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到璃月再做？要准备布匹吗？听说璃月的丝织更加出名……”

    “吃的……晕船药？食谱？不不，不然还是问一下杏子她们愿不愿意出差……”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果然还是得先考虑北国银行吗？”

    ……

    “知秋，”绫华展开折扇，凑到你耳边，“之夏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你吹了吹杯中的茶水，缓缓抿了一口，丝毫不想理会在旁边小庭院中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碎碎念的橘之夏。

    你答应去璃月这件事似乎确实出乎兄长的意料，所以带来的后果是，商定好的船两天后就要出发，但你的行李半点未动。

    这本来不是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交由管家和家仆收拾就好，但——

    你侧头看向不远处，花见坂的主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天领奉行的巡逻队的身影比往常更多，让不少人都有些好奇。

    在连每年固定的夏末祭典都取消了的当下，还需要这么多人来维持治安吗？

    绫华笑容浅浅，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无奈：“你这次去璃月，看来得有好一段日子见不到面了。”

    “那这次特典得多买几本轻小说才行，青黛医师也很喜欢这些，”你抵着下巴，“不能每月都看到新刊，这点倒是有些可惜。”

    “我会为你多整理一套的，”绫华捏着折扇，起身抚了抚裙角，微笑道，“八重堂那边的售卖会快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吧？”

    她抬手对不远处走过来的金发家政官挥了挥，还未开口，就先一步被人截住了话头。

    “托马！”你的兄长大步向前，伸手攀住了来人的肩膀 ，“来得正好，我知道你最懂这些了，快帮我看看要买哪些好——”

    你与绫华站在木漏茶室外座的廊下，沉默地看着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的托马被勾着脖子拖走，直奔花见坂的小仓屋。

    橘之夏完全忘了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你无比肯定。

    算了，那位靠谱家政官应该会记得提醒他的。

    你与绫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八重堂每月的新刊发售会都十分热闹，除了整整齐齐摆满各种新刊以及衍生物件的书架，还有每月特别邀请的作家来到现场签售，偶尔还能看见那位八重宫司大人的身影。

    沿街的空地上人群涌动，八重堂这时候看起来竟比花见坂主街还要繁华几分。

    你与绫华并不着急挤入人群中，事实上，凭借神里家与鸣神大社的关系，预定八重堂每月新刊直接送到家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绫华显然更喜欢感受现场氛围，这也是她难得的悠闲时光。

    你并不讨厌人多的场合，只是也说不上多喜欢。小时候有过向往，但总是不被允许出门，后来则是不习惯别人投注在你身上的怜悯目光，再后来——

    不远处的人群隐隐躁动起来，似乎发生了争执，众人纷纷向四周避开，一时间有些混乱。

    绫华神色严肃起来，扶了一把差点被挤倒的孩子，随即拨开人群，向事件的中心而去。

    你动作稍慢了些，只是一眨眼，绫华的身影就消失在你眼前，耳中只能听到八重堂的编辑们的劝阻声。

    “各位，请注意周边，不要拥挤踩踏，注意安全——”

    太失职了。

    你冷下眸光，如果在这种时候——

    你抓住向你腰间伸来的手，掌中的触感纤细柔弱，低头看去，不过七八岁左右的女孩仰着脸看你，双眸空洞无神。

    还是有些不对。

    脑后划过一阵风声，你迅速俯身，抱住女孩的同时死死卡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往前扑去，撞开面前几人。

    “哇啊——”伴随着路人的惊叫，你侧过头，捕捉到了被收回袖口的一截短棍，以及面具后投来的惊讶目光。

    被你抱在怀中的女孩挣扎几下，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你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一阻，那张带着天狗面具的脸转瞬隐没进了人群中。

    你微微蹙眉，捏着女孩手腕的手往前一推，让她五指张开。尖端泛着幽紫光泽的细针当啷落下，被你不动声色地踩住。

    果然……人一多，就容易创造偷袭的机会。

    如果那些人的目的是绫华……

    你深深呼吸，半蹲下来，让女孩站到地面上。

    她眼中满是惊惧不解，手腕已经泛上了一圈红色，不断推拒着你的肩膀。

    “阿幸！我的女儿！”人群被匆匆挤开，中年男人看见女孩，青紫交加的脸上露出庆幸与后怕交织的神情。

    “爸爸！”

    你松开手，任由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向男人，被他紧紧抱住。

    人群分开一条通道，尽头处，绫华的折扇压在一个青年的肩上，笑容冷沉：“这位先生，还请留步。”

    “干什么？！”那名青年脸上也好不到哪去，嘴角淤青眼球充血，没好气地挥手，“本来就是他先撞到我的！肯定是他把我钱包偷了！”

    “你别乱说！”中年男人抱着女儿起身，愤怒地吼回去，“要不是你拉住我非说我偷东西，我女儿怎么可能差点走丢！”

