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势

    火势越来越大,让整个府中烟雾缭绕,烧焦的味道传遍每个角落。

    谢文清沾满血的右手提着一个麻袋,麻袋圆滚滚的,正从上面淌着血,她在慌张的人群中穿过,稳步地走着,一脸的坦然,衣裙已湿润如洗,不过湿润是因为粘上了血。

    她眼神中的锋芒怎么也掩盖不住,将她的血性全部散出,搞刺杀这么多年,杀的官员不在少数,只是第一次帮人谋反,她心里还是蛮举棋不定的。

    淮王在璟城拥兵自重,算是半个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废太子在封地羽川暗中调遣兵马,收买各路死士杀手,并给予丰厚的条件,只要帮他把事做好,而那些条件很难让人拒绝。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从不是个轻易后悔之人,谢文清很想废太子赢,但他们皇子之间的争斗,拉上他们职业杀手本就不妥,有种违规的感觉。

    自顾不暇的府中人忙着逃命,打开了府门便向外跑去,倘若一片慌乱中有一个人很淡定,并且淡定的可怕,那这个人一定是始作俑者。

    翌日清晨,昨夜的火将巡抚府烧了个精光,直到现在还冒着火星,房屋全部倒塌,股股黑气蔓延到天上,在府的正上方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但也因为这个,好像降雨量也增多了。

    府前积满了看热闹的人,正当他们对房屋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时,从四周跑来一群黑衣男子,他们腰间挂着墨色令牌,纂刻:‘傅’字,乃是傅家的私兵,他们的前方是数千的百姓在开道。

    原本只有这一处人多,可现在整条大街的百姓都蜂拥而至,挤满了每个角落,造成了万人空巷的局面。傅家兵拔出长刀来蓄势待发,空气瞬间变得死气沉沉,热闹气息全无,人心惶惶。

    谢文清从侍卫后方走进来,大步迈上台阶,正面对着百姓,手中还拿着血污已经干透了的麻袋。

    “咯噔……”

    麻袋从她手中跌落,随即滚下台阶,半开半合的麻袋来到他们脚下,竟从里面出来了头发丝,还有一张看不清楚的人脸。

    百姓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那张人脸虽不清不楚,可看着着实让人心里发颤。其实不只她这里有人头,只是那些官员的头都太过没有价值,有些百姓还认不得,只有这巡抚不一样,他可是多次露面并不痛不痒的解决纷争问题。

    “从今日起,云城再无贪官,我就是云城的巡抚,”谢文清义正言辞的说,眼睛扫过那些百姓:“巡抚门前粮仓已开,若是大家实在想念之前的巡抚,大可不领米粮。”

    话落,人群中唏嘘一片,谢文清走下一节台阶,气势带着几分威压,再道:“我的人会给你们一个吃饱喝足的日子,我想大家在生死面前,也就顾不得考虑其他的因素了。”她锋芒的眼光穿过每一个人的胸膛,正无声地敲打着他们的心。

    人群中开始有人大声同意了,也压低了不同意者的声音,并且连带着其他人对巡抚的不满,谢文清逐渐获得更多的支持。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谁当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吃饱喝足,如果当官的不管他们的死活,反而只想着自己,那就永远也得不到民心。

    谢文清利用这点动摇他们对女子天生的偏见,用粮食加以诱惑,洪灾频发的云城百姓怕是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就算有人不同意,他们也得先问过她周围的这些持刀侍卫。

    米粮在云城屯了很久,久到可以五年之内不愁吃,只是这个五年指的是当官的五年。不妨做个假设,假设云城有一百个官员,米粮够他们用五年,就算每一年都没有收成,他们靠这个也不会饿死。

    可把这一百个人换成十万以上的百姓,怕是几天就吃完了,可是,明面上的米粮在巡抚家门口放着,背后的呢?

    昨晚连夜抄了巡抚的家,在他家平铺一百八十平方米的地窖中,谢文清看到了成堆成堆的粮食,还在他那密室中,看到普通人几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金钱。

    一瞬间,她觉得将巡抚和那些官员的脖子抹了,竟然是种善良,圣母般的善良。

    “傅珩找你。”

    昨夜跟她一起行动的男子贴在她耳边说着,谢文清微微转头,露出为难之色,道:“你……让他等等。”

    “等不了一点,他已经到了。”他伸出手向前方指去,谢文清心虚地抬眼。

    只见那是一位长相清秀,年龄不过二十五的年轻男子,身着富贵的绫罗锦缎长衫,发束雕刻精致的云纹银冠,身高体量都是极完美的,就站在人群的后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啧,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谢文清安顿好这些心态不稳的百姓,待街上都没了人才迈开坚硬的腿,向他走去,心中不免存着几丝慌乱,她立在他的面前,站的笔直,微微抬头看着他。

    他背着手,低眼而望,严肃的表情中流露显而易见的得意,如果他这时笑起来,那一定是个带着几分邪气却又表现得很豁达的神情。

    “傅珩……这个名字叫久了竟让我印象有些深刻,就像一个人面具戴久了,旁人见到他就会下意识认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说对吧,江凌?”谢文清虽是仰望着他,可她这气势着实不落下风,股股杀气从她周身散出,而他却坦然一笑。

