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小结巴8

    崔景辞讲让两位侍卫陪闻灯聊天,实则用到他们的时候屈指可数,多数时候崔景辞都亲自陪着。

    然他自婚假结束,虽仍在休沐,前来拜访的官员却络绎不绝,这回内阁又有急事前来相商,眼巴巴瞅着的侍卫终于有了一展陪聊的机会。

    小双率先开口:“王妃,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去找你切磋过,当时你一身黑衣,神出鬼没一脚下来,我直接就败了。”

    分明比输了,他还兴高采烈,趁闻灯回忆的间隙,又一把拉过小一,“还有他,也是王妃你的手下败将,当时他还说我技不如人,他自己不也没打赢。”

    小一明显没想到扯出自己,恭敬抱拳,“当日多谢王妃手下留情。”

    闻灯瞧着两人回忆。小双她隐隐还有些印象,似乎与她切磋过不止一次,小一确实记不得了。

    宫里暗卫偶有比拼,她每次都是头筹,久而久之,旁人笑言她是宫里最锋利的刀。京城于功夫一道,能人辈出,总有人好奇不服,便常来与她切磋。

    记忆中,她从未败过,不败之巅立于多年,打服了所有人。

    小双兴致盎然,“王妃你还指导过我的。”

    又斜睨了眼小一,“你是没有这面子了吧?”

    小一一向不参与他这些没营养的话题,他也没想要有回复,未料小一竟出声:“你稍有进益便去打扰王妃,王妃怕是烦不胜烦,想叫你知难而退。”

    小双瞪大双眼,“胡说!”

    闻灯眉目弯起来,“是你。”

    她看向小双,“你的招式……”

    她喉咙微微发痒,顺势停下来,像是故意端着,小双果然好奇等待发落。

    闻灯品了口茶,“确实罕见。”

    罕见实在是委婉的用语。小双知道宫里有个厉害人物,发掘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招式便去找她讨教,有时候出手都叫人莫名其妙。除此之外,他还长了张极为能说的嘴巴,她不仅要应付他的招式,还得听他喋喋不休。

    后来他再想切磋,不管什么招式她都一招以毙之,最后一次小双肃然起敬:“以不变应万变,多谢姑娘指点。”

    她终于耳根子清静。

    当时不知道是哪家的护卫,现在知道,仍旧微微惊异。

    摄政王养侍卫,氛围竟这样祥和。

    小双知道王妃想起他的做派,不好意思地挠头,一侧小一讨教:“王妃,我的招式如何?”

    他面色认真,像是极想知道自己哪里可以进步。

    闻灯唇角微僵,有面衣遮挡,她默不作声也显出不动声色。庭院一息默然,小双愈发洋洋得意:“你就找王妃讨教过一次,还是几年前,还想王妃记得你?”

    当时闻灯声名显赫,每日来与她切磋的不在少数,闻灯便不做否认。

    小一似乎颇为遗憾,再次拱手:“不知可还有机会请王妃赐教。”

    小双无端感到毛骨悚然,分明小一于功夫一道确实比他热忱不少,想要进步也说得过去。但他仍莫名感到不对劲,下意识阻止道:“这可是王妃,哪能叨扰。”

    闻灯认真思忖起来,功夫需要不断练习,若能与人切磋,她也不必担心身手退步。但她现在是摄政王的妻子,还是要先问过崔景辞,此事是否可行。

    她便道:“不急。”

    小双自己都没发觉地松了口气。

    忽然又想起什么,“王妃,上次的商贩昨天来找我,讲他无以为报,想将糖人的配方交给您。”

    “是个实在人,但我们王府什么没有,哪需要一个配方?”

    “需要。”闻灯打断他。

    她微垂着眼,她没想到这件事还能听到后续,当日一声“女侠”似乎又回到耳侧。那道声音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叫她隐隐意识到,她似乎不止可以做宫里听话的影子。

    然这是上京,做女侠的机会屈指可数,她也在思考自己还能做什么,长久没有头绪。

    现在商贩出现,隐隐叫她捉住一点思绪。

    闻灯抬眼看向小双,正要说把人带来,小双已出声:“我这就去找人。”

    她点点头。

    小双离去时特意看了小一一眼,小一不善言辞,肯定会找理由和他一起走。

    结果直至他退走,小一视线都没有偏一下。

    “……”

    他们可是大人的贴身侍卫,他知道自己是更受大人重视,可能小一难免不平,但也不至于王妃刚入府就要给自己另寻靠山吧?

