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是不要忘记的意思。”

    榎本萤经过程愫弋时说了一句日语。她没听懂,迟疑地招手以示道别。不过,江愉紧随其后向她解释了含义。

    “Asuka!”

    彩排的时候,榎本萤在后台叫住她。程愫弋闻声抬头,扎着两个麻花辫作卖花姑娘打扮的榎本萤便这么出现在她面前。喜欢这么称呼程愫弋的,目前也只有她了。

    虽然他们本次世锦赛很遗憾地没有站上领奖台,但第四名的排名也很可观。更何况作为主场选手,被邀请参加赛后表演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江在这里啊!那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榎本萤大大咧咧地熄灭手机屏幕,然后放入口袋。她无所顾忌,榎本道治则向江愉歉意地一点头。青年微笑,似乎在说没关系。因为无论如何,只要他在场,他都会忠实地协助少女克服语言障碍。

    更何况,榎本萤坚持大部分话语用英语立刻传达给程愫弋,谈到一些词汇和话题英语系统宕机后日语才会脱口而出。

    “我来邀请你和江参加冰演’Dream On Ice’,4月10日在札幌举办。”说到此处,榎本萤还孩子气地强调。“我可是代表主办方来邀请你们的哦!”

    这样的方式并不多见。事实上,榎本萤此举也是在从更加轻松的情境切入。

    “教练没有和我们说过。如果有的话,我们会商量。”程愫弋回答。她现在的状态足以在休赛季参加冰演,冰演也是练习的好机会。程愫弋觉得,以此作为休赛期刚开始的调剂并无不妥,不过还是要和教练组沟通才行。她与江愉相视一眼。

    女孩则摆摆手。“教练那里就是主办方的任务啦。”她是来探口风的。毕竟按照程愫弋和江愉两个赛季的成绩,他们只会越来越贵。

    “你和江可受欢迎了!说不定都能跟我和哥哥较量了。”榎本萤做了个压低声音偷偷告密的小动作,程愫弋听得云里雾里。于是,江愉再煞有介事地附耳过去,稍微缩短了些距离翻译给程愫弋听。

    榎本萤捧着脸。“不仅因为你们很厉害,还有别的原因——你们特别好看!我也喜欢看。”她直白得不像日本人。

    程愫弋收到了她的夸奖。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眼珠微动,转向面前的榎本萤。“谢谢。”她轻声道,同时认真地回复。“我会跟教练确认好这件事,尽快给答复。”

    榎本萤有些受不了,五官皱起来。她似乎对江愉说了句话,江愉微笑着回答了她。程愫弋的目光便一会在榎本萤身上,一会仰起来在搭档脸上。“Bye bye!”榎本萤很满足地对程愫弋挥手。她从少女的搭档口中得到了相当令人心神激昂的话,蹦蹦跳跳走在榎本道治身旁。

    “拜拜。”程愫弋也招手。然后她看向旁边的搭档。“说了很好的事吗?”因为他们似乎都很高兴的模样。

    “是。很好的事。”青年应答她的同时眼眸带笑,“她夸你可爱,还很帅气。”而他当然也这么觉得。虽然,榎本萤的原话其实还表达了羡慕之情。

    “我有时候也会很羡慕这个幸运儿。”而他如此回答了对方。关于程愫弋的话题,江愉总是很难说谎。不过,青年的确也会有意识地隐瞒一些最紧要的事情。

    程愫弋又有些不自然了。“……哦。”她的声音小得近乎嗫嚅,“她也很可爱,很帅。下次……下次我也这么说。”

    “她会高兴的。”江愉看着她微微垂下头时,头顶柔软的发旋。

    后来商议时,吴萍显然也收到了官方的邀请。“那就不推。去玩一玩也挺好的。”毕竟之后的日子,就要为下个赛季而排得满满当当。理所应当想到两人要参加冬奥后会,吴萍后知后觉心下一愣。他们两人走出的路途远超她的想像。“正好也能多尝试一些风格。”吴萍拿定主意再给他们编一套。

