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试

    是惊寂的声音。

    三姐一脸凝重,握住小朝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符咒丢出,转眼两人就消失在战场上,回到了驺虞谷。

    “怎么了!”还没进入屋子,三姐便急忙问道。

    “人族发起总攻了。”二姐站在地图前说道。

    小朝抬头看去,原本人点分散的地图,此刻在北域魔族都城的位置聚集了无数的光点,代表着数不清的人,看数量几乎是人族大军的三分之二!

    小朝仔细看了一会儿,注意到这人人点并没有异动,既然围堵在都城外为何迟迟不攻城呢?

    “是阳谋。”门外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

    回头望去,是几月不见的惊寂,比之之前,他更加的疲惫沧桑了,这一次他身上甚至带了伤。

    几人赶忙围过去,小朝和四姐把人扶着坐到了凳子上。

    “怎么搞成这样了?”二姐问道。

    “身份暴露了,被两边的人围攻了。”惊寂简洁的说道。

    但他是怎样的修为,会被伤成这样,肯定是一场恶战。

    小朝一直都知道惊寂利用驺虞的身份在两族之间周璇,企图结束这一场战争,可两族间的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根本无法调节,小朝并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阻止,即使拼上性命,即使这只是一场记忆幻境。

    “送小朝出去,我们去北域!”惊寂直起身子道。

    “为什么?我也能去北域的。”小朝也跟着站起来反驳,这场战争必然结束,他究竟还要做些什么?

    “没有为什么,能教你的我们都教了,往后……”惊寂停顿了一下,看向小朝的眼神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久久才道,“往后一定要努力修炼。”

    小朝看向二姐和三姐,企图她们能开口将她留下,但两人只是欣慰的看着她,柔声说道。

    “去吧。”

    ……

    一道白光闪过,有风带起小朝的头发,眼前是被箭矢将铁水分到两边的铁水河。

    她回来了。

    小朝有些缓不过来,她想不明白惊寂为什么要在决战前把她送走,既然是记忆幻境,那结局就是固定了的,留下她和不留下她并没有区别,而且,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人族大军围城而不攻,无非是打算举全部资源耗死魔族,人族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在你都城下面,你不可能不派遣出全部兵力来抵挡,人少打人多,你除了出奇计,就只能等着对方来打你。可人族铁了心想耗死你,你出奇计他们不上钩,你想防守但他们不进攻,他们已经握住修仙界大半的资源,肯定耗得起,但魔族,除了破釜沉舟一战,就是等着对方耗死自己。

    可不论主动战还是被动战,最终都会败。

    因为打到后面,双方拼的就只是后备资源了,而魔族在一年前那场战争中,被坑上数十万修士,不论人还是资源,都不再与人族势均力敌了。

    此战结局已经注定。

    真想不到,打了两百年,各种阴损招式全用上的战争,最后居然是以一场阳谋结束……

    “惊寂!惊寂!”小朝冲着手中的弓箭喊道,她想问问,他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小朝感觉手心一热,摊开手来,是一片旗帜的碎片。

    小朝认识这个旗帜,是驺虞旗,每次惊寂叫停双方休战的时候,发射出去的箭矢上绑着的就是驺虞旗。

    “战争结局已定,是非对错已无需评说,往后望你对万物慈悲,不要让战争再起。”

    小朝眼前浮现出一行金色的字,是惊寂的笔迹。

    所以这一场试炼不是为了教会自己修行,而是为了让自己亲眼看见亲身体验战争。

    只有亲自体会过才会明白战争的残酷,怪不得惊寂会选择这样一段记忆……

    可修仙界已经和平了几千年了,那里来的战争呢?

    “那是仇恨的火种……”

    忽然三姐的话从小朝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了,仇恨的火种还在,那个被小朝所忽略的,被驱逐到大荒中的魔族。

    金字消散,在空中汇聚,随着冢内的风游走着,似乎在为小朝指引方向。

    小朝看了一瞬,明白过来,跟着它走着,最后停在一堆长剑前。

    熟练的闭上眼睛,果然看见了一道蓝色的亮光,小朝将每把长剑都捡起来立着放在墙边,一把一把的拿开后,终于在剑堆下面看见了自己熟悉的长剑。

    借天!

