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这种景象真是难得一见啊。”吴萍道。

    启程前,参加本次冬奥会花样滑冰项目的中国选手们齐聚一堂,穿着国家队队服合影。女单的袁安雅和男单的夏志翰一人一边,占据镜头中心。程愫弋想往边上走,但被常静阻止了了。“你跟小江就站这儿。”然后她就兴冲冲地拉着林臻洋往队伍边缘走。

    “你不想站我正后面?”袁安雅转过头,没好气。

    程愫弋又摇头又点头。“没有。想的。”

    柳琼闻声转过头,惊讶于两人私底下的相处模式,同时觉得很有趣。目光越过袁安雅的肩膀,她发现夏志翰似乎不太自在,看样子像是在憋气似的。毕竟其他男性成员两两凑在一起闲聊,他是最年轻的,旁边还没有同伴缓解这股尴尬,就这样淹没在女生堆里。

    上了飞机,面对江愉的询问,程愫弋微微摇头。“我现在还不困。”她有些兴奋,因此暂无睡意。不过这场旅途将近八个小时,程愫弋还是渐渐觉得困了。尽管运动员的精力比常人旺盛太多,但骤然从繁重的训练中脱出,又即将面对比赛,程愫弋选择借机补足体力。

    “等你醒来,外面就是莫斯科的夜晚了。”边拉下遮光板,江愉边如是道。“睡吧。到时候我会叫醒你。”

    “你要是难受,也休息一会儿吧。”莫斯科和B市有五个小时的时差。上飞机前常静还跟程愫弋抱怨,在俄罗斯本土不同地方比赛都得倒时差,毕竟俄罗斯横跨九个时区。当时她点头,然后看向江愉。需要留足时间给他调整。

    江愉温声:“别担心,我会自己调整。”

    结束漫长的旅途,他们下了飞机。

    “终于来了啊。”

    “哟,这不是闫教练嘛!”吴萍和来者拥抱了一下,“你们短道速滑队速度还挺快。”

    “速度不快怎么冲奖牌啊。”闫冬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家伙,以前咱们一块儿参加冬奥会,现在又一块儿带孩子参加,多少年的孽缘啊。老梁呢?”

    “这不,在这儿呢。”吴萍介绍道。

    松开吴萍,留着干练短发的中年女性,同时也是女子短道速滑队主教练的闫冬扫了一眼她身后。“感觉米哈伊尔除了头发白了点,其他也没啥变化。小常小林看起来成熟不少,气质还一点没变……我的天,那是你正在带的双人滑选手吧,我记得一个叫程愫弋,一个叫江愉。这外形真拉风。”

    “美女俊男,就问你牛不牛。”

    “牛牛牛,牛炸了。比完东奥拿了牌子,可以派出去拍个杂志走个T台什么的。到时候肯定有kpi,你不想完成都不行。”闫冬道,“我听说这届花滑,尤其是双人,技术卷得特厉害。我看外形条件也卷得恐怖啊。”

    吴萍一摆手:“还要看成绩。”

    “他们俩成绩我看过,够哇塞的。得和俄罗斯的杠上吧?”闫冬抚掌。

    “那肯定。”

    梁仲冰和库兹涅佐夫正在检查流程,江愉和林臻洋则相应地做些入住东奥村的准备。常静拉着程愫弋,念叨两人一定要住一间。

    临走时,闫冬拍了两下吴萍的背。“不耽误你们了,我还得回去看我家那群倒霉孩子。”

    “行,比完再好好叙旧。”

    吴萍作为程愫弋和江愉的主教练,有些事情必须得经由她手。于是又花了点工夫,一行人才正式入村。

    程愫弋看着手机。飞机上她添加了居霏,对方在朋友圈分享了候机的照片,她点了赞。

    然后袁安雅私信她,给她发了个生气的表情包,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程愫弋诚实地回复了个问号。

    “你怎么不给我点赞!”

    “刚刚没看到。”程愫弋打字,“我来了。”

    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这里这里!”

    房间和酒店差不多,刷卡入住,只不过是用刚刚办理好的证件,上面还印了程愫弋的证件照。

    常静一拿到自己的证件,就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情。“简直丑的令人发指。”只能说勉勉强强和她有几分相似,颇有俄罗斯轻工业的风采

    她将目标投向无所动容的后辈。“让我看看你的。可恶……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不怎么上镜吗?”常静在床上滚了一圈,一顿捶胸顿足后坐起,看向正在整理物件的程愫弋终于悟了。和现实有了对比,她好像确实有点不上镜。

    程愫弋从行李箱里抬起头。“我觉得前辈这样挺可爱的。”她认真道。

    “……好吧。”常静想要捂脸。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着实能够体会到江愉的心情,虽然这对她来说好像有点危险。

    时差的存在很令人困扰,而且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常静躺在床面上休息片刻,然后精神不济地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慢慢整理行囊,一边整理一边嘟囔“我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程愫弋则将行李箱扣好放进柜子,好奇地到处看看,然后走到客厅。窗帘并未有完全拉开,因此少女抓住重叠起的一绺,然后轻轻拉开——

    外面是截然不同的街景。从高处看,整座城市仿佛终年身处凛冬季节,积雪不化。米黄色和胡桃色的建筑搭起奢华却又具有古典主义庄重之感的拱形,棕红色的洋葱头形圆顶则是俄罗斯东正教教堂的标志,矗立在繁华的都市群中。于是程愫弋后知后觉地想起,说起莫斯科,标志性建筑就是红场和克林姆宫了。

    美丽的异国景色令她短暂地失神。不过目前更吸引她的,还是手中已然翻阅到边角卷起的训练时间表。今天双人滑的训练时间安排在花滑四项的最后。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发现还没到开始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喘口气再走。

    看见程愫弋没有卸甲休息的打算,反而整理好行装才坐下,常静了然。“晚上准备出去滑两下?”

