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

    太后一行人离开紫宸殿后,卓楹才松了口气,回想起方才晟若尘在周太后面前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他内心真实的情绪仿佛从不让外人窥见。

    这样长久的压抑内心的伤痛,跟被关在黑夜里永远不见天日没有分别。

    前一刻的晟若尘只想杀了自己,可在见到这样的他后,卓楹对他有的只是说不出口的心疼。

    所谓由爱生怜,由怜生爱或许便是如此了。

    卓楹知道自己爱上晟若尘了,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她都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的心。

    殿外传来脚步声,卓楹没有迟疑的弯腰从地上捡起碎裂的茶盏,咬牙将它用力握在手中,直到鲜血滴落。

    小太监领着御医朝卓楹躬身,比先前见她时还要恭敬有礼,“卓姑娘,李御医到了。”

    在宫里服侍各位主子,他们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太后娘娘对卓楹表现出的态度,已然让这些人精知道风是往那边吹的了。

    李御医放下药箱,上前为卓楹仔细检查手上的伤,掌心的伤口划的很深,能看出的确是被茶盏碎片刺破的,但那样的深度显然不是不小心割伤。

    好在御医深谙宫中行事之道,只用心做好份内之事即可,李御医替卓楹上药包扎好,交代了她伤口不可沾水便离开了。

    至于今日在紫宸殿到底发生了何事,李御医一概不知。

    紫宸殿的掌事宫女殊音亲自将卓楹送回了沁芳宫。

    离开前她特意嘱咐了金蕊和云芝,“陛下有旨,让卓姑娘安心在沁芳宫养伤,你们二人可得好生伺候。”

    金蕊、云芝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送姝音离开后,金蕊才敢同卓楹说话,瞧着她裹的严严实实的手掌,低声关切道:“卓姑娘,你还好吧。”怎么好端端去谢恩,回来便伤的如此重。

    云芝也是极为担心的盯着她,他们二人都以为卓楹惹怒了陛下,才会害自己平白受伤。

    陛下虽然年少,可即位后做事雷厉风行,处置臣下的那些手段更是厉害非常,令宫中之人谈之色变。

    “姑娘,陛下赐的金钗呢。”靠近的金蕊忽然发现卓楹头上的那支御赐金钗不见了,她忙低头在地上寻找,像是失了魂似的,跟个无头苍蝇在屋内四处走动。

    要知道御赐之物丢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听她问起金钗,卓楹心里顿感愧疚,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戴着金钗去见晟若尘,或许那人就不会因此自尽了。

    金蕊担心的不得了,在屋内翻来覆去找了几遍都不见金钗后,急的满头大汗,连声音都发着颤:“姑娘,奴婢……奴婢再去外面找找。”

    此事牵连甚广,说不定连整个沁芳宫的奴婢都会被治罪。

    云芝顿了顿,“奴婢也去找。”

    卓楹见她们如此着急,可又没有办法明说,只能点了点头,算作应允。

    只是她清楚那支杀死贵妃的金钗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从紫宸殿回来的卓楹再没见过晟若尘一面,她很清楚当他们再见之时,大概就是自己命不久矣之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期望着能再见晟若尘一面。

    掌心的伤慢慢愈合、结痂,不出半月已经大有好转,卓楹看着掌心只留下的一条浅淡痕迹出神,喃喃道:“如果心上的伤也能像它一样就好了。”

    她想起那困囿着自己内心的人,不知他过的如何了。

    这日太后身边的曹嬷嬷来了沁芳宫,说是替太后来看望卓楹的。

    进到沁芳宫,远远的就听到曹嬷嬷的声音,只是比起半月前,她对卓楹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老奴给卓姑娘请安,姑娘手上的伤可都好些了。”

    卓楹记住先前的事,凡事说话前都得再三思量,“都好了,多谢嬷嬷关心。”

    曹嬷嬷见她和自己拘谨,于是笑着从袖间拿出一枚金线绣的香囊,交给金蕊让其收下,“卓姑娘,此物乃太后赐于你,还望姑娘随身佩戴,莫忘太后恩典。”

    无缘无故的太后怎么送自己东西,卓楹不知何意,但也不敢多问,只将香囊时时佩戴在身上,片刻也不敢离身。

    可曹嬷嬷说的话总让卓楹摸不着头脑,像是有意无意的提醒她什么似的。

    金蕊替卓楹打开香囊,发现里面不过是些名贵的药材和香料,除外便再无其他。

    云芝觉得此事本就很容易想明白,“太后和陛下近来多有走动,她老人家爱屋及乌的送姑娘香囊,不是很应当吗?”

