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把我送上出租车之后，还站在原地。
不知道手机上是不是还有和别人的位置共享。
“司机停车”。这不是第一次，上次酒吧门口也做过折返的事情。
来的男生，一眼就看出来是那天下午大厅里面的人。
隔着一条马路，她但凡抬头看就能看见站在红绿灯底下的我。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男孩儿也穿了一件粉色短袖和她的衬衫外套一个颜色。
我像个偷窥狂，跟在他们后面。
“老板来一根冰棍”
“晚上吃这么凉，小心拉肚子”她抬着头看着别人，笑脸盈盈的脸蛋在路灯底下发光。
“没关系，现在不是天气热吗”
两个人的说话声音很大，或许只是对我而言的刺耳。
买完冰棍他们就走了，视线里已经没有了他们。
或许是人太多了我看不到他们。
其实，我知道是我不敢再看他们。
看他们什么？看他们完美适配？月亮都知道他们更合适。
什么时候合适成为了最优选项。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另一端是一个老头和一条狗，好像看见了自己的老年，更可悲的是我还没有一条狗。
我想给她发消息，却不知道发什么。
也不知道谁设计的“拍一拍”功能，算来算去“我到酒店了”这句话中规中矩不会出错。
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来，她自然没有回复。
在期待什么，期待自己什么都没说人家眼巴巴的来吗，还是期待情理之外的关心。
终于，我学不会适可而止。
2
沈楠找了一家西湖附近吃小龙虾的小馆子，吵点儿但是热闹至极。
“这次来杭州好玩吗”
“工作工作，不是春游”沈楠看着苏佳，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光。
“知道了，你说有什么礼物”
“我给你求了平安福和脚链保平安的，也给你姐求了一个，回去记得带上，特别是回美国上学的时候知道吗，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沈楠的心情要美上天了，一不小心饭菜的汁液滴在衣服上。
“注意一点，都多大了，吃饭还能吃到衣服上”
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擦，白嫩的手指划过衣服的瞬间划过胸膛，脸不争气的变红。
庆幸于自己今天没带什么运动手表监测心率，不然报警真的很尴尬。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从她手上接过湿巾，随便糊弄两下就算完事儿。
这衣服存在的意义可能就是见证我们第一次同游杭州，沈楠如是想。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打车准备回酒店。
喝了点儿啤酒的苏佳已经昏昏欲睡，相较于和许宁生在一起的紧绷感觉，和沈楠在一起更多的是松弛。
困得已经是手支撑不住头的程度，头也有向沈楠倾斜的程度。
看着摇摇晃晃的苏佳，沈楠生怕她自己磕着玻璃撞出个包来。
想要接住她的脑袋，不得不往下坐一点，本就不宽敞的后座位置更显得拥挤。
小麦色的右手轻轻的把头引导向自己的肩膀上。
长发接触到自己的脖颈还有些痒痒的，心情也是痒痒的。
曾经幻想过无数个晚上的人就坐在旁边，只可惜现在还只能叫“姐”。
拿出手机把屏幕亮度调到最暗，慌慌张张地拍下合照。
备忘录的上一句是“她不爱吃香菜，爱吃辣”，紧接着就是今晚的“花落在我肩上”。
许是手机的光线打扰到她睡觉，微微皱起眉头，哼哼唧唧的发出声音，要被吵醒的趋势。
捂住了她的眼睛，急忙解释“刚出隧道，睡吧，一会儿才到”。
3
失眠一整晚之后，周天上午的会谈明显精力不足。
许宁生在台上，苏佳在台下。
没料到昨晚的男生来，难不成是同行竞争？许宁生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沈楠来论坛还是靠他爸的房地产业务，苏佳看到他来还是意料之中。
开始之前的会场寒暄必不可少。
“沈叔叔没来吗”
“他去深圳没回来”
“‘特大城中村改造’？”
“应该是吧。和15年棚改相比能盛世重现吗”
“估计不会，上次简单粗暴货币化补偿，现在钱都没有，建的又是保障性住房”
“我爸说深圳要建什么标杆项目，怎么着都会忙一阵了”
“你们房企有大项目做不是件好事吗”
“感觉以后很难租到低廉的容身之所了”
好或者不好，谁的蛋糕被动了，原不是两个人能够决定的。
只不过沈楠多了些人文关怀罢了。
“城中村租户有安置房，租户有安置房，倒闭租房市场改革，租金受限，多赢局面，总体上还是好的”
许宁生在台上坐着，手里紧握着的话筒都有些汗渍，牙床发力使得头部神经倍受牵连。
熬夜偏头疼的右半边大脑又加重了几分疼痛。
沈楠和苏佳维持着之前的谈话。
“长某江在香港搞新盘促销，比之前二手房便宜三成”
沈楠学的和房地产根本不沾边，但是对于自己家的业务还是蛮上心的。
况且和苏佳多聊一些，增加下存在感也是不错的。
“商人重利轻别离，千年英伦买水去。只能说李先生有先决信息，再加上香港大环境变化”
“暴力推行公租房，解决产业被房地产吸血，产业空心化？”
“类比深圳城中村吧。房产投资还是后果自负吧”
“九龙塘和九龙油塘差别含是蛮大的，前有鱼市，傍边就是个水泥厂，合着忽悠人呢”
“估计拆迁计划有变才甩卖的”
“这么缺钱吗？”
“不一定是缺钱，资金还是得提高效率使用”
“亏着有些人把当年抛离抛售大陆房产的视为明灯呢”
“明灯变冥灯，哈哈哈哈”。
笑起来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摇曳生姿，刺痛了许宁生的眼睛。
4
访谈开始之后，有营养的话题少之又少。
苏佳也开始走神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以为在记录什么重要的东西，沈南侧过头去看。
葱油饼、芝麻饼、酱香饼、老婆饼。
虽然画画技术不佳，好在给每个饼都写了名字，特别好辨认。
“这就是你说的工作？工作就是来开会画饼”
沈楠用右手捂着嘴和苏佳在底下窃窃私语，整个身体也向她那边靠过去。
从台上看下去，两个人像吸铁石吸在一起一样。
“老板台上画饼，还不允许人家台下调侃一下了”
“你们老板是哪一个？不会是贵人不顶重发的C位男士吧”
“让你失望了，旁边西装西装革履的那位”
沈楠顺着苏家的目光往台上看，好巧不巧许宁生和他对视。
不要说只有女生有第六感，男生同样有。
“条纹领带那位”
“对啊，是不是看起来颇有些禁欲男神的味道”
“你喜欢这样的？他不热吗。”沈楠心凉了凉，就单看这种大夏天扣子扣在最上面打领带的样子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你在说什么啊，那是我老板”
没有明确的拒绝就是不讨厌。
身体逐渐回到椅子中间的位置，十指交叉垂在腿上，几缕碎发也耷拉下来。
访谈结束，如坐针毡的许宁生立马下台找苏佳。
他迫切想要宣誓根本不存在的主权。
还没等走过去，人家就先走了。
“老板，我们走吧，要不赶不上高铁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