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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

    一踏入武器冢,小朝就被铺面而来的热气灼得一个激灵,立刻就泌出汗来,于是就将诃子裙的广袖外衣褪下,只穿着抹胸襕裙,等酷热缓解了一些才接着往里走。

    武器冢的布局简单,沿着嶙峋山内部的铁水河蜿蜒分布着,武器并未做专门的管理,杂七竖八的胡乱放着,有的地方堆得多,长短剑、大刀、长枪,弓弩都有,有的地方则堆得少,只放置了几件同一类的兵器。

    小朝沿着铁水河慢慢的走着,挑武器这种事情看重的是缘分,因此她并不打算去翻找那些堆积起来的兵器,只沿路的看着,一面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剑。

    即决定修剑,配剑总是要有一把的。

    一路向前走着,感觉道身体愈加疲惫,小朝就随手从一旁的武器堆里抽出一柄薄剑,杵着继续向前走着,她不知已经走了多久,但铁水河这一岸依旧没有走完。

    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也不是个办法,小朝原地坐下休息了一下,一路看来这些武器就像是废铁一般,毫无灵气,有的甚至还锈迹斑斑。

    但能收进无为派武器冢的武器,真的会是废铁吗?

    小朝把玩着刚刚抽出来当做拐杖的薄剑,想看看剑身是什么样的,于是便握住剑柄用力一拔。

    ……

    毫无反应。

    “果然是这样。”

    小朝喃喃出声,将薄剑小心的放回身旁的武器堆上,又随手找了一柄,同样拔了一下,依旧毫无反应。

    连续拔了十几柄剑都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人来挑武器,而是武器来挑人了。

    但武器冢这么大,三天期限内走完是不可能的了,怎么样才能遇见那个想选自己的武器呢?

    三七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早知道就多问问了。

    小朝懊恼起来,果然是忙中生乱,一心想着时间不够了,却没想着要问询些经验再来。

    小朝思考着,但冢中温度太高,心中一片烦躁,很难集中心绪,小朝索性直接呈一个大字躺下来,盯着冢顶将思绪放空。

    放着放着困意袭来,小朝也不抗拒,缓缓将眼闭上。

    就是这一闭,惊得小朝陡然坐起。

    害怕是自己看错了,立刻又把眼睛闭上验证。

    随着小朝合上眼眸,一片黑暗中亮起了几处光亮,其中有一处红色的光亮最为明亮,一闪一闪的像是星辰稀稀落落的洒在无边的黑夜里。

    当小朝睁开眼时光亮消失,入目依旧是武器冢的模样。

    小朝飞快的站起身来,重新将眼睛闭上,同时转动身体,发现那处红色的光亮并不会随着自己方向的变化而跟着移动,小朝一变方向就看不见那处红色的光亮了,于此同时又看见了新的光亮,不过比之那处红色的光亮要微弱很多。

    这是指向!是选择了自己的武器的指向。

    小朝在武器堆里找了一柄长枪,拿起裙角在长枪上一割,将割下的布条系在头上遮住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

    透过朦胧的纱布,小朝不仅看见了原本武器冢的模样,那个红色的光亮也没有消失。

    这下有了目标,小朝一身的疲惫都被洗去,迈着步子向着红色的光亮走去,途中路过了其他光亮她也没做停留。

    既然光亮并不亮,想来这个武器选自己也是勉强,又何必强求呢。

    一路跟着光亮的指引走着,因为纱布的原因,既能看见路也能看见光,小朝一路走得顺畅,只感觉眼前的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晃得小朝眼睛生疼,只得将纱布摘下。

    视野清晰起来。

    只见前方一个巨大的四脚方鼎斜到在地上,里面源源不断的铁水奔腾而出,却不见轰隆的水声,寂静得出奇。

    越是反常越是危险,妖类的直觉让小朝整个戒备起来。

    试探着往鼎走近几步。

    “轰隆隆!”

    巨大的声浪袭来,小朝避无可避,被掀翻在地。

    小朝感觉胸口气血上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胡乱用手擦掉嘴角的血,小朝趴在地上向外退去,轰隆声一直没停,持续的攻击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小朝,不停的挤压着,小朝知道再待下去迟早爆体而亡。

    然而越往外退,轰隆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小朝用力的呼吸着,胸腔被挤压,能吸入的气体越来越少。

    到底是哪一步出现的问题!

    刚刚这里明明是安全距离,上前几步后才出现的轰隆声,为何撤回来了声音反而更大了!