    小双愁眉不展,明显王妃也更喜欢和他聊天,小一届时崩溃要与他断交可如何是好。

    果然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甜蜜的苦恼。

    待小双离开,闻灯见还有一个侍卫杵在原地,便挥挥手,叫他一同下去。

    小一正要退走,又迟疑道:“王妃,大人令我们陪您聊天,我们若没有完成任务,怕是会被大人责罚,还请王妃允我留下。”

    闻灯看见他面上的忧惧,崔景辞这样吓人的吗?

    大家身份都是“卫”,她没有为难他,但她和这一侍卫,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小一见他可以留下,单膝跪地道谢,而后道:“属下以往也给大人读书,王妃若不嫌弃,属下读话本子给您听。”

    就当磨耳朵。

    闻灯递给他一个话本子。

    侍卫站得笔直,崔景辞临走前将闻灯安置在躺椅里,阳光穿过树影落出一个个小圆点,侍女在旁斟茶扇风。

    声音入耳,闻灯疑惑自己是不是和崔景辞在一起的时间太长,竟像染了他的习惯,听着泛起困。

    她闭目养神,等小双把商贩带过来。

    小一规矩盯着文字,这一话本子上的内容他早记住,目色却一丝一毫没有偏移。

    脑海中却像呼啸出兵戈相见的风。

    他自认功夫了得,年少成名,不见对手,却在与宫里暗卫切磋中落于下风。

    且对方还留有余力,点到为止,见他非要分个胜负,露出的眼睛似乎扎根出烦闷。

    他想逼她全力以赴,当时还未登基的皇帝在房下观战,他知眼前暗卫一心拥护这位不受重视的殿下,假意刺杀,一跃而下。

    晚风乍现,眨眼之间,一刀险些封喉。

    他看到近在咫尺的刀片,以及握着刀片的女子眼中刺骨的寒意。

    输得心服口服。

    未料有一日,她成了大人的妻子,成了府里的王妃。

    小一翻过书页。

    她对大人,是真心的吗?

    —

    小双很快就把商贩带了过来,闻灯睁眼,小贩进来王府,哪还能不知道对方身份贵重,连忙跪地,“女侠……王妃。”

    他吓得声音都打颤,闻灯起身扶人,小一已上前把人架了起来。

    “老伯,”闻灯不会安抚人,尽力道:“别紧张。”

    小双拍了拍商贩的肩,“老伯,我们王妃极好的,你不用害怕。”

    小贩慢慢平静下来,热泪盈眶:“王妃自然是很好的,我才能躲过一劫。”

    他想到什么,从袖口掏出一张保存得极为用心的纸张,“王妃,这是我家的独门配方,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您若不嫌弃,我教您配方如何使用。”

    小贩眼看周围镶金带玉,“我知道我这配方上不得台面,我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以后王妃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冲在最前头。”

    闻灯急于回应,但她要说的话有许多,一时无法删减,想上纸笔,可刚刚已出声,又不想老伯多心,人便迟疑了息。

    小一忽道:“老伯,王妃不爱说话,还请多见谅。”

    商贩连忙摆手,慌得话都说不完整。

    小一已拿来纸笔,请闻灯动笔。

    交流的问题解决,闻灯开始写字,“老伯,你可愿来王府谋个活计?我想跟着你学糖人。”

    商贩看不懂字,小一小双为他转声。

    话音落,小贩睁大双眼,受宠若惊,忙又跪地:“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能在摄政王府做活,这是几辈子求来的福气。

    闻灯见他同意,松了口气。若她学会做糖人,说不得以后也能在上京支个摊,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

