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魔的小师叔3

    闻灯避开视线,反问他是怎么认出的她,她现在和过去可谓毫无相似之处,她刚拥有新身体时都曾陌生过。

    迟蘅不自在起来,只轻声道:“认出便认出了。”

    这不废话吗。

    自己的师侄,不好过多苛责。闻灯贴心不为难他,迟蘅却得寸进尺,“小师叔,同我上山看看,可好?”

    又试探着抓住她的衣袖,“小师叔走后,我没有自暴自弃,现在山门还有小师叔在时的荣光。”

    她自然信他的话,倘若迟蘅一蹶不振,哪还能在她不在的日子里登上仙君之位。

    闻灯瞧着他的手指,迟蘅受挫般收回。

    她叹息一声,“你右臂怎么样?”

    当年她为护先一步化魔的师弟,一剑刺入迟蘅右臂,当日迟蘅目中怔色彷佛还在眼前。

    岂止他惊愕,被她护在身后的师弟亦不可置信,她会对迟蘅拔剑相向。

    时隔十一年,如今迟蘅却像没事人一般,“已完好如初,当日小师叔情非得已,又不是真心想害我。”

    闻灯犹疑看他。

    ……好吧,他开心就好。

    然当年种种,其他人她都能说一句问心无愧,于迟蘅总觉得对不住,便问道:“山上有什么趣事?太无聊我可不去。”

    迟蘅觉她心软,不由笑道:“三年一届的门派大比,这回正在山门举行。”

    山门以前落魄,可举办不了这样大的盛典。

    但此事却没有迟蘅这一笑来得让她不是滋味。

    迟蘅唇角微微提起,彷佛春风化雨,世间都明媚起来。他本就是极好的样貌,不然当年也不会叫她伸出魔爪,如今难得的一笑,更是让她都看得痴怔。

    可他不是喜欢笑的人。

    她死去后,往年只需跟在她身后的师侄,独当一面成为南衡仙君的路上,是否也得改变自己的习性?

    她低声道:“你受委屈了。”

    而后又扬眉,“上山看看热闹吧。”

    说罢先一步转身离去。

    迟蘅未来得及替自己解释,他知道闻灯的心疼,不愿她为他不好受,可又不知如何说明。

    那道音便只化于风中,“我高兴小师叔回来。”

    —

    有迟蘅在,上山自是轻而易举,十一年再见山门,变化却不算大,只是在原有基础上再修建。

    还好她死时已把山门建的漂漂亮亮,若是一开始那没钱的样子,她都担心过去十一年山门已经塌了。

    闻灯本还想着这回登山门得靠迟蘅为她介绍,现下省了这一流程,这里还是她熟悉的模样。

    门派大比在后山举行,说是后山,其实是十分华丽的殿宇,闻灯死时正在修建,如今已是修真界标志性的建筑。

    两人到时大比正逢中场休息。

    见南衡仙君到场,在场比试的弟子情绪更是高昂,力求在仙君面前好好表现。

    闻灯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身份代表。

    而她首次扬名那一年的门派大比,更是引得所有排得上名号的人纷纷现身,当时他们以为只是出现一个极具天赋的小辈,没想到不过一两年的功夫,将他们全部打败。

    闻灯想,自己竟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过于久远,她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

    现在高位上坐立的,都算是老熟人,山门在内多个门派的掌门长老,不少魔界与修真界大战时现身过的身影。

    有弟子过来请迟蘅入座,迟蘅摆了摆手,在天上隔出一方空间,外面看不到里面。他带着闻灯飞身而上,闻灯站立,对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她微微蹙眉,若迟蘅不准备落座,何须现身?

    他像是故意来这一出,向大家表明,他在这里。

    闻灯正沉思,高位之上,一位他派长老忽然和山门掌门争吵起来。

    掌门是她师父,虽常说没教她什么,但将她从外捡回来,给她一个家,她一向是心生感激的。

    “方长老,在我山门地界,还请慎言。”

    方长老看起来已气得不得了,毫无体面般站起,指着这处结界,“南衡仙君如何说也是山门弟子,他引得整个山门掀起平反之风,你们也任由他胡闹吗!”

    “当年你山门推脱掌门长老都被那女魔头打伤无法应战,我与众门派想那魔头毕竟出自你山门,你们于心不忍下不去手情有可原,便也不曾强迫,我众门派损失三千弟子,今日还要我们看条条夸赞魔头的横幅吗?”

    不等掌门回应,下面一个弟子站起,“方长老此言差矣,修真界与魔界大战遗址我去看过,你们所言十一年都洗刷不净的鲜血,分明不是人血。”

    方长老面部肌肉重重一颤,“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弟子不卑不亢,“修者人人平等,方长老著作中亦多次提及,难道只是沽名钓誉吗?”