    “噗。”又是一口血,小朝似乎已经听见了肋骨碎裂的声音,此刻因为缺氧加上全身的剧痛,她满脸通红,眼睛瞪得很大,眼球凸出,密密麻麻的血丝爬满眼白。

    不能再继续往外爬了。

    小朝艰难的翻身,原本极其简单的动作,此刻她却做得尤为艰难,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上的剧痛感在消失,但小朝明白,这不是缓解了,而是由于缺氧太久,大脑神经已经迟钝了。

    闭上眼睛,红光出现在眼前,耀眼夺目,将眼前的虚无全部填满,散发出强烈的诡异和危险的信号。

    难道这红光不是武器而是武器冢中最大的危险?

    不,不对,若武器冢中有这么危险的存在,掌门师叔肯定会告知,门口守阵的师兄也会提醒……

    小朝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脑海中已经建立不起完整的思绪了。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小朝挣扎着看向那倒塌下来的方鼎,动起全身的力气往那方鼎爬去,说是爬,不如说是挪,一寸又一寸的挪着过去。

    左右不过一死,向死而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越靠近方鼎地面的温度就越高,小朝之前脱掉了外衣,现在手臂并没有任何遮挡,直接杵在地上,虽然左右交替着,但小朝还是隐隐闻见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边爬边感受着周围声音的变化,果然,并没有增大,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样子,作用在小朝身上的压力虽没有加重,但持续的强压还是很不好受。

    渐渐的小朝视线模糊起来,她感觉到眼角和鼻子里有液体缓缓流出,随后又干涸在脸上,一层又一层的堆积,那是她的血。

    原本几步远的距离,小朝感觉爬了好几个时辰。

    终于,在小朝完全看不见之前,她爬到了鼎边,她想伸手将堆积在眼前的血痂扣掉好看清鼎周围有没有什么异样,一伸手碰到脸颊就是一阵剧痛,她的手早已面目全非,血肉糊在一块,黄色的粘液随着她触碰脸颊而粘在脸上,手拿开时在空中牵出几条丝线。

    没办法,小朝咬着牙将脸贴在地上来回的蹭动着,终于在感觉脸也要被烫熟前,将眼前堆积的一大块血痂蹭掉了。

    重新恢复光明,小朝连忙仔细观察起方鼎来,她知道威压不停,过不了多久眼睛就会再次被血痂遮住视线。

    但很可惜,没有。

    小朝忍着剧痛一遍又一遍的搜索着,除了那源源不断奔腾而出的铁水外,毫无异常。

    不过,源源不断的铁水?

    一瞬间小朝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想法,一个付出与回报绝不相等的的决定。

    不顾全身骨头碎裂的风险,小朝挣扎着站起身来,此刻她离铁水半步之遥。

    闭上眼睛,感受着充斥着整个视线的红光,此时它正一闪一闪的,诡异而迷人,引诱着来人向它走去,向滚烫的铁水河投去。

    再次睁眼,小朝眼底一片清明,不再犹豫。

    “……”

    小朝向前跳入铁水河中,瞬间被铁水吞噬,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瞬间,威压消失,灼热消失,疼痛虽还在,但由于没有继续收到伤害,身体开始缓慢修复,体内隐隐有精气开始汇聚流动,只不过劫后余生的小朝并没有注意到。

    小朝睁眼望去,原本猩红的铁水,此刻变得透明起来,那种吞噬一切的危险气息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静谧,小朝因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心脏渐渐归于平静,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下来。

    像置身于一片温柔的湖泊中。

    下方传来隐隐的红光,小朝低头望去,那东西只露出一段猩红的铁柄,并不见全貌,红光正是从它传来。

    向下游去,河水并不深,不一会小朝就触到河底。

    很硬。

    小朝围绕着那小段露出来的铁柄观察着。

    铁水河底是一大块完整的,被铁水浇灌凝固而成的地面,那铁柄就被焊在里面。

    拔出来是不太可能的了。

    小朝伸手去触碰。

    一瞬间猩红的光消失了,火红的铁柄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变成了青黑色,渐渐向上升起。

    原本小朝以为这铁柄下面是一把剑,但随着铁柄的上升,一段笔直的铁柄露出后,后面都是弯的。

    难道是一把弯刀?

    可并没有刀刃啊。

    片刻之后,铁柄全部升起,小朝得以见到全貌。

    一把比小朝还要高出几个头的弯弓!

