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

    第二日一大早,李执早早起身,知姜容卿还不愿意见他,他便自己收拾行装,整装待发。

    此次出征,赵语恒,还有安平公主的驸马,楚珏,陪他一起。

    楚珏为骠骑将军,赵语恒为副将,总共三万兵马。

    没想到,行至郊外,他的小娘子竟追来了。

    姜容卿后悔了,她想见李执一面,要不然,李执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她要饱受相思之苦了。

    马车行至郊外,姜容卿火急火燎撩开车帘,看到不远处,李执骑着高头大马,她怕再晚些,李执就会永远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郎君!”她唤道。

    李执在远处听见她微弱的呼喊声,先是一激灵,然后回头。他的视线如鹰,一眼就看到了远处还未下马车的姜容卿。

    “吁————”

    极致勒紧缰绳,把马往后一拽,朝着这边疾驰。

    待跑到近处,翻身下马,朝着姜容卿跑过来,姜容卿也下了马车,朝着他走来。

    姜容卿捧着他的脸,感受着他依旧在眼前的时刻。

    “娘子。”

    “郎君,我后悔了。”

    后悔昨晚没睡在一起,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他说了。

    “怎么啦,你别搞得我再也不回来一样。你还怀着孩子呢,别总是心情不好,开心一些。”李执笑着安慰她。

    “你一定要注意裹腹,注意保暖哦,你们都是一群大男人,粗心大意的。”

    “好,我记住了。”

    “还有,郎君……”

    她拿出一块布,布里包着的是两块玉,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耀眼的光芒。

    李执不禁发笑:“娘子,这是什么?”

    “这个叫同心玉,前几日,因为你即将出征,我就去鸿鹄寺为你祈福,保你此行平安,结果,刚出了寺门,就迎上一位老者,这玉就是他给我的,他说,这玉可以一分为二,互相牵挂的两个人,就一人带着一块,保佑对方平安,如果自己的这块玉没碎,那就代表你牵挂的这个人此刻安然。”

    “娘子,这你也信啊!”

    这不就是封建迷信嘛,他娘子就是病急乱投医,还好是送的,不花钱,要不然就是被别人骗了。

    姜容卿瞬间不悦道:“怎么,你不信?那你给我,不要带了,我这就拿回去摔了!”

    孕妇的心情总是很脆弱,阴晴不定的。

    李执道:“好了好了,我带着还不行嘛,就当给你留个念想。”

    “这还差不多!”

    后来啊,李执还真的信了,这不只是姜容卿的念想,也是他的。他就是靠着这块玉,靠着那虚无缥缈的迷信,笃信他的娘子一直平安无事,他每每入睡都要带着这块玉,生怕摔了碰了。

    “好了,不能让其他将士们等着急了,娘子,我真的走啦,你照顾好帘姐儿,乖乖等我凯旋哦。”

    姜容卿用力点点头。

    姜容卿没立即回去,她一直看着李执重新上了马,回到了最前头,所有人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的心里忽然落寞。

    那些人啊,人人自危,从皇室到世家,人人都怕别人夺权,人人都怕别家独大,拉拉扯扯到最后,连几个像样的武将都找不出来,那座皇城,当真可笑。

    这还只是在边境闹一闹,若是那些残暴的胡人直接打到京城,必定各个手忙脚乱的仓皇逃窜,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采……

    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只会窝里横,前几日还怀疑李执移鼎,今日就迫不及待地需要他去打仗,德行。

    姜容卿生活的前二十多年里,从未经历过战争,所以战争也只在她的想象里,今日她切身实意地感受到了,她讨厌战争,害得他们一家无法团圆。

    ……

    李执这次的出征,前期并不顺利。

    由于大裕重文轻武,所以导致士气比较低迷,非一朝一夕能改变,而胡人各个兵强马壮,又熟知西北的地形。

    一开始的几个回合,大家都在试探对方,所以相互损伤不多,可若是战事拖的太久,不仅对士兵是种消磨,等胡人摸清了大裕的底子,到时候暴起杀红了眼睛,可能就更难以抵挡了。

    为此,李执也很是头疼,他虽然天纵奇才,又没懈怠练功,可到底二十多年没有多年战场厮杀的经验,只能回忆着上辈子的用兵经验,勉强维持住局面,不让大裕陷入被动,暂时稳住西北边境。

    侵扰西北边境的胡人部落叫忽延,忽延的部落首领忽延王名叫赞咄,骁勇善战,知大裕的宰相来了,也不在怕的,他只觉得李执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这一个月,虽然表面上没让胡人往前一步,但大裕的兵力也消耗许多,李执都不敢保证一定能赢,愁眉不展。

