次间的位置是不是你的我不知道,阎罗殿肯定有个位置等着你。”

    竹绿浑身一震,看一眼府门,咬咬牙,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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