    小朝退了几步完全瞧清楚全貌。

    是一柄粗犷霸气的弯弓,弓身未经雕琢,像是随意浇灌而出的,除了中间弓弝处稍微光滑些,其他地方都有凸起的尖刺,特别是两边的弓弰,也就是最开始露出来的那部分,在弯弓全部升起后便化作两把尖锐的短剑。

    整柄弯弓算不上好看,却极具威慑力,一眼望去便能令人萌生惧意。

    可未免太大了些。

    小朝抬手握住弓弝,原先消失的红光再度亮起,却不再是一种危险的气息,而是……雀跃?

    小朝感受着手中弯弓的微微的颤动,此刻似乎和它心意相通,脑海中是江水奔腾的声音,不像之前听见的那样震耳欲聋,而是热烈的,欢快的。

    不自觉的小朝也嘴角上扬起来,将右手手指咬破,把血滴在了弯弓上。

    红光更加耀眼起来,闪烁几下后凝结出一根弓弦来。

    小朝左手握弓,右手拉弦,随着弓弦的拉动,弓弣处凝结出箭矢来,但弓箭太大,小朝既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将弓弦拉至半满。

    收回弦,箭矢消失。

    小朝调转方向,面向铁水流动的方向,抬起左脚蹬住弓弝,双手向后拉起弓弦,同时左脚用力往外蹬。

    随着越拉越满的弓弦,箭矢再次凝结而出,将弓拉满后小朝得见箭矢全貌。

    箭头和这张弯弓一样,像是随意浇筑出来的,并不光滑,箭柄一直到箭羽和奔腾的铁水一样,流动着在最末尾化作火焰。

    “轰隆!”

    小朝将手松开,一阵震颤心神的巨声袭来,只弹指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像是停止了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朝抬手抵住心脏的位置,还在跳动,却没有任何声音。

    忽然间小朝眼前流光晃动,一支箭矢携带着一面旗帜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夹杂着震天的喊杀声,妖兽的嚎叫声,兵器相接的铮鸣声,以及灵力碰撞的山河倒塌的轰隆声。

    此时小朝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置身于一片战场中,周围大大小小的各式阵法腾空升起,不论是地面还是空中都有无数修士在作战,不知已经打了多久,战场上一片混乱,原本该在后方的符修阵修都被打散在战场上,不断的有修士从空中坠落随后消散在地上,和冲天的硝烟混在一起。

    随着那支箭矢划破天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箭矢携带的巨大灵力将所经之地的所有修士掀翻在地,随后箭矢击中远处的山峰,依旧寂静无声,可那山峰却直接被箭矢击穿出一个巨大的洞来。

    原是大音希声。

    “惊寂已出,休战!”

    一道蕴含着深厚灵力的声音从悬崖下传来,正是刚刚箭矢飞出的地方。

    “休战!”

    “休战!”

    “休战!”

    山谷中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由内向外传播出去,浑厚的收兵鸣鼓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震得小朝心头发颤。

    “收兵了,还不走啊?”

    小朝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对方从她旁边走过,提醒道。

    收兵?我吗?

    小朝觉得莫名其妙,这不是惊寂的幻像吗?

    小朝揉了揉被撞得发麻的肩膀……

    等等?有知觉,这不是幻象?!

    小朝向四周望去,两边的士兵们打扫着战场,有穿着绿色衣服的药修丹修不停的在战场中奔走救治伤员,后勤士兵分做几个小队在场上清理着同袍的尸体,冲天的硝烟呛得小朝眼泪直流。

    这不是幻象!

    小朝这才确定了。

    可不是幻象这里又是哪呢?修仙界现在可没有战争,惊寂又为何把她送到这里来?难道是武器认主的试炼?

    先前在学堂也听夫子说过,有一部分神兵会自带秘境空间,将人拉进去考验是否有资格继承。

    望着身边一个个路过的修士,脸上或是麻木疲惫,或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或是失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又或者是一脸亢奋满脸喜悦,总之,没有一个人是平淡的。

    那自己在这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埋头望去,自己依旧是刚刚在武器冢时的那一副惨状,怪不得刚刚路过的修士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己这幅模样确实像是经历一场恶战。

    既是试炼,应该就是围绕着惊寂来的,刚刚的箭矢是从谷中发出的,那边应该会有线索。

    这般想着,小朝便向着谷中去,一路上小心的避让着地上的尸体和伤员,看这些人的穿着,并不像近几年的修仙界,最近的修仙界男修流行月白水蓝这种儒雅飘逸的交领长衫褙子,女修则偏爱诃子裙,而刚刚一路走来,男女修基本上都穿的是圆领袍,衣服色系偏暗,形制简单干练,手臂配有护腕,脚上踏着皮靴。

    一个美观精致,一个简单实用。

    “驺虞谷,人妖魔禁行!”

