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神疑鬼

    温如月见几人要动手,心头一慌,赶忙摆起手,道:“哎哎哎,别动手啊!我一个女子独身走江湖,你们几个怕不是我对手的!”

    “况且,我只要钱,至于你们是做什么的、以及杀了谁,我不关心也不想管。”

    “你们若是觉得我聪明,能帮上忙,让我加入你们诈骗团伙也无妨啊!有我给你们当军师,保证赚得比以前多!”

    语落,王真眼前一亮,悄悄在徐山和常枚的耳边小声嘟囔了几句,而后又对温如月道:

    “好啊,先生。这样,您若是帮我们找到钱,就可以加入我们,一起骗钱,如何?”

    闻言,温如月爽朗一笑,“好啊!不过事先声明,我的要价可不低啊,你们找的那二百两,我要一半哦!”

    三人不禁惊呼:“一半?!”

    王真皱起眉头,瞪着一副满是不可思议之色的眸子,“喂!你搞清楚!这钱可是我们四人辛辛苦苦挣来的,你这要价也未免太高了吧!”

    温如月冷哼一声,轻蔑地看向他,“挣来的?我看,是你们骗来的吧?”

    王真三人顿然无言以对。

    温如月迟疑一瞬,为了让这计划继续进行下去,还是稍稍松了松口。

    “不过看在你们是三个人,确实剩下的也分不了多少了,那这样,我破个例,分我四成如何?”

    “你们若是同意就成交,不同意的话我就可走了。”

    语落,王真三人依旧是犹犹豫豫地,面生难色。

    温如月轻嗤一声,随即转身走向大门。

    王真赶忙上前将她拦住,因若他不答应,这寻物先生回去报官,他们可就完了。

    他慌忙点头,“好好好,四成就四成!”

    温如月停下脚,凝眸盯着王真,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们必须如实告诉我,这笔要找的钱究竟是如何来的,以及具体的数目,还有所有可能的线索。你们必须把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全都告诉我。”

    王真无奈,“好好好!都听您的。”

    徐山和常枚也连连点头。

    温如月道:“好,那说说吧。”

    王真顿了一瞬,而后深叹一口气,坦白道:“是这样,这要找的钱,确实是我们骗来的。大哥说为了安全起见,骗来的钱都归他管,那时我们也没多想,便将钱全都交给了他。”

    “本以为是他将钱藏在了房间内,结果后来却发现,似乎并非如此。我们问他,他却闭口不谈。”

    “如今他出了事,这钱便更不知去向了。我们能想到的,是他常去醉香斋喝酒,有时候甚至喝到后半夜才回来。所以在他出事后,我们几个便去了醉香斋附近的几家钱庄,只是都没有他的户头。”

    “哦,大哥他叫贾良,我们甚至连衙门都去问过了,县尉冷大人说曾派人去打听过,也没打听到大哥的户头,所以我们是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

    “这宅子是我们几人租的,眼看着就要交租金了,若是交不上的话就要露宿街头了,所以还请先生您一定要帮忙找到这钱。”

    语落,王真郑重地举起双手,向温如月屈身行礼。

    温如月顿了顿,心想着找钱的事儿其实好说,但她眼前更为棘手的,是要完成冷思冰交待的任务,查到那杀人案的线索。

    于是,她灵机一动,道:“好,那我得再仔细检查下大家的房间,还有这院子,这样才能寻到些线索。”

    王真忙点头,唯唯诺诺地,“好好好,这个当然没问题。请。”

    语落,温如月唇角一勾,转身又去了贾良的卧房。

    她走到那高柜前,打开柜门翻了起来,只是里面的旧麻布衣物堆放得乱七八糟,与屋内简洁的陈设完全不搭。

    除了一些旧衣物以外,柜子中还有两只精致的酒壶,其余的,也确实没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她回想起冷思冰昨晚拜托她去冒充什么寻物先生时,曾说过:“若水曾提到古董诈骗案出现过一只别致的铜箱,是用来装那些不值钱的破铜烂罐,但我在那宅子中勘察现场时并未发现。”

    “是个方形圆顶的铜箱,上面有三个凸起的半球形金属装饰,大概是被他们藏起来了,又或者是被贾良拿去装钱了也说不定,你可以试着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温如月左看右看,但这贾良的卧房内也的确没什么能藏箱子的地方,她蹲下身又观察榻下,亦是空空如也,且整个房间内到处都很简陋,也不像是有什么高级的机关或是暗门。

    她不禁心中一叹,只好转身离开了贾良的房间,另寻线索。

    她走到院中,又对那三人道:“哎,你们见没见过,你们大哥房间中有什么箱子啊、麻袋一类的东西,可能是用来装钱的。”

    徐山蹙起眉头,“箱子?”

    王真赶忙拼命使眼色,眸底透出些惊慌之色,显然是叫徐山不要说。

    温如月见他们二人挤眉弄眼的,知道他们定是掩藏了什么要事。

    她忽而瞪大眸子,甩起脸来,“怎的?你们还让不让我找了啊?有线索不说?不说我走了啊!找不着!!”

    语落,她气鼓鼓地朝着大门方向迈去。

    常枚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放声大喊:“有有有、有的!王真你真是,何必如此!她若是走了,咱还有别的办法吗?”

    常枚失望地看了王真一眼,而后便开口对温如月讲了实话。

    “是这样,那箱子沾上点儿血,案发后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将大哥房中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藏在了那箱子里,埋了起来。”

    王真眉头微蹙,似是颇为无奈,他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院子西南角的一只破旧水缸,小声道:“就在那里,埋进去可是费了好半天的力气。”

    温如月转眸看向那院子的西南角,顿时心中一紧。那水缸看上去极为不起眼,谁能下这下面还能埋着东西?