    “嗯,我想先去看看。”程愫弋应道。她看着常静在自己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于是,原本稍显寂静的房间顿时传开带有标志性弹舌音的俄语播报声。

    “行啊,一起去看看长什么样。”常静打了个哈欠。

    “需要先睡一觉吗?”

    “没事,我也就虚这么会儿。”常静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表情很是平和安详。“虽然今天是恢复不到以往的水准了,但等会儿去的时候,我肯定能提起点精神。嗨,别操心。”她轻轻拍了拍程愫弋的后脑勺。

    程愫弋点头。常静转过头去,神情分外认真地看起俄罗斯当地的新闻节目,当然也是清一色的俄罗斯配置。程愫弋听不懂俄语,目光发懵。

    “讲的是什么?”她询问道,“我听不懂。”

    常静爽朗一笑。“我也听不懂!也就会两句骂人的话。这个可教不得,教了感觉你的家属们会对我有意见。”比如吴萍,比如江愉。她没说出口,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提到江愉,常静立马想起来。“江愉倒是会俄语。反正他会好多东西,感觉也不奇怪。”

    少女点头。“他会帮我翻译别人说的话。”

    “是吧?他乐意效劳得很。”常静早已看透真相,伸了个懒腰。“不行,还是得靠会儿。”

    程愫弋见状便想把电视关上,而常静闭上眼睛摆了两下手,意思她调低就行。“还挺催眠的。”她露出格外乐呵的神情,虽然程愫弋完全不理解催眠的点在哪里。她只觉得弹舌很难。

    这之后,袁安雅又给她发了条信息,有点没头没尾。“你一个人住?”就这五个字,花了袁安雅不少时间斟酌出来。

    “不是,是和常静前辈。”程愫弋打字,“你是一个人吗?”

    袁安雅撇了嘴。她就知道。这段时间足够程愫弋被人拐去,毕竟她很抢手。“本来是一个人,刚刚商量好跟居霏一间。”

    “柳琼呢?”

    “她说她喜欢独居。我看她现在的状态也挺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袁安雅回复,“她妈妈来了。我们都不需要瞎操心。”

    程愫弋指尖一顿。

    袁安雅自然看不到她的愣怔。她只知道她跟程愫弋聊过柳琼的状况,当时少女只是表现出担忧。而袁安雅至今都有些佩服柳琼,虽然她不会直白地表露出来。

    袁安雅不会主动提程璐,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准备去餐厅找点吃的。你呢?”

    “我等会儿去冰场。”

    “我今天是去不成了。女单训练的时间已经过了。”袁安雅道,“走了。”她放下的很干脆。

    去餐厅的路上,细想起来,袁安雅不免唏嘘。当初她是自己走的,程璐看她那段时间不行,以为没指望也就放了。至于程愫弋,她是变相被赶走的。而柳琼这回要跟程璐掰,从姜云哲告诉她的流程来看,程璐想尽了方法和柳琼的妈妈沟通,甚至还说出“我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

    “这是倾注了不少感情啊。”一开始听到,袁安雅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后来她冷笑,不过她已不会对柳琼抱有不必要的偏见。

    在替程愫弋感到不值前,她第首先觉得分外不可思议。一直以来,袁安雅都认为程璐已经魔怔到没有人性,某一天竟然能用上“倾注感情”四字来形容她。

    当然,一切完全有迹可寻。毕竟,如果袁安雅和程愫弋当初交上和柳琼现在一样的正赛状态和小分表,恐怕早就被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虽然成年组和青年组有所区别,但不论名次,只论节目完成度来看,袁安雅其实都不太相信柳琼是程璐带的。再将目光放到各种错刃缺周pre,这些毛病柳琼以前并没有这么严重,而她现在一个劲将那些半成品超C元素堆砌在节目中——好吧,确实是程璐的思路。

    不远处,少女低头捧着手机,半晌发来无人问津的简短回复。“再见。”她说。

    程愫弋放下手机。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时间像是失去了时间概念。“在这里发呆吗?”直到身后传来江愉的声音,“抱歉,我似乎让你等了。”往常平易温和的声线带上些许倦怠感,听起来不那么真实。

    她转过头,像是终于醒了。

    “……没有。”她给他看亮起的手机屏幕,“还没有到时间。”

    少女的表情像是看不清眼前之人的脸般,带着朦胧感。“你可能需要休息。”

    “或许,但绝不是现在。”江愉察觉到她身上的些许不自然感,“和平时差别很大吗?我以为差不多。”

    他们并肩走着。江愉一直注意程愫弋的一举一动,不适感好像不知不觉消散了。

    “没有。我说不清。”

    江愉的状态也令程愫弋牵挂。更何况,刚刚心底溢出的情绪并不浓烈,只是让少女有些出神。回想起来,她并没有什么尤其鲜明的感触,只是隔着雾气触碰到了过去的某个剪影,因此隐隐怅然。

    程愫弋想要注视自己身边的人。“靠感觉。”她道,“现在好很多了。”少女露出极浅的微笑,像是在为他高兴。

    她若能开心,江愉便也没有别的想法了。“看来我还是很有策略的。”虽然他根本不知道策略是什么。

    “我们可以滑完后,和前辈去看看餐厅怎么样。虽然随行人员有厨师,不过偶尔尝尝异国他乡的口味也是种体验。”

    “嗯。”她点头。

    拐过弯,眼前是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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