    心绪神游的小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谷边,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修士拔剑呵斥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驺虞谷?

    传说中五彩毕具,尾长于身,乘之日行万里,不食生物,至德至善的神兽?

    里面是否真的有神兽小朝不知道,但从外面看,谷中确实和战场上不一样,似乎一张无形的屏障将其隔开,谷外生灵涂炭,谷内鸟语花香,就看眼前,小朝站着的地方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而那两个修士站的地方却是一片厚实的草地,零星的还开着浅蓝色的小花。

    人妖魔禁行,那里面的人是什么,难道真是神兽?

    小朝很好奇,但奈何只要她稍微有一点点动作,面前的两个修士立刻就拔剑相对,无奈只能熄了心思,正打算走呢,忽听谷内传来阵阵破空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极快速的从谷中破空而来。

    那两个修士对视一眼,再次看向小朝的眼神中少了刚刚的敌视与警惕。

    怎么回事?

    瞬间那阵破空是在小朝面前止住,裹挟而来的风尘几乎将小朝掀翻,几息过后,风尘散去,小朝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人。

    那人一身浅蓝色的衣袍,身形挺拔,长发为梳却并不杂乱,气质出尘,但往上看去却是一张毫无记忆点的脸庞,差不多的脸型,差不多的唇鼻,如果不看身形小朝甚至辨不出他的男女来。

    但那双眼睛除外。

    那是双十分美丽却疲惫的眼睛,漆黑的眼眸毫无水光,纤长的睫毛下是布满血丝的眼球,极其矛盾与突兀,但偏偏此时它看向小朝的眼神充满了希望和热切,几乎像是沙漠中的饿狼看见一只落单的羔羊,这是个复杂的眼神,悲切、震惊、渴望、甚至还有庆幸,却独独没有算计、杀意、以及对陌生人的试探和考量。

    小朝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的感觉,妖的本能是强大的,她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甚至和这人对视的时候还莫名感觉到了一种熟悉。

    “你来了。”

    那人率先开口,声音沙哑。

    他认识自己?

    “你是谁?”

    小朝问道。

    “我……我是惊寂。”

    那人回答,声音依旧沙哑,甚至还呛了一下,看起来身体不好的样子。

    “你是惊寂?那这是哪儿?”小朝半信半疑。

    “这里是我的幻境,你虽然通过了我前面的考验,但我可是神兵,你毫无灵力修为,我跟着你简直算浪费。”那人双手抱胸,语气不羁,一改方才的疲惫病弱的感觉。

    “那你想怎么样。”小朝顺着他的话语问道。

    “嗯……没想好,这是我的地盘,也不急一时,我会给你定制一个适合你的训练方法,一定让你配得上我了再出去。”说完,惊寂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山谷中去。

    “走吧,不想在外面被两军交战时误伤打死就跟着我进来。”

    小朝闻言看了看脚下焦黑的土地,抬脚就跟了上去。

    手无寸铁,跟着这个暂时没有表露杀意的人肯定比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安全。

    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并没有第三个选择,谁让她手无寸铁还毫无修为呢?

    形势比人强。

    “阿……”迎面走来一个一身红衣,长发飘逸的男子,满脸焦急,话还没说完就被惊寂一个眼刀给制止了。

    “这是我选中的人,之后我会教她修炼,你去帮我把老二老三老四叫过来。”

    那男子垂眸应下,抬首看了眼小朝后,紧紧皱着的眉毛舒展开,周身焦急的气息散去,转身就又走了。

    “他是谁?”小朝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我朋友。”惊寂也望着那人的背影,声音波澜无惊。

    朋友?

