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东西

    6月22日,端午节。

    凌晨三点多司徒常榆醒了一回,依稀听到屋檐上滴答滴答的雨声,迷迷糊糊间感叹了句天公不作美,大好的节日竟下起了雨。

    没想到绵绵阴雨并没有浇灭洮源村人的热情,不到五点,司徒常榆便被不远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惊醒。

    云翩伸着懒腰坐起来,“我先下去准备表演用的东西,你再睡一会儿吧。”

    司徒常榆捂着薄被“嗯”了一声,近来不知是入夏太热还是什么缘故,她觉得自己身子格外虚弱,总也睡不够,趁着节日偷个懒,在床上窝到六点半才起来。

    起床后套上简单的短袖牛仔裤,司徒常榆照镜子时猛然发觉来录节目时刚过肩膀的头发,如今已垂到肩胛骨下方,快要及腰。

    在云翩的教导下,她勉强也学会几个编发的技巧,熟练地拿一条发带混进头发里,从左侧耳后往下编了个麻花辫置于胸前,既简约大方,又在发带花纹的点缀下流露出几分活泼灵动。

    步入堂屋,司徒常榆不期然听到拐角的廊檐下有细弱的争吵声。

    四下无人,她也不是故意听这种墙角,可偏偏刚想转身,就从对话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听声音,应该是云翩在说话。

    在司徒常榆视野不及的拐角,云翩双手抱臂,脸色冷硬,生气地质问眼前的工作人员:“为什么别人都有演出服装,榆榆没有?”

    工作人员小声解释:“因为她不是不用上台表演吗,所以……”

    “所以什么?她不上台表演就可以不准备吗?就算不用上台表演,今天是节日,也该给她准备一套像样的服装吧,难道今天你们不用录制,大家不用出现在镜头前?别人都穿着美美的演出服,就她穿着自己的衣服,你们觉得观众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们节目组就是这么办事的,看人下菜碟?”

    眼见着帽子越戴越高,罪名越说越重,工作人员慌忙摆手:“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也不是没有……”

    云翩觉得工作人员的表现十分可疑,问道:“老实说,到底是你们没准备,还是出了什么别的岔子?”

    一直以来节目组给她的感觉都还挺靠谱的,应该不会搞这么明显的事。

    工作人员偷偷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才支支吾吾说:“唉,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呀。原本我们是准备了的,但早上孟诗雨说她那套衣服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为什么爆线了,就把另一套拿去应急了。”

    云翩气得直跺脚,想骂的脏话一箩筐,她就知道,孟诗雨表面看着温柔无害,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其实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这些天孟诗雨有意无意往谢微言身边凑,时不时不阴不阳的挤兑司徒常榆两句,她看了都烦,也就是司徒常榆心大,什么都不放心上的样子反而经常把孟诗雨气个半死。

    怎么说呢,有时候无视是比言语贬低更致命也更有效的手段。

    这还是因为经常直播,就算不直播的时候院子里也有很多摄像机在拍摄的缘故,孟诗雨没什么机会搞事,这不,一逮着机会就迫不及待暴露真面目。

    云翩的小暴脾气上来了,她也不为难眼前的工作人员,当场就想冲到楼上,把属于司徒常榆的那套演出服抢回来,走到堂屋被司徒常榆拦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你都听见了?”云翩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和司徒常榆两个人隐在门后的黑暗中,做贼似的。

    “听见了,你干嘛去?”

    “我去把你那套演出服要回来啊。”说是要,实际也可能是抢。

    “没必要,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太出风头,给她也无妨。”

    “那怎么行!你穿不穿是一回事,但那衣服是给你准备的就得拿回来,我咽不下这口气!”

    司徒常榆被她逗笑了,“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是觉得演出服太花哨了,我真的也不是很想穿呢。你要是抢回来硬要我穿,我会恨你的。”

    这下轮到云翩沉默了,“所以你是在说这套演出服丑,她穿上也会很丑,根本威胁不到你是吗?”

    司徒常榆不置可否,由着她发散思维。

    云翩默然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要是说我觉得还挺好看的,你是不是要说我审美有问题?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司徒常榆挽着她往外走,“看在你嫉恶如仇替我打抱不平的份上,朋友当然是可以做,但最好不要让我认同你的审美。”

    两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在她们完全走远后,楼梯最上方,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她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谢微言耳力不弱,几乎是全听了进去,眼神就此一寸一寸冷下去,转身往走廊另一个方向走去。

    楼下天井中,云翩走着走着,忽地停下脚步,“要不还穿上次那套蓝色蜡染的衣服吧,那套真的超级惊艳!”

    司徒常榆不以为然:“穿什么有那么重要吗,难道我是依靠美貌为生的人?”