    小朝拿起借天,感受到熟悉的手感,心中安慰不少,铁水河中的惊寂也凝作一道红光在小朝的手背上化作一个火焰的图案。

    原地盘坐下调息,在幻境中学的修炼技巧小朝烂熟于心,几番吐息之后,原本停滞在二级经脉处的精气在全身游走,毫无阻挡,地面一个太极图案缓慢的亮起,变作一个两尺大的乾坤盘,匀速的转动着。

    乾坤盘亮起,已然筑基。

    但只是筑基还不够,连惊寂,甚至是惊寂的前主人都阻止不了的战争,以自己现在这样,如何能成,还要再强,更强!

    手中聚集灵气,感受着天地灵气的运作,小朝站起身来向冢外走去,出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下了雪,满天飞雪将天地化作一片雪白,冢外的那个师兄盘腿坐在地上,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堆积起来,若不是他一身黑衣,小朝还真看不出他在那里。

    小朝走近,瞥了一眼他脚上手腕粗的铁链问道:“师兄,我进冢多久了?”

    那人并未睁开眼睛冷冷道:“两日。”

    小朝了然,道谢后向着法修峰走去。

    堂试是在午后,刚才出冢时小朝抬头望过天,太阳虽被雪云遮挡住,但依稀还是能看见光晕,还是上午,来得及。

    回到洞府,小朝仔细观查了屋内陈设有没有变化。

    不出所料,床边的灯盏稍有偏离,对方虽小心谨慎的不去移动屋内的成设,却还是被小朝注意到了,但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更何况自己已经知道对方是何物了,也就没必要着急了。

    一照镜子,小朝被境中的自己吓了一跳,此时她满脸血污,头发也黏在一起,可细细检查,却发现所有的伤都已经好了的,只是血污还在,因此看着唬人罢了。

    小朝打水开始清理自己,又从衣柜中翻找出了一套干练的圆领袍换上,下午是武试,穿的简单些才方便,将自己收拾好后,又打坐修炼起来。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午后,小朝手和嘴配合,将护腕系好,又登上靴子,这才出门。

    小朝这一身圆领袍是红色丝绸的,在雪地里分外惹眼,衣服的颜色映射在她脸上,满面霞光。

    问道堂外在的众人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模样。

    “小朝!”三七在人群中向小朝挥手。

    小朝望去,问道堂外除了各峰峰主长老,以及同届的弟子,还聚集了不少师兄师姐,因为三七这一喊,不少人都回过头来看向小朝。

    小朝冲三七点点头后,走到了个峰主面前:“师尊、各位师叔,小朝来迟,请恕罪。”

    “来了就好,什么罪不罪的,入列吧。”枉辞峰主笑着说道。

    小朝抬头,几位峰主也冲着她一笑。

    这孩子心性变化这样明显,是在武器冢里颇有收获吧。

    “小朝,小朝,站这里。”

    三七低声喊着,小朝点点头,站在了三七旁边。

    “你拿到了什么武器?”三七问道,一旁的霍玲也十分感兴趣,竖起耳朵听着。

    可以说除了谢枕书他们都很好奇,特别是赵玉儿,恨不得把耳朵贴过来了。

    从小朝出现开始,大家就注意到了她修为的变化,练气初期到筑基,只用了两日,在冢内的奇遇怕是不小。

    “一把弓,一柄剑。”

    “什么弓,什么剑啊。”三七继续问道。

    “惊寂,借天。”小朝回答。

    众人一通吸气,居然是惊寂?

    就连谢枕书也抬头向小朝望来。

    那可是天下第一弓啊,一箭透苍穹的神兵,居然在武器冢里,居然被小朝给拿到了!

    由于惊寂名头过大,一时竟让众人忘了借天也是一柄举世无双的剑。

    只有剑峰的人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颇为眼热的看着小朝握在手中的剑。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便准备开始吧。”邓辜掌门朗声说罢,一挥手,众人眼前的问道堂沉入地面,随即又升起一个两米高的擂台。

    “本次堂试,无规则,无固定一对一对战模式,以击败先后为最终排序。”

    枉辞峰主宣布完场下就是一片讨论声。

    “嗐,每次枉辞师叔的规则都这样莫测。”

    “还好我们已经过了,现在我倒是觉得能再莫测些。”

    “是了,还好我们已经过了,枉辞师叔真是一次比一次狠啊,这样看似没有规则,自由,但实际上很容易出现混战或者内讧,原本是实力强者胜,现在可不一定了,这不仅是考战力,还考验彼此同窗三月的信任和交往啊。”

    “……”