    小朝觉得不像,刚刚那人看向惊寂时焦急紧张的神情,以及那下意识站在他身旁的动作,总感觉有些奇怪。

    “不行吗,我一个大名鼎鼎的神兵有几个朋友不是很正常?”惊寂收回目光,双手叉腰,颇有几分泼辣的感觉。

    “那好吧,那他叫什么?”小朝无奈。

    “叫他高歌吧。”惊寂回道,小朝此时正打量着谷中随处可见驺虞旗,并没有注意到惊寂回答时的迟疑,听见答复便点了点头应下。

    越往里走小朝越感叹,谷外战火连天,谷内却是一片祥和,偶尔能见到有修士经过,他们面上无一不洋溢着轻松欢快的笑容,路过屋舍菜地时还能看见有人在里面劳作,谷中妖兽横行,却并无攻击意图,或慵懒的在草地上晒太阳,或嬉笑追玩,和谷外那些凶性毕露的妖兽截然不同。

    谷外说人妖魔禁行,谷内却人妖魔和谐共处,一片祥和。

    而这些人对惊寂都十分的尊敬,见惊寂过来都会停下手中的事情行礼,就连妖兽们玩闹着跑过时也会乖巧的停住等惊寂过去。

    幻境一般而言是虚幻的,一般里面的人都会表现出迟缓笨拙的模样,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神志,而是凭借着造境者的设计而存在的,但这里却不一样,每一个人、妖、兽感觉都是鲜活的,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

    如果这里真是幻境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是你过去的记忆?”小朝看着路边蹲坐着数蚂蚁的小孩问道。

    惊寂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那我在里面修炼,出去之后也还在吗?”小朝并不知道这个幻境是拉入她的身体还是拉入她的魂魄,又或者,只是入梦类的幻境。

    “幻境内的时间流逝和现实不一样,你进来后相当于现实中的时间停止了,你在这里修炼现实修为并不会增长,但我要教你的重点并不是如何修炼,而是如何战斗。”惊寂接过一个妖兽叼来的鲜花,随手就别在了耳后回答道。

    幻境中修炼并不能带出去,但在幻境中训练剑术,法术,以及学习战斗技巧,只要有记忆,哪怕出去之后身体并没有训练记忆和痕迹,只要稍加练习,就能重现在幻境中学到的,而且,只要训练得久,出去之后在战斗时下意识的也能使用出一些自己练过千百回的招数。

    这样想来实际的修炼时间其实多了很多?

    自己完全可以经常进入惊寂的幻境,在里面练习招数,然后用节约下来的时间在现实里用来修炼,这样相当于事半功倍!

    惊寂瞟了一眼小朝越翘越高的嘴角:“别想了,这不是你想来就来的。”

    !!!

    “什么!这不是你的记忆幻境吗,为什么不能想来就来。”小朝有些着急。

    “你看看我,像是一个健康的弓灵吗?”惊寂指了指自己眼下的乌青。

    小朝再次打量惊寂,他身量虽高,整个人却非常的单薄,一头黑色披散在身后,但仔细看却能发现它其实微微泛黄,或许是经常皱眉的原因,惊寂眉眼间有几条细小的皱纹,加上他疲惫充血的眼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健康有活力的模样。

    小朝摇头:“既是弓灵,不是应该和弓箭共存亡吗,我看惊寂的威力还那么强悍,怎么着你也不该是这幅模样啊。”

    “谁告诉你器灵是依附器具而生的?看来还得给你加一个知识课程才行,器灵是依附武器的主人而生的,如你所想,我既然会出现在武器冢,证明我的前主人已经身死道消了,我依附于他的灵力,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因为身上还残留了一点他的灵气罢了,能支撑到找到下一个继承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惊寂抬头望着天,神色满是凄凉。

    被这股悲伤包裹,小朝心中的疑惑消散了几分。

    “那高歌呢?他也是武器冢里的武器?”小朝问道。

    “对,他也在铁水河底,我们一起生活了好多年了,所以看见我找到了新的主人才这么激动。”惊寂又想起了刚刚高歌那紧张的神情,“不止是他,幻境里许多人都是我朋友。”

    这么解释就合理了,怪不得刚刚踏入驺虞谷时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兴奋和紧张,原来是因为知道她是惊寂新找的主人。

    “那我要学些什么,我修为变强后你还会消失吗?”小朝问道。

    “当然,我只属于我的主人,你得到的是惊寂不是我,等把你教得差不多了,我就会消失,或许许多年之后你会感应到惊寂里诞生了新的器灵,那是被你的灵气滋养,和你并肩作战无数次,诞生的只属于你的器灵。”

    所以他这是用最后的时间来教导自己?

    惊寂一回头就看见小朝一脸的心疼,立刻一撇嘴,十分无语的说道:“你可别脑补太多啊,只不过不想我主人用过的弓在你这里蒙尘罢了。”

    可在小朝眼里,这分明就是嘴硬不想让自己愧疚的幌子,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温柔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一共有些什么课,我一定全学完才出去!”