    若不是冷思冰派她冒充成寻物先生来这里调查,怕是衙门怎样也寻不到这箱子了。

    她微微一顿,看着王真三人,不屑道:“那还愣着干嘛?挖出来啊,找线索!”

    王真一听要挖箱子,面露难色,“哎呀,先生。那一破箱子里能有何线索?再说,那箱子不大,丢失的钱银总共是二百两,但很多都是铜板的,数量很多,也根本放不下啊。”

    温如月秀眉一拧,不耐烦道:“你们懂个啥?不明白就别添乱,按我说的做!”

    王真三人面面相觑。

    温如月见几人依旧不动,摇了摇头,又解释道:“是这样,只要是你们大哥的东西,就都有可能留下线索。”

    “你们就没想过吗?也许,是箱子里有夹层,藏了个存钱或兑换成等价物品的凭据?再或者是里面有东西沾上了特殊的泥土、气味、或是木屑等,由此便可以判断出他曾去过哪儿?”

    语落,王真三人方才目露恍然,他们相□□头示意后,一同走去了院子的角落里。

    而后,他们三人一起,用力将那破旧的水缸搬开,然后寻来了铁锹开始挖土……

    不久后,三人挖得灰头土脸,那箱子也渐渐地露出了一角。

    温如月盘着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含着下巴,耷拉着眼皮,似是已经打起了瞌睡。

    这种体力活儿,她才不会上手帮忙!

    不过,虽然她看着是在打瞌睡,倒是心中却在惦记案情,她阖着眸子,正在沉思着。

    适才常枚说那箱子沾了些血迹,若真如此,恐怕那箱子不光能找到丢失钱银的线索,亦能找到命案的相关线索。

    不多时,那三人将铜箱挖了出来,果不其然,这箱子上面有三个凸起的半球形金属装饰,应该就是冷思冰所描述的那个方形圆顶的铜箱。

    王真三人用力将箱子抬了出来,打开盖子,展示在温如月的面前。

    王真道:“先生看看吧,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温如月凝眸看着那箱子,面上虽平静如水,但内心却早已是波澜澎湃,终于找到了重要线索,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佯装淡定地走到那箱子前,蹲下身翻找了起来。

    忽而,她皱了皱眉头,一股臭烘烘的气息从箱子中扑鼻而来,令她下意识地用衣袖掩了掩口鼻。只是为了能尽快翻找出线索,她又放下了手,忍着这令人作呕的臭味,继续翻找。

    这臭味来自于一床脏兮兮的被子,真不知它的主人是多久没有好好晾晒过它了。

    温如月隐隐觉得,许是这被子的主人贾良并不喜洁净,所以他房间收拾得纤尘不染,这背后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一脸嫌弃地让那几人将那被子拿出箱子,展开在她的面前,凝眸一看,上面还依稀沾着些血迹,零零星星的,应是溅上去的。

    她心道:“或许,案发当时,这被子就在离死者不远的地方。”

    而后,她命几人收起被子,又眯起眸子,望向那箱子中其他的物品,是几本书册,好像是什么话本。

    王真看着箱子里的书册,忽而面上流露出一抹悲伤,“这被子和这书,基本都是大哥的,因有几本书上面沾到了血迹,我们怕被衙门的人发现,生出事端,便把书都藏了起来。”

    “其余没沾上血迹的几本书册,有几本是我的,都是些关于江湖骗术的话本。是怕被衙门的人发现我们行骗的事,所以就一起都藏在了这箱子里,埋了起来。”

    温如月淡淡点头,她又蹲下身随手翻了翻这箱子中的书本,确实都是一些关于骗术的书册,只是她真正想要的书册却没有,那就是这几人行骗的账簿。

    她心道,也许是这群骗子不记账,以免留下证据,骗多少是多少吧。

    接下来,她又仔细翻了翻箱子的内侧和底部,并没有发现夹层,且箱子的外侧也不存在什么机关。

    之后,她又将箱子盖上,用手轻轻撇去箱子上的泥土,又吹了吹,忽而她心头一震,默道:“这是!!”

    她眯着眸子凑近细看,那箱子顶部的三个略凸起的半球金属装饰中,最右边的那只有些许凹陷,而凹陷处的缝隙中还夹杂着少许残留的血迹。

    她拧起眉头,心道:“看来案发时,这箱子就在屋内,那这凸起金属装饰上的凹陷,难道是……”

    她面色骤然沉了下来,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掠过了一束光。

    王真狭眸看着温如月,见她沉思着,不禁面露怀疑之色,手指死死攥起了裤子边,弄出了好几道褶皱。

    许久后,温如月叫王真三人又将箱子埋好,把土填平整,又在上面放了些杂物和破旧的水缸遮掩起来,还嘱咐他们一定不要再挖出来,以免被人发现。

    她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不让他们三人心生疑虑,万一他们换了个地方埋,那衙门便找不到证据了。

    王真问温如月可有发现何线索,温如月只道:“有一些吧,只是今日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出去查查贾良可能去过的地方,明日再回来找你们。”

    王真一听这寻物先生刚发现些线索便要离开,面色的怀疑之色更浓了。

    他送温如月出了门,却悄悄地跟随在温如月的身后,想看看她究竟下一步要去哪里。

    山河村的道路幽静而舒适,丝丝凉风拂过面颊,沁人心脾。

    王真却冷着脸,躲在一颗参天大树后,狭眸盯着温如月的去向,令这村子里陡然生了一丝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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