    他们先坐飞机回了国。飞机上,程愫弋酣然入睡,脸上戴着眼罩,是在酒店休息的那两天顺手买的。她变得易眠了许多,戴上眼罩就是黑夜,没多久就放松地睡着了。江愉轻手轻脚地越过她,将遮光板拉下。

    落地后回到俱乐部。世锦赛期间,程愫弋和榎本萤的关系近了很多,还互相加了微信。“我准备和哥哥滑冰雪奇缘。”榎本萤在聊天里非常兴奋地和程愫弋说道。日语翻译过来,程愫弋自动将语句变通顺。榎本萤说她的中文学的卓有成效,时有神来之笔,令程愫弋理解起来更加困难了。

    不过,大体的含义没有太多偏差。“最后不是有个集体返场环节吗?我准备了雪宝的玩偶服,到时候直接穿上滑进去。”然后把她那死板烦人的哥哥直接震惊得凹进冰里。榎本萤得意洋洋地想,她才不提前和对方说。

    至于最终的集体返场,音乐选的是电影《爱乐之城》的插曲《Another Day Of Sun》。“先是大家各自跳一段,然后是齐舞。这个不着急,彩排的时候现场演示一下,很简单的,你跟江肯定能一下子学会。”榎本萤强烈表示没有问题,让程愫弋当做一次轻松的游玩。

    至于本次表演滑的编舞,吴萍再次托付给了纪谨坤。世锦赛的EX反响相当好,虽然离不开程愫弋的小设计,但总体也获得了不俗的好评。她在社交平台上被催着上传官摄高清版,上传后又被冰迷评论拍摄角度很差不如饭拍,结果播放量依旧蹭蹭向上涨。

    “姐,你是真准备全打包给我,不让我休息哇。”纪谨坤对吴萍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自从程愫弋和江愉结束了那场表演滑,他手里的编舞邀约又多了不少,变得小有名气了。“今时不同往日了啊,腰包鼓了就是有底气。”

    吴萍撇嘴抱臂:“腰包鼓不鼓,你不都就收那点。”她又不是仗着熟人关系就压榨价值的奸商,更何况纪谨坤嘴上皮,实际上拎得清。“你跟我太客气了啊,一次就行了。”

    纪谨坤:“姐,真不用——行行行,账算清楚,咱们做长期生意。”

    吴萍扬了扬下巴。纪谨坤的编舞个人风格比较重,她一度担心程江二人磨合不过来,然而少女直接拉着搭档走到锦上添花的地步,从古典浪漫过渡到现代俏皮的风格。看来她得再减少些一厢情愿的担忧,别阻碍了他们才行。

    选曲很快定下。“行,就滑《马戏之王》。”纪谨坤道,“’最好的秀’,名字翻译过来确实挺狂的。”他眼珠转出一轮黑,很有思量。“但问题不大。我看了你们世锦赛表演滑,滑得挺带劲儿的。”

    他端详眼前两人,然后站起。“来吧!年轻的女士和先生!”他操起翻译腔,“我觉得以你们的水平,从学会到出彩不需要太多时间。”纪谨坤流露出神秘中带着些许揶揄意味的笑容。

    “程愫弋!”

    站起的少女抬起头。“嗯?”

    “你的设计我很喜欢。”纪谨坤做了个虚空扶眼镜的动作,“所以这次我也安排了点小机关。可能没你想的那个有意思。”越是回忆,纪谨坤越是觉得有趣。“怎么还变出来一个?当时真是乐坏我了。……总之,你来看看怎么样。”

    程愫弋点头。他们投入进表演滑的学习中去。

    -

    中本信也举着自拍杆,前置镜头下是一张清秀而又少年气的脸。“明天就是正式的冰演了,给大家看看我的考斯滕。”说到此处,他将自拍杆微微下拉,以一个俯视的角度将衣着展现在镜头下,然后又是一张占据镜头三分之二的大脸。

