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冰鉴带来凉意,闻灯舒适地睁眼,醒来时果然见崔景辞仍从后牢牢抱着她,依依不舍地与她十指相扣。
她垂着眼,无意识地挣了挣手,被握的更紧。
闻灯唇角翘起,摄政王好像……真的没有嫌弃她是个卑贱暗卫。
似乎还挺喜欢的。
两人昨晚其实并未贪多。头一回结束时崔景辞抱她去沐浴,这回是货真价实的鸳鸯浴,细致地帮她清理。
饶是闻灯主动勾|引,也还是怪害羞,趴在池边不出声。
后来就莫名其妙又来了一回。
曲起的腿抵着被水蕴出温意的玉石,崔景辞从后贴着她颊边,叫她看水雾朦胧外燃着的线香。
闻灯隐隐意识到崔景辞刚刚没过瘾,这回比头一回足足多了一个时辰。
其实床上也过了半个时辰,并不算短……吧?
闻灯懒得思考,满耳朵的水花四溅,她感受到崔景辞细细吻过她前面的疤痕。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阻止,然他的眼底没有嫌恶,她又收回手。
陈年的伤发起痒,像是在挣出新的血肉。
崔景辞一个个描摹而过,问她怎么受的伤。闻灯有的记得,有的忘了,担心又牵扯出替旧主办事的前尘来,佯做困倦,不去回答。
他便笑起来,“夫人困了?”
“夫人要再坚持下。”
听着还怪餍足。
直到一切结束,崔景辞抱着她回床上躺下,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
一会儿碰碰她嘴巴,一会儿又揉一揉。
腿押着她腿,才终于心满意足抱上人,“夫人好好休息。”
语气扬着,像是把妻子弄到倦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闻灯本来还想找个时间“清醒”过来的想法便没了。
她作为暗卫,怎么可能这么快困?她体力很好,崔景辞晕过去她都不会晕。
但窝在对方怀里,她觉得自己这么勤勤恳恳,不会再被送走,心情松下来,很快睡了过去。
清晨时闻灯准时醒来,便撞进崔景辞眼中。
她知道他眼底的情绪,他头一次亲过她后,在她醒来时便是这样的眼神。
果不其然,崔景辞重新俯身,手腿并用,在她耳边表达他的诉求,“夫人,我看过,不红了,可以再来。”
闻灯脸彻底涨红。
都不知道自己点了头,被他得逞时迷迷糊糊撩起床幔,从缝隙里看到外头的光。
天亮了。
这可不只是亲吻。
心脏处湿润,闻灯闭着眼战栗,身子骨不住地飘又被擒回来。
她不解地想,白天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她也喜欢的。
她付出了努力,享受成果也没关系的。
闻灯自己哄着自己,耳边又是止不住地赞叹。
崔景辞在床上一句一个夫人,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两人腻歪着缓缓停停,闻灯再踢开床幔时,已近午时。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推开扣着她的手,直直坐了起来。
崔景辞跟着睁眼,凑近搂住她的腰,“夫人。”
就这一会儿,他已吮上她腰侧肌肤,手也不规矩地往下。
闻灯按住他,“夫君。”
崔景辞被制止,彻底清醒过来,一同起身,勾开帷缎锢住,光亮争先恐后进来。
闻灯忍不住眯了眯眼,懒洋洋又喜滋滋的。
崔景辞回身看她,见她表情如意,捏了捏她的脸,眉目散漫,满面春风,称心如意。
下一刻手又往下。
闻灯这回两个手都抓住他。
满眼都是拒绝。
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崔景辞另一手做投降姿态,“夫人冤枉,我是想看看夫人扣子。”
闻灯低头,里衣有两个扣子错了位置,她心知自己误会,松了手。
崔景辞摸上她的扣子,语气讶异,“我刚刚给夫人系错了?”
闻灯脸红着,不想和他讲话。
是他结束后抱着她,手时不时抓握,睡着都想探进去,扣子弹开,她着急系错的。
崔景辞也察觉到她面上热气,贴心地缄默不语,缓慢地为她重新系上。
流连忘返般收回手。
口吻坦然,“夫人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歇一歇?”
闻灯摇头,认真道:“我休息的很好。”
崔景辞从上往下看了她一遍,像是在观察什么,唇角的笑容像带了捉摸不定的深意,点了点头。
“夫人今天想出府吗?”
闻灯犹豫了会儿,又摇头,“我下午想学糖人。”
气氛突兀静了些。
闻灯弯出个生疏的笑,一眨不眨地觑他:“夫君先去忙吧。”
崔景辞好一会儿没动。
闻灯也不说话,安静看着他。
她能感觉得到……他想和她待在一起。
但教糖人的老伯一见到摄政王便手脚发软,饶是他再如何语气和缓都没用,为了闻灯能学习,他只能离开。
现在她要学糖人,那崔景辞就不能和她一起了。
闻灯对结果莫名有底气。
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果不其然,崔景辞下了床,又亲了亲床上毫不挽留的妻子,“那夫人学完来找我。”
闻灯不犹豫地点头。
穿好衣服,崔景辞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正院。
闻灯也拾掇好自己,老伯已经提前到了小厨房,小双被派过来守着。
她跟着老伯继续专研配方,老伯看得出她的认真,也知道王妃没什么架子,人自在起来,疑问出声:“王妃,您学糖人做什么?”