    从听见规则起,小朝和三七就向着剪之问靠拢了,剪之问也默默朝两人走近。

    还得是老搭档合适啊。

    “师姐,组个队呗。”周屹川慵懒的声音传来。

    “和我组队可没什么好处,席必成和赵玉儿可一直盯着我呢。”小朝笑道。

    闻言三七有些诧异的看向小朝,从小朝从武器冢出来,她就觉得小朝变了,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现在才看出来,原来是变得圆滑了,刚刚来迟了那番话也说的漂亮,这番话也是,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先将自己要解决的问题提出来,看看对方会给出什么诚意。

    周屹川也意外的一挑眉:“既然组了队,当然是一致对外咯。”

    “那就先说好,四人组队,直到场上只剩彼此。”小朝说道。

    “同意。”剪之问举手。

    “我也同意。”三七紧随其后。

    周屹川瘪嘴点头也表示同意。

    四人这才登上擂台。

    让小朝意外的是,住任权居然和席必成还有赵玉儿组队了,不过细想下来也没什么意外的,他们四人组队,对其他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自然是要抱团取暖的。

    而周羽则是和谢枕书一起,两人都是闷葫芦的性格,不知道怎么组在一起的。

    最后便只剩下了霍玲一个,她没有向任何人提出组队的请求,就那样自己抱着剑,站在一边。

    “要不让霍玲加入我们吧。”三七看着站在一边的霍玲说道。

    “她即没有提,那便算了。”周屹川看了一眼霍玲,那姑娘心里有的是想法。

    周屹川想的不错,霍玲确实另有打算,小朝四人已经足够惹眼了,如果自己再加入,五人直接占去场上半数的人,势必会被针对,再加上席必成和赵玉儿的针对,势必不好过;而赵玉儿他们自己和她积怨已久,势必不会接纳自己,谢枕书和周羽就更不用说了,两个怪人是接受不了正常人的。

    最重要的是,她在赌,这个规则下大家势必会抱团取暖,并且忌惮人数多的,也会率先攻击人数多的团队,自己只身一人,要么一开场就被他们合力击败,要么就能坐看他们互相争斗坐收渔翁之利,自己只需要在后面推波助澜即可,而且,就算被击败,自己也是只身抗敌,怎么着面子也是在的。

    一场代价代价小而收益高的赌局,何乐不为?

    然而场上这样想的人并不止她一个,周羽和谢枕书从踏上擂台开始就退到了边缘处,两人原本就不太引人注意,现在可以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就更没人注意了,他们也在等小朝四人和席必成三人碰上,不论那便被击败,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

    “师姐不会要利用别人来给自己铺路吧。”席必成三人走到小朝面前,戏谑的说道。

    “哦?难道师弟是因为这样才和赵师妹住师弟组队的?”小朝回道。

    这下不止三七,众人的察觉到了小朝的变化,比之之前更加的强势、圆滑甚至还有几分老道。

    “师姐说笑了,师弟不过想与师姐一对一切磋一下,不知师姐可否愿意赐教?”

    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小朝不想拉上三七他们,于是说道:“师弟都亲自来请教了,做师姐的那里能藏着掖着不教你呢?”

    席必成冷哼一声:“师姐请。”

    小朝握着借天剑走向擂台中央,小华山主峰很高,风大雪大的,倒是天时地利了。

    席必成站定,两人抱拳行礼。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很显然,小朝和席必成想到一块去了,一礼行完两人同时拔剑向对方刺去,场上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灵力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两人脚下乾坤盘亮起,小朝的两尺四寸,席必成的三尺六寸。

    拼灵力是拼不过了,小朝飞身后腿。

    “借天,风来!”小朝举起双手,将剑鞘和剑刃上下碰撞,四方的风汇集道剑尖,以剑鞘为弓,剑刃为箭,对着席必成呼啸而去。

    场下的人只觉得原本呼啸的风变小了,而场上呼啸的狂风卷起原本堆积的积雪,如同满天大雾,让场上的人影模糊起来,小朝一身红衣,她并不打算用雪雾隐藏自己去偷袭,而是将灵力汇集到剑刃上,和着呼啸而去的风混杂在一起,向着席必成击去,而自己则从侧面向他攻去。

    柳天问峰主拧眉看着场上飞快移动的红色身影,这是很成熟的战斗技巧,小朝一直在闭关,不过去了武器冢两日,怎么会如此熟悉作战技巧?