    他走进场馆。“这里是大家入场的地方。我们一般不走这里,有门直接通向后台。……今天天气很好,给大家看看。”

    眼前正是冰演“Dream On Ice”的举办场地。中本信也是社交平台营业的老手,非常熟练地将体育馆内的陈设用镜头尽收眼底。顺着场地边缘走到通往里侧的门前,他伸手推开,走廊里的喧嚣声随着脚步的靠近愈演愈烈。

    “我来得应该挺早的啊。……可能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彩排,所以大家都很兴奋。”他嘟囔着为自己挽尊,“这里是我们化妆换衣服的地方——啊,前面好像是双人滑江前辈。……前辈下午好!”

    中本信也总是精力充沛到过剩,而且不怕生,很积极地与其他选手互动。或许一部分原因来自他和榎本兄妹走得近。

    他的镜头举得很稳,就算不稳,后期他也会剪去修饰。“下午好。”镜头中俊逸非常的青年礼貌而及时地回应他,面带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淡淡笑意。虽然不是日语母语者,但根本无法从对话辨认出来。“直接叫名字就好,我们也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前后辈关系。……不过这是我的想法,用你感到舒服的方式交流吧。”

    他看起来像是刚结束前缀工作不久。因为是最后一次彩排,所以各方面都按照正式表演时的规格落实到位。比如说他和他的搭档,他们第一个出场,表演滑选曲为《The Greatest Show》,于是江愉便相应地换上红与金交织的礼服式考斯滕,剪裁修身而又优雅。他有一顶配套的黑色礼帽,不过现在不在手边。

    “好!我明白了!”中本信也莫名其妙感到了激动,“啊,那个,我在拍摄Vlog素材!前辈可以打个招呼的。”

    “好。”他很干脆地答应,并且选择绕行到中本信也身旁。尽管他已经用自拍杆拉开了高度和距离,向上倾斜,但江愉仍然需要稍微弯下腰才能入镜。他用中文进行比较随意的自我介绍。“这样可以吗?”

    “可以!”中本信也本身有点颜狗,拉近距离观看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前辈非常帅气!感觉这次视频的点击量会非常好!”他对青年比了个大拇指。

    青年只是微笑:“能帮上忙就好。”

    “让我看看信也酱和江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榎本萤的声音从远处赶来,她也强势入镜。不要这么叫我啦榎本前辈!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中本信也立马抗议。

    “你也知道我是前辈啊。”榎本萤老气横秋地摆出说教的姿态,“前辈的话,老老实实全部听进去就行。信也酱要做尊敬前辈的好孩子!”

    然后,摆架子的她就被随后赶来的兄长一个暴栗惩戒气焰。“不要欺负后辈。”榎本道治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不仅仅是因为他口中的妹妹欺负后辈之事。事实上,榎本萤一脸恼怒地转过身,看到他的装束立马怒气全消,甚至笑得要呕吐。

    “你——你还真的戴假发啦——”榎本萤捂着肚子,“你这样一点都不像安娜,反而像灰姑娘的恶毒继姐——痛!你弹我额头也没用啦!看我给你弹回来!”

    打闹的兄妹,看好戏录像的队友,还有误入的异国选手。榎本道治被此仇不报誓不罢休的榎本萤踮起脚弹了回去,终于消停。“让你见笑了。”榎本道治面子上不太挂得住。

    青年善解人意。“没有这回事。你们关系很好。”他说话不论真假,总能给人一种真挚体谅之感。然而他越体面,榎本道治更觉得丢人。

    而随着榎本道治手上力道的放松,榎本萤得以挣脱,光速离开作案现场。他扶额。

    一旁围观许久的中本信也偏偏慎重地劝慰他。“刚刚这段不会剪进成片,只会留下您解救后辈的英姿。请您务必放心。”