    不知何时才能回家见他的娘子。

    李执后面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

    就在姜容卿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李执依旧被西北的战事牵绊着。

    姜容卿平日里闲来无事,要不陪着帘姐儿,要不就回家看望父母和玉如,要不就去看看姜容玥与姜容玖。

    可又一股邪恶的力量,在暗中,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北方,忽延以东的另一个胡人部落,名赤颌,赤颌的第一将领莫敦,趁着大裕大部分的兵力被西北牵绊,抓准时机,挥兵南下,朝着京城而来,目的明确,势不可挡。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上京城。

    皇室知道之后,人人自危,大裕兵力本来就不强,这时候又被西北分走不少,根本抵挡不了莫敦的长驱直入,所有人犹如惊弓之鸟,在思考着对策。

    这时候张谦就建议,让陛下和长公主殿下先行离京。

    这时候,还管什么皇氏颜面,还管什么百姓,抓紧跑吧!

    再不跑,等胡人杀进来,到那时候,就更没什么所谓的颜面了,胡人残暴,大家心知肚明,落他们手里,活着都是奢望,不仅如此,死之前,还要遭受不少的凌.辱。

    一开始还有人犹豫,怕面子上过不去,毕竟弃城而逃是大事,他们若真的跑了,那百姓该如何看待他们?

    若大裕到最后未亡,他们还回来吗?

    到时候,回来是一定回来的,毕竟这座皇城里还承载着很多人的荣耀。

    当然,只要你脸皮够厚,就没人能对你指指点点。

    可是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胡人即将踏平这座皇城,这实在太可怕了!

    大家莫衷一是,毫无对策,大裕之前因为权斗没了严太师,如今李执远在西北,远水解不了近渴,群龙无首,长公主虽然聪明,但这里兵马缺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无法,最后一致决定,逃吧!

    逃得越远越好,扔下自己的良心和节操。

    对外,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同时,为了安抚百姓,只说是缓兵之计,朝廷并未抛下他们,当务之急,先往蜀地的方向跑,之后再商量对策,怎么击退胡人。

    下了决定跑,便很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马车。

    消息不断蔓延开来,皇室要逃跑的消息传遍了各个权贵世家,越早知道消息,就越早收拾东西,能跑掉的希望就多一分。

    当然,姜容卿也知道了。

    她当然也害怕。

    她如今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跟着其他人一块收拾。

    到最后,底层的百姓也知晓了消息,整个京城没有了往日的繁荣安乐,家家户户为了收拾行囊乱成了一锅粥,大家又惊又怕,都怕跑的慢了,会被侵略者折磨欺辱。

    这几日,帘姐儿嗅到了不安定的气息,开始大哭不止,姜容卿只好一边吩咐侍女收拾东西,一边哄着帘姐儿。

    所有人都是临时决定逃跑,准备并不充分,府中的马车也无法装下这么多人,毕竟有很多人平日里无需出门,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平民百姓,腿脚不好,又无合适的马车,姜容卿见状,实在不能袖手旁观。

    还有高氏,她年事已高,又腿脚不好,需得安排妥当。

    她吩咐侍从,去那些已经逃走的人家看看,有没有多余的马车,即便希望渺茫,也要试一试,还去了车行,尽最大可能弄到最多的马车,甚至把自己府上的全部马车都让了出来,尽可能让更多的人逃离这座萧瑟的皇城。

    月霜担忧道:“姑娘,还是不要管其他人了,你自己的性命要紧啊。”

    “没事,我并非不管自己,咱们挤一挤就好,我和帘姐儿坐一辆马车。还有,一切从简,不重要的东西都不需要带,尽可能把马车让给有需要的百姓。”

    ……

    莫敦要挥兵南下的消息,不久之后,也传到了李执的耳朵里。

    李执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营帐内,他猛地一拍桌案,吓得来报士兵大气不敢喘。

    “调虎离山……

    “莫敦意在京城……

    “我们中计了,中计了……”

    此时忽延在大裕边境闹事并非只是抢夺物资,图快活那么简单,这两个部落暗中勾结,早就谋划好了计谋,趁着大部分兵力被西北的战事绊住,赤颌把注意打到了京城。

    莫敦这一路上,势如破竹,各个城池守城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了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胡人,莫敦不日就要攻入京城了。大裕的兵力实在太弱了,就像一位弱不禁风的老人,李执孤身一人,无法抽身,扭转不了目前颓废的局势。

    李执懊悔不已,上一世,他后来也出征过,可他印象中根本没有莫敦这个人,这才着了他们的道。

    他的小娘子,可还留在京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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