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魂入铃

    云雁水早看穿了他的小把戏,想翻身无果后,自暴自弃地问:“事无巨细的你都知道,那你可曾看出我对师尊有过半点男女之情?”

    他咬上她脖颈,含糊不清道:“未曾。”

    “那不就完了!你就是借机发作!”

    虞江生,一种披着猫皮的狗。

    他拿了张干净的软帕替她清理身子,门外倏地响起敲门声。是个陌生小童,“姑娘,隔壁的沈公子托我为你送些松雾峰的葡萄。”

    云雁水下床想去开门,却被虞江生攥住了手腕,她回头问他:“你要吃吗?”

    “不吃。”他坚定摇头。

    云雁水大声对外喊道:“听见了吗,狗都不吃。”

    她甩开虞江生的狗爪子,开门给了小童一袋子灵石,请他把葡萄重新送回去。

    小童深觉手中端着一盘烫手山芋,讷讷道:“公子说姑娘你以前最爱吃松雾山的葡萄了,总夸它清脆又甜。”

    云雁水咽了咽口水,“不吃,替我谢过他。”她想了想,“就说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吃葡萄了。”

    她阖上门,虞江生贴上来搂住纤腰,“我会把魔域全部种满葡萄。”

    “别想了,魔域魆念这么重,葡萄树能不能长大还不知道。”

    云雁水走到桌子前,将桌上写好的红绸拿起,“诺,自己去挂。”

    他并没有拿去挂在回春树上,反而叠好放在了长袖里。

    “你不挂上怎么灵验呢?”

    “我不信这些。”

    她坐在桌边,洗净笔尖干涸的墨汁,“我亲手给你写的,你都不信?”

    “因为是你写的,比起信不信,我更想留下来好好保存。”虞江生正色道。他坐得笔直,挽袖为她替换清水。

    云雁水确实被这句话取悦了,她别过脸,刻意遮挡眉眼笑意。轻咳两声道:“谈得怎么样了?”

    “我答应了将琉璃灯借予他们,在我归还引魂铃时,他们归还琉璃灯。”

    “何时去取引魂铃?”

    “明日。”

    .......

    灯芯被一刀剪断,偌大的屋子顿时昏暗。

    帘后的小童等了许久,以为里头恍若谪仙的病弱公子已经睡下,正准备放下葡萄回返时,内室传来一声轻咳。

    “那位姑娘不要?”

    “姑娘心领了公子的好意,但她说她现在已经不喜欢吃葡萄了。所以又叫我送回来。”

    隔着幕帘,小童只能看见沈偃禾隐约身形,他起了身,沉默良久后才摆手道:“退下吧。”

    沈偃禾闭上眼,神识将隔壁房内旖旎看得真切。

    刚退到走廊的小童听见屋内一声闷响,急忙撞开门后见沈偃禾半躺在地,装葡萄的白瓷盘碎片划伤了他的手心,血流在单薄亵衣间留下一大片猩红。

    .......

    隔壁小童叫唤不止,虞江生再回神时云雁水已经踢开他跳下床,慌张跑向门外。

    她衣衫不整,赤脚踩过冰冷石板,干脆踏上墙角小凳子翻墙到了隔壁。

    兴致刚起的虞江生落在被褥上的十指攥得发白,顿时想将云雁水捉回来,然后用法力炸平整个药石谷。他强忍着怒气,快步随她到了沈偃禾房内。

    沈偃禾掌心的伤已被包扎完善,云雁水围着他看上看下,像守着一座宝物,生怕他磕到碰到。

    虞江生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唇线压得笔直,毫不关心地问:“很严重吗?”

    叫唤的小童心虚垂下头,药老让他时刻注意这位公子的情况,看见大片的血色就慌张得找不到东南西北,还把隔壁的患者叫醒了。

    这位姑娘怎么动作这么快,他将云雁水脸上的急切瞧得明白,结合下午不经意看见的画面,他总觉得二人关系似乎不一般......

    沈偃禾黯淡无光的眼‘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不解地问云雁水:“雁水,这位是?”

    “他是,他就是......”

    她怕沈偃禾动怒,虞江生却抢了她的话先一步道:“岳父。”

    两个字掷地有声,他喊得堂堂正正,道貌凛然的样子仿佛真是个三好女婿。

    他想他确实应该跳出自己的思维怪圈,按云雁水的想法将沈偃禾当作岳父来看。

    见沈偃禾一时面色煞白如纸,虞江生方才的妒火稍稍平息,皮笑肉不笑道:“我是雁雁的道侣,雁雁今天下午好像已经同岳父聊过此事了。”

    云雁水震惊得檀口微张,想了想,觉得虞江生能坦然接受她和师尊的关系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沈偃禾面色极快恢复如常,他侧头,望向云雁水。

    “他是虞江生。”云雁水小声承认,“确实如他所言,不肖弟子已经和他私定终身了。”

    眼前的一双眸子古井无波,她不知沈偃禾心中喜怒,只想快速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现场。

    云雁水求救似地捏捏虞江生手心,“师尊你好好养伤,今日已经很晚了......”