    席必成眉头紧锁,全身战意暴起,注视着左边由远及近的红色身影,在对方即将接近时,挥剑击去。

    嘭!

    嘭!

    前后两边传来剑刃碰撞的声音。

    后面是他的剑鞘,她在狂风里藏了剑刃?!

    席必成握剑的手紧了紧,真是小看她了。

    小朝见隐藏在狂风中的风剑被挡下,立刻再度退开,但席必成没给她机会,和借天剑相击的疏影影紧追不放的压着借天剑一起后退。

    一直被压着退到擂台边上小朝才堪堪停住,场上的积雪被划出一长道痕迹。

    剑上传来的压力还在继续,渐渐的小朝开始往后仰去,席必成嘴角上挑,暴涨的战意渐渐平息,胜负已定。

    “咻!”

    身后一支箭矢急速的射来,席必成当即脸色大变,不得不撤开疏影剑来抵挡、

    “嘭!”箭矢被弹开,与此同时,席必成感觉到身后有剑袭来。

    “当!”两剑碰撞。

    “咻!”身后又是一箭。

    只要席必成将后背留出来,身后就一定有箭袭来,只要他去抵挡,又会被小朝攻击,前后夹击,应接不暇!

    卑鄙!

    席必成心中暗骂。

    台下的峰主们也拧着眉,这些招式确实是招招狠辣,直奔人性命去的招式,不过被收敛住了而已,但每招每式透露出的目的性都很强,就是为了让对方丧失掉战斗力。

    峰主们当然不知道,小朝在幻境中所受的训练都是为了战斗而学的,战场瞬息万变,你不一朝毙命对手,死掉的就会是你,她知道这只是堂试,因此并没有杀意,招式也收敛着的,但一个人的作战思路是改变不了的,即使将招式收敛,那种以取人性命的目的去思考的作战方式,和赢取战斗为目的的作战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席必成的目的是将小朝击下擂台,而小朝想的却是让他失去战斗力,直接击败。

    果然,剑修不论心性脾气如何,总改不了正面进攻的习惯,不到万不得已总想着正面战斗取胜。

    “疏影!”席必成被两头攻击逼急了,一声低呵,一阵黑烟从疏影剑中流出。

    小朝视线突然一黑,立刻警惕的拉开和席必成之间的距离。

    黑影蔓延得很快,原本场上因为雪雾能见度就不高,现在更是有些什么人都看不清了。

    即看不清,就只能靠听了,无奈,小朝只能将场上呼啸的风雪停住。

    一下子安静下来,小朝屏气凝神细细的听着,只要是剑,就会有剑啸,只要进攻,就一定会有风声。

    窸窸窣窣。

    是雪落下的声音。

    没有破空声,没有脚步声,也没有灵力汇集的声音。

    世界一片寂静。

    而在场下的人眼中,黑影已经覆盖了整个擂台,并且,在黑影笼罩住小朝的那一瞬席必成就消失了。

    疏影,疏影……既是疏就一定有空隙。

    小朝提着借天剑沿着擂台边缘走着,一片黑色的空间,为了避免失去方向,围着擂台边缘走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也最危险,因为被击下擂台就代表着失败,而黑影中有席必成伺机而动。

    围着擂台走了一圈,小朝确定黑影覆盖了擂台的全部范围,自己制造的雪雾借助的是天地间的自然之力,那疏影制造的黑影是什么呢?

    现在正值正午,虽是大雪天,阳光却也是在的,想要布下这么大范围的黑影……

    幻境?

    或者,阵法?

    但席必成太过狂妄,他一心扑在剑道上,不会也不屑于去综合阵法。

    那就只能是幻境了,困住自己是赢不了的,那便只能是借助黑影来突袭。

    或者,黑影本身就是一个攻击!

    忽然小朝感觉脚下一紧,黑影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她的膝盖处,因为自己穿的是黑靴,加之黑影之前一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此小朝并没有察觉。

    提了下脚,动不了。

    “噌!”

    剑刃袭来。

    小朝下腰躲开,也多亏脚下固定了,否者这样突然急促的下腰,小朝还真不一定稳得住。

    “惊寂。”小朝轻声呼唤,远处的惊寂立刻出现在小朝手中。

    小朝将弦拉满,将火红燃烧的箭矢对着天空。

    “破空!”