    恰逢此时,她又想起未和崔景辞商量,他会不会不同意。然此时他有事在忙,闻灯不敢去打扰。

    抱着不一定能把商贩留下的心,闻灯不再耽搁,当即就让老伯教她。若崔景辞不同意,她便多给老伯些钱结了今日的账。

    几人来到小厨房,商贩头一次在这样大的膳房,生出杀鸡焉用牛刀的惶恐来,心下给自己打气,定要将王妃教会,叫王妃满意。

    商贩教得仔细,配方里需要注意的地方一一讲明,闻灯学得认真,不觉时间流逝。

    小双觉得无聊,便跑到外头待命,余小一在厨房守着。

    闻灯跟着老伯尝试着动手,配方她已经试了几此,每一味用量多少都极为精细,她还有些把握不得。

    商贩明说这是个长久功,又带她绘起糖人。

    闻灯刚开始,自由发挥,有一些碎片掉到台面,她专心致志看着铁锅上的形状,拎勺转了一圈又一圈。

    小一见无人注意,伸手放在台面,捏起一块落下来的糖片。

    放进嘴巴。

    糖浆融化,不及细细感受,小一蓦地偏头,见主子正进来厨房,逆光站着,看不清表情。

    他惊出一身冷汗,倏得跪地:“大人。”

    闻灯也听到声音,忙看过来:“大人!”

    又低声改口:“夫君。”

    一侧商贩意识到来人是谁,又惊地请安,闻灯手里还绘制糖人,没法扶起他。

    崔景辞越过小一过来,叫商贩起身,瞧着闻灯动作,语气温和:“夫人在做什么?”

    闻灯扬起眉:“糖人。”

    她头一次画,担心手生,挑了个简单的图案,锅上是小小的圆。

    等糖人成形,闻灯将它拿起,邀功似地递给崔景辞,“夫君,先吃。”

    崔景辞从圆圆糖人的间隙里看到闻灯,他接过来,咬了一口,她眼睛里便变成了溢于言表的期待。

    “夫人真厉害。”

    唇内甜味弥漫,崔景辞通体舒畅,觉得夫人做得真是好吃,又忍不住咬了口。

    闻灯更开心,也想尝一尝,正要出声便看到后面还跪着的小一。

    她疑惑抬头,崔景辞声音不见变化,“还不下去。”

    小一起身,“谢大人,属下告退。”

    闻灯想与他讲跟着商贩学糖人的事情,又见老伯自崔景辞进来便胆战心惊,也让他先离开了。

    又只余两人,她摘下面衣,抓着崔景辞手腕令他稍稍往下,凑上去尝了口。

    不满意地抿起唇,“和老伯做的不一样。”

    崔景辞牵着她离开小厨房,就着她的牙印,“我喜欢夫人做的。”

    不管他是不是哄人,闻灯扬起唇,趁他高兴主动抱上他,崔景辞担心糖浆落下,一手偏开,一手搭她后背。

    闻灯试探道:“夫君,我想学糖人,让老伯来王府教我,好不好?”

    她面上都是希冀,漂亮的眼睛璀璨极了,崔景辞忍不住俯首亲她,“好。”

    闻灯投桃报李般亲了回去,“谢谢夫君。”

    崔景辞舍不得松开她,他的妻子怎么这样好。

    又记挂手里闻灯的心血,揽她到躺椅一起品尝。

    小小的圆还没吃完,小双有事汇报,崔景辞不想妻子再劳累带面衣,把人扣到怀里。

    小双垂着脑袋进来,垂着脑袋汇报:“大人,户部尚书前来拜访。”

    崔景辞无趣道:“都回绝。”

    小双垂着脑袋应下,又垂着脑袋退走。

    闻灯这才从他怀里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崔景辞。

    这些时日,总有官员过来,她听到一些,是请他决议,也是请他快结束婚假。

    他在休沐,却和居家办公没什么区别。

    闻灯觉得他好辛苦,“夫君,你怎么不去上朝?”

    结束婚假,他就不用每天被打扰了。

    崔景辞讶异牵眉,“你不开心吗?”

    他一心一意品尝糖人,闻灯认真思考,他是在问在家陪着她,她开心吗?

    她其实不是很在意,但崔景辞对她有求必应,她还是不要扫兴得好。

    闻灯靠到他怀里,“我开心。”

    崔景辞轻垂着眼,笑意零散,语气生出几分懒洋洋。

    “夫人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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