    卓楹顺着她的话细细想来,似乎也能解释的通。

    当夜有个眼生的小太监来沁芳宫传旨,说是陛下要见卓楹,没等卓楹多想,他就催着人赶快过去,“卓姑娘,陛下在等着,咱们可不能耽搁了。”

    白日确实不适见她,卓楹觉得晟若尘在这个时辰见她也是没错的,于是跟着那名小太监去了。

    当他们到时,卓楹才发现他们去的不是紫宸殿,只是没等她问这里是哪,就见到了坐在亭内喝的醉醺醺的晟若尘。

    守在亭外不远处的徐内侍这才现身,他满脸焦急地望向卓楹,低声哀求:“卓姑娘,陛下不肯回紫宸殿。”

    “已经半月了,奴才不知如何是好,在这宫里也只有您……”他停住了接下去的话。

    这半月晟若尘不肯回紫宸殿歇息片刻,也不去宫内其他嫔妃处,今日不知怎的竟在这望湖亭中喝的大醉,徐内侍想来想去,只有将主意打到卓楹头上,“奴才听说姑娘的伤已经好了。”

    卓楹从徐内侍手中接过披风,看了眼守在亭外的其他人,“徐公公,你让他们先退下吧。”她会在这陪着晟若尘一步不离的。

    等其余人都走了,卓楹才慢步来到亭内,刚到晟若尘身旁,就见他将抓在手里的酒壶猛的摇了几下,然后皱眉吼道:“酒!拿酒来!”

    将披风为晟若尘披上,卓楹从桌上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想要欺他醉了,糊弄着喂他水喝。

    晟若尘张嘴喝下后发觉了不对,“唔……”他眉头拧成团,生气的拍着桌子,仰头看向胆大喂水给自己的人。

    卓楹从他手里拿走酒壶,没有顺着他,只说道:“陛下,没酒了。”

    晟若尘一把将卓楹拽到自己面前,半眯着眼:“是你?你不怕孤……”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女人是疯了不成。

    “陛下现在身边没人。”卓楹心道都醉的分不清喂给自己的是酒还是水,哪还来力气喊打喊杀。

    “呵呵……”晟若尘笑了起来,肩上的披风不慎滑落,卓楹眼明手快地一把将披风抓住,随后自然地替他系上。

    腰上突然一紧,卓楹的手僵住,晟若尘则像是累了般将头轻靠在了她的腰间……

    夜里风寒,在亭中这样坐着很容易感染风寒。

    出于对晟若尘身体的考虑,卓楹不得不小声提醒他:“陛下,太晚了还是回去歇息吧。”

    谁知半晌都不见晟若尘回应,无奈之下卓楹只得动手轻摇他一下,稍稍拔高声调,“陛下。”

    “你想做什么……”晟若尘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可义正言辞的话一句也没少,“你想做什么……孤都知道。”

    卓楹脸色微红,将偷偷抚上晟若尘头发的手缩了回去,紧张道:“陛下……知道什么?”

    自己什么都没做,晟若尘这人醉了怎么还如此警惕,她大着胆子,没好气的悄声道:“莫不是想在亭中坐一夜?”

    “你想走?”晟若尘嘟囔着将头从卓楹腰间移开,孩子气地执拗道:“孤哪都不去!你也不许!”

    自己说的如此小声都被他听去,卓楹下意识捂住了嘴。

    她没想到晟若尘醉了比平时更强硬霸道,再三确认他的确是醉了,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的心思,卓楹还是抬手抚上他的发顶,顺着披散在后背的头发摸了起来,心满意足的说道:“我不会走的……”

    得道回复的晟若尘嘴角微扬,他长臂一伸,将卓楹娇小的身躯揽进怀里,脸颊贴着她纤细的腰肢,嘴里不住的低声呢喃,“陪着我……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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