这些东西,她请旁人伺候就够了。
闻灯瞥了眼放风的小双,府里无论侍卫侍女,其实都极给她个人空间。
这段时间跟着老伯学习,她也开始慢吞吞说上几句话,她垂下眼,仔细调着糖浆,“老伯,我也想在上京卖糖人。”
她微微一笑,“我想学一些谋生的技能。”
作为王妃,何须在外谋生。
老伯震在原地,又循序调整好表情,不想救命恩人误会自己质疑。
他笑眯眯地,“以王妃的天赋,整个上京的糖人生意还不都得被我们做成。”
闻灯也畅想起来,不想自己骄傲,又问:“上京还有其他生意吗?”
那可多了去了。
老伯如数家珍,他只能眼瞧着的、达官贵人开的店铺一一道出。
什么胭脂铺成衣铺典当行。
闻灯沉默不接话。
老伯口干舌燥,见没给出有用的讯息又着急起来,灵光一闪她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就能做的,“王妃,写信!”
闻灯好奇地困惑看过去。
老伯道:“我们不会写字的多的是,每次寄信都得找人帮忙。”
她便明白了,仔细琢磨起来。
外头阳光大好,闻灯虔诚地摆弄糖人,墙外青葱簌簌。
—
风吹绿叶不止,如何不舍,崔景辞的婚假仍是结束。
朝堂之上日日有日日的争锋,今日崔景辞新回,瞧着浑身上下渗透出不感兴趣的懒散,大家默契地不提什么折腾人的事,一片祝福后等明日再讲名利。
崔景辞一心想下朝,结束后转身就走,有心想一起的同仁看出他的归家似箭,忙停了步子。
大监追了过来,“崔大人,陛下御书房请。”
太监低垂着腰,倒没觉得崔景辞会拒绝。
上次宫中设宴虽算不欢而散,但以往摄政王的表面功夫其实不算差,有些大臣欺君主无实权,甚至敢明目张胆下皇帝的脸面。
崔景辞从未如此。
上次宴会,该是头一次。
过去皇帝数次相邀,他也是会应的。
崔景辞这回是真没心思,“下次吧。”
丢下一句,折步就走。
大监一愣,看着崔景辞一瞬过去的身影,陡然生出丝荒诞。
像是过去摄政王与陛下御书房相谈数个时辰,只是因为那里有他想见的人。
而现在已经被送到他身边。
大监一时犹豫要不要跟上去讨嫌。
却见君主亲自过来,萧钰赶上崔景辞:“崔大人,朕挂心闻灯,还望大人御书房相谈。”
崔景辞懒洋洋的眼皮子漏了点不耐,到底点了头,“行。”
御书房凉风习习。
萧钰握着精美茶盏,“朕这儿的茶比不得大人府里,只闻灯喝惯了的,稍后还请大人帮忙带些回去。”
崔景辞瞥了眼茶,很轻地扯了扯唇。
想起闻灯这些日子已经不喝茶,讲她不需要守夜,茶叶影响睡眠,顺便还想停他的。
觉他晚上折腾太久。
不过萧钰既说闻灯喝惯,崔景辞自不会拒绝,“谢陛下。”
萧钰见他应得坦然,一时沉默,又道:“朕这些时日给王府送了不少信,闻灯性子养得懦弱了些,胆子小又不会说话,朕实在担心,才屡屡叨扰。”
“不劳陛下挂心,陛下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不说臣,先皇又予他无需行礼,萧钰眼底阴霾,毫无办法。
萧钰嗓子干涩,“闻灯可还习惯?她自与朕相识便未曾分离,暗卫做到头一份,还是黏人的紧,又是软骨头,一时看不好就会受人骗,难有人受得了,更遑论当王府主母。”
他顿了下,继续道:“当日旨意是我对不住大人,委屈大人胡乱娶妻,朕这些日子良心实在难捱,还请大人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朕自会重新拟旨,为大人全个天赐良缘。”
这话已是明示,当日种种,皆是他做局。
摄政王实没必要留个棋子在王府。
崔景辞放下茶,“闻灯既是我妻子,陛下还是称声王妃为好。”
他分明清楚,萧钰如此贬低她,是想叫他把人送回来。君主式微,连讨要喜欢的人,都得先把对方贬得一无是处。
这番话出口,萧钰怕是比谁都不好受。
可崔景辞还是为妻子不值,他语气懒散,“我的王妃好得很,王府上下都很喜欢她,府里也有管家,还不需要王妃亲自操劳。陛下,我的天赐良缘已经有了,明日上朝会为陛下筹备选秀大典,陛下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萧钰面色一变,急忙要拒绝。
崔景辞已经起身,离去前回头看去,萧钰手指颤着要拦上来,这样一个人,受她保护那么久。
他唇角倦慢,“闻灯现在在学讲话,她可以清楚表达自己想法,你当初掩盖她声音,叫她做个哑巴,教她错误的手语,让她只能和你一个人交流,到头来讲她怯懦,是你不会养人。”
他下颌散漫扬着,看着萧钰苍白的脸,一丝快意都无,只觉得回去该要告罪。
那手语原该只有两个人会,现叫萧钰知道他也习得,闻灯当日无奈应承他,他用来刺激情敌。
萧钰会难过,闻灯何尝不会难过?
崔景辞一时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