    “……中本,你可以先别把手机对着我,再跟我说这话吗?”榎本道治的心灵更加疲倦。这种疲惫感在他听到妹妹因为激动而变调的惊呼声时化作一声叹息——又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到,青年的搭档被妹妹抱住脸和头,对准头发就是一顿薅和揉。她甚至还用不甚熟练的英语,其间夹杂着塑料韩语,招呼成艺仁帮自己和程愫弋合照。

    程愫弋盘起头发,然后将脑袋塞进了一顶粉色卷毛假发中,看起来像朵毛绒绒的草莓棉花糖。她因为头部的触感眯起眼,时不时伸出微弱的手扶一下假发。然后,她就被捏了脸。战场从头顶的粉色草原延伸到了面颊。

    “啊——答应来冰演真是太好了!”榎本萤由衷感叹。多么治愈的体验。

    成艺仁和她一人一边。“Suyi这样好像洋娃娃——好想带回家。”她原本用英语和程愫弋交流,两人熟悉起来,现在母语脱口而出。

    程愫弋听不懂,尤其是当几种语言混杂在一起时。但情感是共通的,她只能默默接受两人付诸的喜爱,努力让五官不走形。造型被喜爱挺让她高兴,不过程愫弋还是忍不住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虽然描述起来有点抽象,但她真的觉得头有点累。

    “榎本萤!”

    怎么还直接盘上了。榎本道治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愉,连忙摆出大家长的姿态连名带姓地喊道。榎本萤吸得如痴如醉,有些忘乎所以,直到成艺仁和程愫弋一人拍了一下。

    “那不是你哥哥吗?”

    “榎本さん,你哥哥在叫你。”

    她收回手,走回榎本道治旁边,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我哪里吼了?你在化妆室和程玩一下就算了,把人家折磨这么久……”

    “干嘛?Asuka都没说!”

    21岁的韩国成熟女性成艺仁看见作案同伴被捉拿归案,冷静地对程愫弋打招呼,说得去准备彩排的妆容衣服了。

    “好。”少女认真回答,一面不知道第多少次摸上头顶的粉色卷毛。感觉还是有点歪。慢慢调试着,程愫弋向前走,慢慢走到江愉面前。“我去照一下镜子。”她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等一下,我来看看。”

    江愉微微弯下腰。“这里头发缠起来了。”有一小撮向内收去的粉卷发钩缠起了几根黑发。“扯到疼的话告诉我。”他细致而妥帖地将粉与黑分开,假发顺出,指腹夹着黑发轻轻梳理了两下。最后,江愉帮程愫弋慢慢调整头套。

    “好了。”程愫弋扶着脑侧感受,然后点头。“谢谢。”

    面前的青年垂下眼眸,目光专注而慎重,似乎在复查。不过下一秒,他就做出了与先前温和细心截然相反的恶劣行径。江愉伸出手,在程愫弋一头粉红色的卷毛上轻揉了两下。少女立马捂住头发,瞪圆了眼睛,仿佛在不可置信地诘问“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因为看起来手感很好。”

    话音刚落,江愉便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有些轻佻地越了界。因为发育关的缘故,冰面下的他和少女的距离缩短了很多,尽管那是出于各种突发状况。“……抱歉。”他需要重新摆正自己的分寸感。

    “嗯?不用道歉哦。这样也不是不行。”程愫弋看着他,神情从受惊的讶异变得郑重其事。“但是不能太久,因为头会很累。而且你刚刚才整理好。”

    江愉微笑。“好。”但他需要严苛对待自己的轻浮,尽管程愫弋无意中默认了他们变得亲近的关系。这令江愉暗自高兴,同时也让他更加慎重。“现在还累吗?”

    “有一点。还有点晕。”

    “那我们慢慢走过去吧。如果还缓不过来,我们就去医生那里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别的问题。”毕竟程愫弋的发育关如今虽然大幅度砍去了攻击性,但依旧需要谨慎对待。

    不过,她的心应该暂时走出了那段时光。“嗯。好。”程愫弋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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