    一声低呵,箭矢呼啸而去,顿时冲破无数黑影,擂台上短暂的出现一瞬光明,短暂却已经足够了。

    小朝并没有看见席必成,但她制造这一瞬光明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能看见他,她要的是他毫无后盾,自乱阵脚。

    短暂的光明消失后,场上除了小朝和席必成刀剑碰撞的铮鸣声之外,在西南角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铃铛声,已经攻击的声响。

    那个方向,是赵玉儿。

    席必成听见铃铛的声音有瞬间分身,手下的攻击更加快速起来。

    他急了。

    小朝唇角带笑,成了。

    谢枕书还真是没让她失望。

    小朝赌的就是谢枕书的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不择手段的秉性。

    自己和席必成的团队对他和周羽来说都是威胁,方才虽有雪雾做遮掩,可一旦靠近,对方还是会认出自己的身份,这时候他贸然攻击,狡兔死,肯定会让两人团队剩下的人联合向他攻去,但黑影就不一样了,你即使和对方面对面站着,也看不出你是谁,而且黑影会吞噬光亮,就连灵力发动都不会被发现。

    小朝刚刚那一瞬间的光亮就是为了给谢枕书一个机会,让他看清楚场上的形式。

    自己这边就算自己被击败,也还有实力强盛并且相互信任的三人,但席必成那边,赵玉儿是最弱的,住任权是临时加入的,相互间的信任并不高,这样进攻,不论成功与否,他们三人之间都必定有猜疑。

    更何况,自己有把握一击必胜。

    而三七这边,在光亮消失的一瞬间,三人立刻就换了个位置警惕着,浑水摸鱼这种事情,不可不防。

    西南方向传来的铃铛声越来越微弱,席必成心中一横唤回疏影,将黑影收了起来。

    场上重现光明,众人被突然出现的光亮晃眯了眼睛。

    谢枕书在最后一瞬快速退回周羽旁边,路过时还顺便朝住任权丢了团灵力。

    因此当众人重见光明的后,第一眼就看见住任权向着左边挥剑。

    而他的左边正是赵玉儿。

    真是够黑心的。

    场下看见全貌的人纷纷咂舌,这届新弟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黑心啊。

    此时的赵玉儿一身狼狈,周围全是燃烧过后的符咒灰烬,从她衣袖处被火燎的痕迹可以看出,这场战斗又急又强,否则,一个手握无数符咒的符修不至于狼狈至此,她原本是背对着住任权的,此时察觉到身后的剑意,一回头就看见住任权挥剑砍向自己。

    嘭。

    赵玉儿跌坐在地,住任权发现自己被算计,连忙收了剑,和席必成对视了一眼。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那自己的队友呢,他知道吗?

    席必成朝住任权点点头,示意他放心,随后闪身到赵玉儿旁边,将人扶起来喂了几颗丹药,赵玉儿的脸色这才好起来。

    三人依旧站在一处,看似没有被影响,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刚刚赵玉儿被攻击,即使是看不见,但住任权没有任何要出手相助的想法,席必成和赵玉儿两人心中会没有芥蒂?

    而住任权又真的相信自己的队友相信自己没有背刺了吗?

    人心就是这样,永远隔着肚皮,人总是会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透,这种怀疑会从自己身上转移到对方身上,变成怀疑对方的真假。

    小朝退回到自己的队友身边,瞥了一眼谢枕书,他依旧气定神闲的像个局外人一般负手站立在一旁,可若仔细看,会发现他脚边又一小块灰烬。

    察觉到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谢枕书回望过去,见小朝若无其事的挪开视线又像是放松般的点了点脚。

    埋首,脚步挂着一小块符咒的灰烬。

    谢枕书若无其事的挪动了一下,将那灰烬抖落在雪中,任由落下的雪将它埋住。

    是小朝好心吗?

    当然不是。

    她也可以和席必成示警,让他发现刚刚偷袭的是谢枕书,可却有很大的风险,自己一旦示警,对方就会想明白自己那一箭创造的光亮为的就是算计两边的人,很有可能两人就会合作,到时候五打四,怎么算都亏了。

    而且,即使没想到自己那一箭的算计,就凭席必成对自己这个师姐名分的执着,也很可能愿意和谢枕书先联手。

    可若不提醒,席必成就会平等的怀疑警惕场上的每一个人,从而草木皆兵,自己提醒了谢枕书,对方虽不会因为这一提醒就和自己联手,但两人却有了共同要针对的人——席必成。

    谢枕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小朝,从那一箭开始,她把每一个人的反应都算了进去,自己的伺机而动,住任权的袖手旁观,席必成的紧张,三七的谨慎。

    算无遗策。

    人的心性会在几天内变化这么大吗?