    云翩倏然想起昨晚刚刚回顾过一遍的,司徒常榆手起刀落劈木柴砍开的画面,摇头:“确实不是。”

    美貌只是司徒常榆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司徒常榆对此毫不在意,云翩也就不再纠结。

    没想到的是,节目组竟然又把那套衣服还了回来。

    彼时云翩和司徒常榆刚化完妆,正打算去楼下跟大家汇合,一起出发去歌圩表演场地。

    工作人员大概也觉得这事做得不太地道,送完衣服就匆匆跑了,只留下捧着衣服的司徒常榆和云翩面面相觑。

    云翩一边往脸上喷定妆喷雾,一边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那边爆线的演出服又缝好了?现在送回来哪还来得及啊。”

    司徒长榆低头一瞧,耀眼的大红大绿花纹令她眼前一黑,当即翻转手腕把这套显眼包衣裙丢到床上,“晚了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穿。”

    虽然是云翩挑选出来强行要她换上的,但她对身上穿的这条深碧色偏光裹身连衣裙非常满意,不打算再换。

    她夺过云翩手上的化妆品,“别化了,够美了,快走吧。”生怕慢一步床上的裙子就会过来找她。

    “好好好,走了走了,平时不见你这么急。”

    两人下到天井,其他人果然都在。

    这次的表演场地不远,就在洮源村村委会新修的大礼堂前,搭上红绸和一应装饰物,村里把开阔的大广场布置成了喜庆的露天表演舞台。

    本以为凌晨的雨会耽误表演,村里都做好预案,实在不行就搬到大礼堂内进行,没想到雨下到七点左右就停了,此时水汽早已散去,太阳露出一半身子,另一半隐匿在云层之后,染红了东方的半边天。

    一行人三三两两往大礼堂走,司徒长榆和云翩走在最后。

    云翩遥望东方,感慨道:“雨过天晴,好天气,好兆头呀。”

    司徒长榆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声,脑子里在想另一件事。

    方才从小院出来,经过她身旁时,谢微言特意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她心头跳得厉害。

    “现在穿的这件很好看。”他说。

    抛开他滚烫的气息和意味不明的神色不谈,单说这句话本身,什么叫“现在穿的这件很好看”?

    与之对应,哪一件是不好看的?难不成他是在说花花绿绿的那件?

    谢微言为什么会这么说?

    司徒常榆觉得奇怪,眼神不自觉望向前方的谢微言,自然而然发现另一件事。

    自来到小院以后始终对谢微言青眼有加的孟诗雨,破天荒没跟在谢微言身旁。不仅如此,还怎么瞧怎么有一股对谢微言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

    她独自走在石板路的最边上,身处于人群之中,身后还有摄像和PD跟着,却怯生生仿佛有人要暗害她一样,不时偷觑谢微言两眼。

    司徒长榆觉得,孟诗雨好像在怕谢微言。

    “你说什么?”

    听见云翩的话,司徒常榆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心中的猜测低声说了出来。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孟诗雨的确开始害怕谢微言了,她没想到谢微言竟然这么疯。

    早上趁着大家都没起床,她就给节目组发信息,说自己原来那件演出服爆线裂开,不能穿了,问节目组能不能再提供一件。

    演出服都是按人数定的,哪会多一件,唯一能挪用的就只有司徒常榆那件,反正司徒常榆不用上台,挪用给她顺理成章。

    节目组也是如她想的一样安排的。

    虽说司徒常榆确实长得漂亮,可孟诗雨自觉并不比她差多少,到时自己穿着光彩夺目的演出服,绝对能把她比下去,让所有人,尤其是谢微言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她想得很美,沾沾自喜间听到敲门声。

    来的人是谢微言。

    孟诗雨喜出望外,“你是来找我的?”

    “自然。”

    孟诗雨沉浸在谢微言竟然主动来她房间找她,还贴心把门关上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谢微言脸色晦暗不明,已是山雨欲来之兆。

    门关上后,两人同处一室,孟诗雨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谢微言随后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你说什么?”孟诗雨睁着大眼睛,表情像是没有听懂,又像是感到震惊,不知谢微言说的是不是自己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她仰头去看谢微言,发觉他的视线定格在桌上的演出服上。

    两件,她还没来得及把传说中爆线的那一件收起来。

    孟诗雨咽了口口水,有种说谎被人当面戳穿的紧迫感,“你……你是来为她要回这件衣服的?”

    话出口才发觉不对,她太紧张了,第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

    谢微言没有接话。

    事到如今,她不敢承认自己使坏作怪,只能继续沿着先前的借口去圆,勉强解释道:“我……我的那件演出服坏了,想着常榆不上台表演,正好可以借她那件来应急,所以就……”

    她咬咬下唇,柔声细语道:“她是不想把演出服让给我吗?她要是不想让的话,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好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不会介意呢,毕竟节目组也是为大局着想,希望今天的演出能顺利完成吧。”

    谢微言牵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看起来就像一只不怒自威的笑面虎,孟诗雨看了直感到冷汗阵阵。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德行有亏,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大局观。你若是演出服坏了,干脆不要上台表演,也无甚可惜。可你偏偏要到太岁头上动土,叫她让给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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