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杭州有个论坛，恰逢周末，去也不错。
“F和苏佳，周五和我去杭州参加论坛”
“收到”
“F哥，请多关照”
“哈哈哈哈，不必紧张，老板一般参加论坛都很轻松，周末估计就能自由活动了”
“论坛不是开好几天的吗”
“据之前的经验推算，这就是个茶话会，没有会议笔记，单纯就是拉两个人去装门面”
“这等好事儿能轮得到我们”
“真人真事，周末不能陪你玩了，我要去看女朋友，她在杭州上班”
“那祝大哥周末愉快”
“都不能用愉快形容，这叫喜不自胜”
许宁生安排F去的一大原因就在于周末不用带他玩，他能自己找地儿玩。
2
论坛结束的晚上有饭局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许宁生安排苏佳坐在她旁边，其实来到这边用不着他的庇护，只要她想，别人知道家里是谁给她“撑伞”也会绕道走。
七月份的天气，还是南方，活像是个蒸笼。
难得许宁生穿了整套的西服，应该更热，却没有汗臭味，雪松和葡萄柚的混合气味萦绕着。
连带着今晚的红烧肉都不如往日的油腻。
“饭好吃吗”许宁生问苏佳。
柏悦的饭苏佳不是第一次来吃，陪妈妈和朋友来过很多次，在饭桌上不用说什么话还是第一次。
“很好吃，就是松鼠鳜鱼有点甜了”
橘红色的酱汁弄脏了许宁生露在外面的袖口，还好，纵使再翩迁的公子也要食人间烟火，完美的人也有离凡人更近的时候。
晚餐结束的时间不算太晚，西州厅大堂里的人不少，今晚外市来的巡察组也在这里。
“苏佳，是你吗”妈妈的朋友顾阿姨，现在也是顾厅了。
“顾阿姨好，好久没见，您又年轻了”
“竟会哄人，这次和妈妈一起来的吗”耳垂上的红色耳钉搭配上满脸的笑容，客套的话张口就来像喝水一样简单。
“没有，陪领导出差”
“这么快就参加工作了”
“哪能啊，运气好找了实习，老板赏脸带我来见见世面”
“这话说的可太谦虚了，苏书记的孩子能差到哪里去。这次还回上海吗，你和顾墨好久没见了吧”
“也真的好久没见了，下次吧，下次回家一定约出来一起吃饭，这边可能还没结束，顾阿姨我先走了”
千人千面是纵向维度，一人千面的横向维度更像是野兽求生法则。
许家人血液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基因一脉相承。
“老板，K姐安排周日中午一点半的高铁回北京，您看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你对杭州熟悉吗”许宁生来杭州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这种话说出来留有余地更大，如果不熟悉自己充当免费导游，在一起玩，如果熟悉自己就是陌生游客，在一起玩。
殊途同归罢了。
“熟悉啊，以前和朋友经常来”
“能带我明天逛逛吗”
“没问题”
2
去法喜寺的路上，她拍了很多跪在蒲团上的群众照片，我有些不理解。
取景框中，香火燃烧升腾的白雾应该是第一首选，起码我会这样选。
“感觉今天来人不少”我先开口问
“烦恼多了自会来求神，毕竟世事无常”
“无常？”她没有看我，在看着人群，看着香火
“既然生命在无常里面，包括在生命中的情绪也会无常，认识到无常，烦恼也就减轻一半了，人们总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那你的烦恼起源于什么”
“没有烦恼，只点儿焦虑罢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着看我。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许家的二十几年我深有体会。
再往下说，游玩的快乐就变了味儿，社交评分就会给自己打一个不及格。
可是，她在我这里远不必如此。
“实际上对未来的焦虑人人都有”我想要安慰她，又或许想安慰某个时期的自己。
“对于不可知的未来，强迫要知就会焦虑”
“以后的事情总是不确定的，你要强加一个确定，去达成某件事情不就是焦虑吗”
“那成功有秘诀吗”
“内因外缘，因缘和合就是成功”
“什么是外缘”
“外缘就是资源，帮你做起来事情”
“做不成遇到责备怎么办”
“更多时候就是自我开导，即使百分之百的努力，可能只是满足了一个条件，但是一件事情的发生，可能需要一百个条件”
“临门一脚，希望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佛祖站在我身后”
弥散的烟雾里，一双手又推着我回到了二十几岁，和她一样却好像不一样。
猜想她是不是和我一样被要求着什么，猜想她近乎完美的人设背后是不是一样痛苦，猜想她是不是一样不自由。
倒回去不用十年，全然丧失自信甚至生死未卜的自己，将希望全然寄托于香火之中，寺庙的墙里装满了自己的祷告。
回过神来她已经跪坐蒲团，双手合十敬神佛。
手中点燃了香火，虔诚的心愿混杂在燃烧的灰烬里。
因果在爱里环环相扣，可能前世早就注定我会爱上和我相似的人。
对着远处随风飘起的红色丝带，敬山，敬水，敬万物神灵，愿有灵，希望她愿望成真平安顺遂。
走完一程，最后到法务流转中心。
她买了十八籽的手串和一根红色的脚链，脚链这种东西通常不会是自己买给自己的。
“是给朋友买的吗”
“嗯，给我弟弟买的，他暑假过后就要回去读书了，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你有弟弟”
“不是亲弟弟”
她的电话铃声响起，我再站的太近不合适。
4
沈楠给苏佳打电话。
“刚说到你，你就打电话，说曹操曹操到啊”
“晚上出来吗”
“不行哦，我在杭州出差”
“怎么跑去杭州了，顺便回家吗”
“不回去了吧，你要回家吗”
“不一定”如果苏佳回去，几个小时的京沪航线很多的。
“对了，刚给你买纪念品，你期待一下”
“杭州有什么特色产品吗？还值得买纪念品，说的我都想去了”
“你又不是没来过杭州”
“苏佳走了，车马上到了”许宁生说话声音不大却离着听筒很近，声音顺着网线爬进沈楠的耳朵。
“你们出差的还有男同事”
“不正常吗”
“你们在哪个区”
“西湖区，不和你说了，晚上再聊”
危险信号已传达，预防是第一步。
“尊敬的沈楠旅客，您已预定13：50从北京大兴机场起飞，15：50到杭州萧山国际机场”。
“一会儿送我去机场”祝泽旭恨不得把沈楠的脑子掰开看看在美国上学学了些啥。
“你有没有搞错，十分钟你就买了去杭州的机票，杭州有再世许仙啊”
拎着刚买的西装，走在skp电梯上，祝某有些恍惚。
这可是特意买的晚上去法餐厅穿的衣服，为了好看还特意选的初秋款式，说不去就不去了。
“不是许仙是天仙”
“恶不恶心，晚上的订的位子怎么办”
“赏给你了”
“我提前一周给你定的观景台，就不去了”
“这个餐厅很好吃的，你先去试试毒，下次我再去”
“诅咒，诅咒加倍”
还好超跑起步够快，不然赶不上少男多变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