    小朝满脸坚定,只差对天发誓了。

    惊寂看着她这幅模样,脸上多了几分欣慰,嘴角带笑,眼神坚定:“你也放心,我一定一定会教好你。”竭尽所能。

    也因为惊寂这番话,之后的几年里,小朝面对从早排到晚的课程从来没有一丝怨言,她也见到了惊寂口中的老二老三老四,她们的眉眼和惊寂长得很像,也是武器冢中的器灵,她们并没有告诉小朝他们的名字,因此小朝也只好喊她们二姐、三姐、四姐。

    二姐负责了小朝的剑术,她送了小朝一把借天剑,教她如何利用自然之力,三姐则负责带着她出驺虞谷去体验战争与人心,四姐似乎也在上课,她和小朝接触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只在交换着去惊寂那里上课的时候会碰见,而高歌,他经常来给小朝讲不同的妖兽神兽,也因此,小朝和他身边的驺虞熟悉了起来,偶尔驺虞也会同意小朝骑上它,在山谷中跑上几圈。

    小朝的箭术是惊寂亲自教的,他经常会带着她去到谷外最高的山峰上,看着下面打做一团的人们,教她用箭射中满场挥舞的战旗,有时是射人修们的旗,有时是魔修的。

    小朝想起刚来时惊寂让人修和魔修休战,当时还以为他和驺虞一样,见不得战争,后来才发现,他确实不喜欢战争,但他并不是悲悯两族因战争而死伤无数,相反,小朝觉得惊寂恨透了这两方的人,因为时常在射旗帜的时候,小朝都明显的感受到身后的人握着她的手稍稍偏离,将箭对准了场上两军的将领。

    既如此,为何他又时常在两方奔波游说,企图结束这一场战争呢?

    小朝不明白。

    “小朝,对于这一场战争你怎么看。”

    两年过去,小朝跟着三姐,几乎摸清了这场战争的起因和经过,也看明白了,这场战争即将迎来结局,此时战场已不像小朝刚来时那样势均力敌,而是人修压倒性的胜利,魔族一退再退,战场已经从中域到了北域。

    “贪心不足。”

    其实战争的起始非常的简单,魔修因种族先天的优势,修炼迅速,但繁衍困难,而人族修炼缓慢,却繁衍迅速,两方原本在修仙界融洽的各居一方,人族在西域、南域、而魔族在北域和中域,是非常公平的分配,魔族所在的北域虽恶气横生,冰封千里,但中域却灵气充沛,为西域和南域所不及。随着人族的扩大,他们不在满足于西域和南域,开始向着中域出发。

    魔族人口并不多,所以也没有排斥进入中域的人修,两方和平共处了几百年。但在某一天,一个魔族灭杀了中域的一户人修,原本私仇而已,却在人族内掀起轩然大波,魔族嗜杀人修来修炼的谣言喧嚣尘上,人族人人自危,开始联合讨伐。

    魔修那强大的修炼天赋在人族眼中一直是一个隐患,而在魔族眼里,人族强大的繁衍能力也威胁着他们。

    于是战争爆发了。

    人族以大宗门为首联合在一起统一作战,而魔族自古便是君王制,便由魔君牵头,双方实力相当,互相都有强大的后备力量,各自有着奇才出谋划策,各种阴损的招式通通都用上了,也不能将对方完全打到,所以这一打就是两百年。

    “你看下面那些人开心吗?”老三指着战场上拼命厮杀的两族修士。

    小朝摇摇头。

    “其实如果你下去问一下他们怎么看待这一场战争,无论问的是魔族还是人族的修士,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无辜,因为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听命行事,正真做决策的并不是他们。”

    小朝接过话头:“他们默认了自己享受到的战利品,切实的获得了胜利带来的资源,直到后面,自己的亲人挚友死去,他们才真正的把这场战争看做是战争,他们有了正当的理由——仇恨。”

    老三望着小朝,她已经褪去了刚来时的青涩,眼神中染上了惊寂眼中那种惆怅和迷茫,她并没有表现出对战争挑起者的厌恶与痛恨,她思考的只是该如何避免战争,或者制止战争。

    “这就是战争的恐怖之处,不在于损失多少资源,也不在于死去了多少人,而是它一旦开始,便再也挺不下来。即使结束了,也不过是一堆灰烬而已,在将来的某一天再次拨开它,你会发现它的里面依旧留有火种,那是两族的仇恨。”

    “吼!!!”

    一阵破空声传来,一道风信崩腾而来落在三姐手中。

    “决战已来,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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