    “今日已经很晚,我和雁雁就不再叨扰您了。”

    他朗声接过云雁水的话,拉着她向外走。小童和临时叫来的医者大气不敢喘,空气中只余脚步声。

    意识到她不管不顾地赤脚就跑了出来,虞江生将云雁水打横抱起,走到院中时沉寂已久的沈偃禾才终于开口:“我不是雁水生父,只能算个同她最亲近的引路人。”

    “这声岳父,还是留到云氏再唤吧。云氏是仙族大家,就算雁水你极少回去,也应当知道仙家的规矩。”

    云氏不会承认子女的私相授受,更不允许云雁水同魔族结契。可云雁水并不在意云氏的规矩,她知道沈偃禾的意思,他绝不会认可虞江生。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自幼尊师为父,这声岳父自然由您来担。”

    “至于云氏.......”月光照亮了回院的路,虞江生抱着云雁水,大步往回走。“不劳您费心。”

    云雁水第二日是与虞江生一同去的清都,引魂铃静静躺在她手心时,仍觉如梦如幻。

    “这事,就这么成了?”

    吹鼻子瞪眼的二长老还在眼前,他的目光撞上云雁水的面容,几经变化,畏怯底下藏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她把琉璃灯丢给他,青蝶振动翅膀在瓶中飞舞,细鳞上光影斑驳。

    虞江生检查好引魂铃无误后,拉着她回魔域,步伐是从未有的急促。

    在飞舟内,他再也抵不住激动,将她抵在墙上亲吻,她掌心下胸膛大幅度起伏,但没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飞船被他用法力加速,快一点,再快一点,硬生生比上次缩短了大半的时间。

    “你怎么这么执着复活我啊?现在除了修为有什么区别吗?”

    除了弱鸡一点,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好地方。

    外头飞速划过的景象看得她头晕,云雁水再次缩进了虞江生怀里。

    “可是没有修为的话,你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在修真界肆意妄为了。”

    “?”云雁水仰头望他,“你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不是在夸你。”他把她搂得很紧,“我很想事事护你,更希望你法力高强,我心中的戮仙道君本就应该是在蓝天肆意翱翔的鹰,不需要被任何人束缚。”

    “呆子。”云雁水骂他,“你之前各种无端猜想呢?就不怕我跑了,或者等我修为恢复,反而把你束缚在琢玉峰做我的男宠?”

    “男宠?”他默默红了脸,盎地想到魔域魔女那些广为流传的花样。“你不准学她们。”

    “再说,七情六欲本就是一种束缚。”他声音很轻,被卷入舟内的气流吞没。

    外头的魔将苦着脸,全然没有里头的浓情蜜意,他们下了飞船就靠墙忍不住呕吐,有个恋爱脑主子真受不了。

    云雁水第一次走进放置自己尸首的密室,她站在自己跟前,忍不住伸手摸上石床上的人。

    曾被雷电劈得焦黑的地方被养得像剥壳的鸡蛋,细腻白皙。转眼虞江生已再次摆好阵法。

    他对云雁水点头示意,引魂铃上系了两根红线,一根连接云雁水手腕,一根连接在尸首上。它浮向半空,暗色铃身散发金亮光辉。云雁水伸手触上铃身,光辉沾染上了指尖,她顿时感觉自己化作了一缕烟,顺着红线吸入铃铛内。

    内室静谧安宁,虞江生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手下法印翻飞,双瞳死死盯住空中引魂铃。

    生怕它同换生阵中那一盏铃铛一样,寂然不动......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动,注入引魂铃的法力达到了临界值,它大发慈悲地轻晃了一下,回应施法者的祈求。

    然后晃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清越悦耳的铃铛声响彻室内,系在云雁水尸首上的红线颜色愈深。

    引魂铃晃动的幅度由大到小,最终归于静谧。红线的颜色逐渐变浅,化作透明,随铃铛声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红线完全消散时引魂铃没了支撑,孤零零从空中落下,滚到石床边。

    施阵者对它的殷切消失殆尽,他靠在石床边,感受到床上尸首有了呼吸和心跳,终于放下紧绷的神经,安静地守着云雁水,等她醒来。

    ————

    空气中聚着的甜雾像一团云,压得云雁水喘不过来气。她拨开甜雾,费力睁眼,对上虞江生泛红血丝的眸子。

    她推开满目欣喜的他,径直坐起身,第一件事是把身侧玉上春全部扫到石床下。

    周身的甜雾依旧不散,熏得她难受。云雁水掀开衣袖嗅嗅手腕,震惊到爆粗口:“我靠,虞江生你把我腌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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