    “你用云城首富的身份跟我接近,让我以为你是偶然出现,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偶然,你是当朝太傅,一直站在废太子一边,与我接近,不过是想知道淮王的更多消息罢了。”

    江凌看着她,心中默默对她这话有些满意,道:“帮谁不是帮?你帮了淮王他就会给你解药吗?不如帮我,我虽不是真的云城首富,但有人是,你的毒同样能解,只是时间问题,况且我们,比起淮王更有人道主义精神,”

    他顿了顿:“而且啊,我还那么温柔,比淮王那死鱼脸好多了。”

    “你一直对自己感觉这么良好吗?”她怀疑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雷厉风行的太傅,而是有病忘记吃药的疯子。

    “这叫什么话?你觉得我不温柔?”江凌有些意外,他都表现得这么好说话了,竟然还不温柔?

    谢文清艰难地点下了头,勉强将嘴角上扬表达她的赞同。

    不说其他的因素,她的毒解了还得归功于江凌,当年淮王为了控制她所下之毒极难解,所以她一直被迫听命于淮王,。

    能够改换阵营帮江凌,是因为江凌直接把解药给她了,没有利用解药操控她行事,反而让她自己做选择,这点很打动她。

    “身处险境,我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五年前我负责刺杀你,太过大意才让人埋伏,本想着借路过的傅家马车避避,可没想到那车里坐着的人是你,你与傅珩竟熟稔到这种地步,他家的私车都能借给你遮掩。”

    “遮掩?这个词听着不太友好,我是因为‘立春之变’才找到机会自请到云城的,我的行踪一直很光明正大,何须遮掩?”江凌换了个站姿,开始抱着胳膊跟她说话。

    “……”谢文清有时候真觉得他不适合当太傅,说话挺呛人的。

    “好吧,我承认,因为太子一事我确实被牵扯很多,来到云城后须得低调做事,所以来往情报交接必须做到遮人耳目,而我又与傅珩自小相识,我乘他的车架也就不意外了吧?”江凌松了口,算是承认了自己在遮掩之下而干的好事。

    “不过我很好奇,你见到了我本人都不认识,还天真的以为我就是傅珩,想挟持我摆脱追兵,那你又如何完成淮王的任务,成功刺杀我?”

    “我去暗哨时被人埋伏了,没拿到画像,自然不知道当朝太傅就在我身边,否则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你杀掉,用你的人头换解药。”

    江凌点头:“啊……那真是太危险了……”

    “危险?埋伏的人是你安排的,你装什么装?”

    “我也没说不是我安排的啊,我就是想特别感谢一下姑娘的不杀之恩,还有……我自己的自救行为。可是姑娘后来怎么不杀我了?是我的行为感动了你吗?”

    谢文清默默翻了个白眼,讨厌他的茶言茶语,“你自己心知肚明!你竟放出消息,说我投靠于你,已改换阵营,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都叫我无法回到淮王身边,因为他不会再信任我。

    本以为你只是想借用我天字号杀手的身份威慑其他人,我的命对你而言也不甚重要,直到拿到解药我才反应过来,你不仅要用我的名,你还要用我的力,你需要帮手,而我恰好就是。”

    江凌:“原来是这样,那我可得……”

    一股寒意在江凌脖子上袭来,正是谢文清那冰冷锋利的刀尖,她的神情还是很平静:“给我好好说话。”

    “好的!”江凌用修长如玉的手指将谢文清的短刀往旁边挪了一挪,内心窃喜:她拿的刀是我送的诶!

    可见着她这不肯放过他的狠厉表情,只能赶紧赔笑道:“别生气啊,都是自家人,我好好说话不就行了吗?”他收起死皮赖脸的笑模样,忽然一本正经了。

    “最多再等一个月,淮王一党必败,到时候这巡抚之位就真正属于你了。”那挥之不去的压迫感瞬间袭来,谢文清放下短刃:“最好不要骗我,否则……”

    “不会的不会的,姑娘这么美,我怎么舍得骗你呢。”

    又来?谢文清都快崩溃了,他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

    五年前,雨夜。

    茂密的从林中不停有人穿梭,嘈杂的声响融着雨一同进入了一家客栈,不太明亮的蜡烛在屋内闪烁,窗户纸上不断有人影出现。

    屋内开始传出武器碰撞的声音,白色的窗户纸被溅上一排血迹,当最后一人被从屋中打出,将地上的泥水溅了老高。

    谢文清迅速爬起,夜行衣上已布满细小的伤口,鲜血正不断流出,她紧握手中银色软剑,毅然决然地凝视着他们。

    ‘咻!’一梭穿云箭从林中射出,从谢文清脸旁划过,射到了距离她最近的男子身上。

    谢文清定睛一看,那箭将男子拖了好远,在泥泞的院中留下拖行的痕迹,是实打实地穿过男子胸膛,箭柄带红,她认得这信号,这是要她不要恋战,赶紧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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