    她又迎视众人,“于公,我身为修者,又是医修,该为修真界扫清迷雾;于私,小师叔救我于水火,于我有恩,我亦愿为她洗清冤孽。”

    闻灯却有些记不清了。

    她当年自诩天才,愤世嫉俗,小师叔的名号洒遍修真大地,救助过不少人。

    那时他们赞她敢为不公发声,若有冤屈,报给小师叔定然还一个清白来。后来他们说她虚情假意,一届魔头还敢如此嚣张,叫修真界为她赞颂低头。

    闻灯趴在结界上,不顾形象朝外张望,地下休整应战的弟子们也表情各异地好奇听着八卦。

    她不见两人再次针锋相对,远处一修士又持镜而来,激动道:“掌门,仙君,长老,时空镜修好了!”

    闻灯一怔。

    时空镜,上古神器,据传能看到过往画面。

    她似乎这时才切实意识到自己真的活过来了,且又重新回到了修真界。

    不然哪能听到上古神器的名字。

    方长老慢吞吞地偏头,甚至能听到脖子扭动的声响,“这是何意?”

    掌门看着时空镜,像是看自己当年非要出山的弟子,眼神却是信任的。

    “十一年前修真界与魔界大战到底如何,众说纷坛,有这神镜,便可一探真假了。”

    高位之上一时站起诸多掌门,“真是荒诞!当年之事我们都是幸存者,只有你山门还在为魔头求一个莫须有的清白!”

    然不管他们如何怒斥,时空镜还是慢慢变大,其他门派就要阻止,却被牢牢控在位置上。

    这些年山门势不可挡般壮大,南衡仙君的名号更是一日响过一日,直至其法力深不可测。

    似乎只是为了等这一日,为早已离世的小师叔平反。

    若是时空镜中,小师叔确实坏事做尽,山门也将失去信任。

    现在已无人能制止,时空镜上升,直至每一个人都能清晰看到里面景象。

    相传若想让时空镜显出生平,当事人的皮肉、鲜血、头发投入皆可。

    可惜傅闻灯已经死去十一年了。

    被控住不能动弹的方长老露出笑容。

    迟蘅便在此时离开结界,他面向众人,从衣袖中拿出香囊,“小师叔死无全尸,血肉分离,年节时分,只能朝衣冠冢祭拜,我当年承蒙小师叔指点一二,却不懂事剪其头发,未料如今派上用场,还请小师叔莫怪,亦请时空镜还小师叔清白。”

    说罢从香囊中将精心养护的头发投入镜中,镜面波澜起伏,追溯其一生。

    听者都惊骇不已,实则是南衡仙君最端方不过,竟做过剪人头发的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且头发多少有些隐喻,南衡仙君精心保留这么多年……

    不待他们深想,镜中画面已逐渐出现。

    闻灯却嗤之以鼻,迟蘅哪有胆子剪她头发?那是她当时闲来无事,正好觉得头发太长给了迟蘅一簇,他居然保存至今。

    直至她看到迟蘅拿出香囊中的头发——

    怎么会这么多!

    她就给了迟蘅一点点。

    这混蛋真剪过她头发啊?

    闻灯想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质问迟蘅一番,视线也跟着看向时空镜。

    这可是上古神器,以后可不一定有机会见到。

    时空镜中灵力有限,便跳过闻灯幼时光景,从大战前后开始播放。

    分明是闻灯的往事,落入众人眼中却仿若身临其境。

    从镜中看去,率先入目的并非他们口口声声怒骂不已的女魔头,而是她先一步化魔的师弟。

    傅问潮。

    傅问潮一身玄衣,上面雕龙画凤,看着再华贵不过,与在山门时朴素的干瘪少年截然不同。

    他从椅上起来,似乎朝外看了眼,方向却正好朝着镜外,凌厉至不少年轻弟子下意识偏开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傅问潮一步步往下走,语气是轻轻的讽刺,“师姐,你知道修真界派了多少人围剿你吗?足足六千人,修真界弟子才有多少啊,这是全员出动吧?”

    他像是被自己说的话逗笑,好一会儿才继续:“截杀我才出动两千人,要杀为修真界立下赫赫功劳的你,居然比我多三倍不止。”

    他像情绪忽然激动,掌心蓦地掐过来,面色阴翳,嗓音却温和,“你说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你不会伤害他们,才敢拿你的命去成就他们不畏魔族的名声?”

    “师姐,我们这次让他们失望好不好?全杀了你肯定下不去手,杀一半好不好?等我回来,我要看到三千个尸体,你杀了他们,我就不会动手。”

    他说得太过狂妄,年轻弟子都不由怒从心来,有些资历的却都沉默,知道傅问潮的“不会动手”可以留下多少条性命。

    轻轻的咳嗽声传来,镜头调转,闻灯这才进入众人视线,她被铁链架起,看着虚弱不已,眼睫艰难抬起,笑了声,“三千条命是吗?”

    她说得轻易极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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