    “呸，谁知道你是不是把钱包交给小孩子，过段时间再汇合！”

    眼看两人差点就要再次捋袖子动手，绫华正要开口阻止，人群外却先响起了一阵拍手声。

    “啪、啪、啪——”

    穿着天领奉行制服的棕发少年闲庭信步地走出，身后跟着几名手执长枪的同心。

    “好了好了，别动手，”棕发少年脸上带着和煦笑意，眼眸弯弯，“不管是当街偷窃、斗殴、还是……拐卖儿童，各位都可以到天领奉行好好解释一下。”

    说到“拐卖儿童”四个字时，他侧头看你一眼，唇边的笑容更甚。

    同心将那两人围住，隔开了火药味，少年则是对着绫华弯了弯腰，语气温和：“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属于神里家的职责范围，就不劳白鹭公主费心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展得太快，但绫华没露出半点惊讶的神情，只是浅浅笑道：“只是恰好碰见而已，为稻妻民众解决纠纷，也算是‘民生’中的一项。”

    “只不过，”她挡在你面前，笑容淡了一些，“鹰司少爷是怀疑这位与我同行的友人是疑犯么？”

    “怎么会？只是橘小姐毕竟牵涉其中，还请到天领奉行提供证言，录进档案里，只是一些必要的程序，”少年连连摆手，“还请白鹭公主不要让我等为难。”

    虽然刻意用了恭敬的口吻，但没有半分要退让的意思。

    你牵住绫华袖角，笑道：“绫华小姐，不过是做一下口证，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绫华侧头看向你，片刻后才点头：“也是，天领奉行的效率一向不错，乌有亭预定的上菜时间一向准时，你可要快些过来。”

    你点点头，见兄长和托马都已经赶过来，这才对那个少年道：“鹰司少爷，请。”

    鹰司家……真巧，她近期恰好就听过这个名字呢。

    “橘小姐唤我秀英即可，在天领奉行做事，并无门第之别，”少年走到你身边，还有闲情对你兄长打声招呼，“之夏大人，许久不见了。”

    兄长的脸色比与你赌气的那段时间更差，他看了看你，又看了看他，嘴角硬挤出一丝笑：“是啊，不知鹰司少爷可否让我与家妹嘱咐几句。”

    “这可不行，我不能让任何可能干扰证人证言的意外出现，”少年微笑道，“不过之夏大人尽可放心，如果知秋小姐没有嫌疑的话，我会亲自将她送出奉行所。”

    “既然鹰司少爷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说一句无关的话，”橘之夏按住你的肩膀，将声音压低到只有附近几人才能听见的程度，“知秋，小心这位鹰、司、秀、英、少、爷。”

    你有些错愕，却见兄长和那位鹰司家的少爷对视，脸上都露出了灿烂和煦的笑容。

    虚假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你回头看了绫华和托马一眼，他们两人看起来也有些疑惑。

    这么看来，并不是天领奉行和社奉行之间的派系之争，那就是橘之夏和这位少爷之间的个人恩怨？

    兄长从未提过这个人，父亲之前提起的鹰司家又和这人有什么关系？

    鹰司秀英。

    记住稻妻各个家族的谱系可以算是你从小到大的必修课之一，但在你此刻的回忆中，鹰司家记录在案的嫡系与旁支之中并没有这个名字，也没有人能在年龄与长相上与面前这个少年对上。

    绫华与兄长都认识他，你却不认识，那只能是出没于你不怎么参与的政治场合的人，顶着鹰司家的姓，却没被记在族谱上……

    “知秋是在想我是谁吗？”在去天领奉行所的路上，鹰司秀英笑眯眯地同你搭话，“只不过是几年前有幸得了进大人的青眼，被认为义子，不认识在下也很正常。”

    “相较于鹰司这个名姓，我更希望知秋能直接叫我的名字。”他脸颊微圆，似是稚气未脱，是那种缺乏攻击性的长相，说话也温温和和的，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心。

    鹰司进，鹰司家的当代家主。

    从前几年起，行事风格就变得更加谨慎阴狠的那位家主大人？

    “是我过于无知，还望鹰司少爷不要见怪。”你抿唇微笑，并不顺着他的话来。

    橘小姐、知秋小姐、知秋……

    短短几句话里的称呼用词可谓是得寸进尺。

    察觉到你隐藏在笑容下的冷淡，鹰司秀英也并不生气，反而主动退开一些：“抱歉，在下有些唐突了。”

    穿过奉行所大门时，有不少人都和他打招呼，少年也都笑着回应，看起来人缘并不算差。

    他让跟在身后的同心将之前争执的两人带去不同的房间问询，这才转头看向你，笑容像是挂在脸上的面具，弧度没有半分改变：“橘小姐，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