    但这样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场上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没有明面上的矛盾,该攻击谁,该和谁合作,通通陷入僵局,场上一阵诡异的安静。

    水至清则无鱼,放在战场依旧适用。

    没办法咯,还是得浑水摸鱼。

    小朝握住借天剑,再次向天一击,狂风裹着大雪再次席卷而来,擂台上几方的身影再度模糊起来。

    “现在怎么办。”剪之问说道,刚刚发生的,他除了看明白了个每人用的是些什么剑术,其余的弯弯绕绕他一个也没看懂,自热不明白场上的形式。

    “等着,现在最该着急的是席必成他们,明敌在我们,暗敌又不知是谁,最好的打算就是明暗都是我们,但他生性多疑,怕是现在连住任权都怀疑着。”三七向剪之问解释,自家这队友,实力自是没话说,但脑子实在是不太灵光。

    刚刚长时间的战斗小朝灵力消耗很快,既然现在有队友在,那就抓紧时间调息。

    “我们站成一个尖形,剪之问在前,三七、周屹川你们两站他后边两侧,我在后面调息,之后一直保持这个,谁有损耗就站到最后去调息,除了三七你负责保持治愈术位置不变之外,右边和最前面的位置我们三轮换,进攻和防守由我们负责。”

    周屹川挑眉,快速站好,他看出来小朝这是用的战场上的井镇,进攻、防守、补给分工明确,除了通信之外,这个阵形该有的都有了,这样轮换的方式能充分的保证队伍的精力。

    这阵法只是看兵书的话,可没那么容易明白,更遑论能快速的根据现场情况作出适合的改动了。

    浑水摸鱼,草木皆兵可缺一不可。

    周屹川从袖中摸出一小枚飞刀,将灵力聚集之后放手让它消失在雪雾中,飞刀在空中分裂成三枚,分别向着三个方向飞去。

    不一会,远处传来几声击破声,周屹川也装模作样的制造出一声击破声。

    随即场上乱了起来。

    最紧张和着急的是霍玲。

    原本她还认为自己的决策非常的好,三方激战而无人注意自己,可突然飞来的飞刀却让她明白,有人一直盯着她,知道她的方位,甚至向她攻击,可能是看出了她想渔翁得利的意图。

    是继续蛰伏还是破釜沉舟一战?

    霍玲选择前者。

    现在场上没有一人淘汰,她就算是把自己的剑破了也战不了。

    于是借着雪雾的遮掩,她默默换了个位置,继续悄悄的站着。

    而谢枕书两人也没动,他想让席必成和小朝四人继续碰上,也知道小朝四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飞刀是谁发出的就显而易见了。

    可席必成不这样想,刚刚短暂的和平让他沉下心来思考了许多,黑影时住任权虽离赵玉儿最近,却没有理由攻击她,因为一旦和他们闹掰,他便只能只身一人,一个背刺过队友的人,场上会有谁接纳呢?他心中芥蒂的是他清晰的知道队友正在交战,却选择袖手旁观。

    而小朝那边的三人,剪之问头脑简单,真偷袭了装不出一个什么都没做的模样,三七是药修,那个双节棍也不过是紧急时候防身的,主动进攻是她的短板,她没那么蠢直接进攻,也没那么聪明算出住任权会袖手旁观明哲保身,周屹川更是不必说,刚刚这飞刀就是他放出的,能用法器,他是不会近身的。

    霍玲,原本存的就是坐山观虎斗的打算,不到最后她不会行动。

    周羽,一心只在意自己的灵兽,不可能让自己的灵兽以身犯险。

    那么就只剩下一人了。

    谢枕书。

    虽然阵法修并不擅长近战,但,从没有人见过他使用阵法,所有不可能排除掉,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他了。

    “咻。”

    疏影剑向着谢枕书飞去,席必成一方率先发动。

    谢枕书压下眉间的燥怒,脚下传送阵启动,转眼就和周羽两人出现在霍玲身后。

    传送阵?席必成拧眉。

    这时众人在注意到,擂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阵法,不过被积雪覆盖了,刚刚因为谢枕书的催动,众人才注意到。

    看这数量,又在积雪下,恐怕在一开始小朝布下雪雾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当真是心思缜密。

    然而霍玲就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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