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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计(10)

    照片旧至发黄,外有塑封,看样子应该是后来做的保护处理。

    照片中五人一狗,其中有年轻时候的陈文璞,站在最边处,并不吸睛,吸睛的是站于中间的“吴舟月”,一个不太一样的吴舟月。和吴舟月本人相比,说像又不像,至多神似。照片中的她,白肤黑裙,乌发披肩,一手持烟,直视镜头,冷艳傲人,同窝在这里的吴舟月完全不似同一个人。

    陈静铭知道,这张照片或许就是姑姐所说的,他父亲“妥善珍藏”的照片。

    原本想着自己寻出来,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看到。

    窗外一声闷雷落下的同时,冷光一瞬地划亮室内,让陈静铭看清楚吴舟月发白的唇色,微颤的眼皮,还有痛苦。

    冷光又一瞬消失,闷雷滚滚。陈静铭抱起吴舟月——

    她能感觉到有人抱起她,接着,有人在她耳边温柔低语:“阿月,你该醒了。”

    已经醒了,却睁不开眼睛,身体发沉,连一根手指都难动,好似鬼压床。

    不知什么时候,身子忽然一轻,她终于睁开眼,同时,听见犬吠声,听见欢声笑语,循声望去,看见一架秋千在晃。

    她想起来,这里是她的家的后花园,是她们的游乐园。

    “阿月,你去坐秋千玩好不好?”

    身后有人说话。阿月回头看。说话的女人很年轻,穿着旗袍,颜色黑中有红,款式其实很老气,然而穿在她身上,冷艳迷人,很有味道。她坐在藤椅上,指间夹着一支女士香烟,一边逗弄腿边的贵宾犬,一边吞云吐雾,好逍遥。

    逍遥不过片刻,她细眉拧起:“你怎么哭了?”

    阿月茫然,摸上自己的脸,摸到一脸的泪水,也很困惑,是啊,她怎么哭了。望向女人,阿月边流泪边说:“周清,你又偷拿妈妈的香烟。”

    周清没好气地骂她是好哭鬼,却过来帮她擦掉眼泪。

    “嘘,你可不要跟妈打小报告,不然以后不带你玩了。”

    “你干嘛抽烟?抽烟嘴臭臭的。”

    “又不跟你接吻,你怕什么。”

    近距离的相望、对话,小小阿月不明白,眼泪为什么越擦越多,周清的面容为什么越来越模糊,秋千晃动的速度为什么越来越快,铁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哗啦——哗啦——哗啦,尖锐地钻入耳朵里,疯狂鸣叫。吴舟月捂住耳朵,泪水挣出眼眶,再睁开眼,眼前人和景逆时针扭曲,又迅速平静转换,她坐上了秋千,后面有人在帮忙推,她荡上去,又落下来,好开心。

    “喂,周文普,你小心点,别摔着阿月。”

    “我怎么会让她摔,她玩得不知多开心。”

    周清依旧坐在那张藤椅上。

    吴舟月扭头回望,看见的是一张分外熟悉的脸。秋千铁链在她手中逐渐变细,化作精细的链子,缠上她的腰,如一条吐信的毒蛇,她吓着了,忙不迭松手,秋千荡上去,她跌下——

    “阿月,你该醒了。”

    听到声音,吴舟月猛地睁眼醒来。

    看见陈文璞,她有一瞬的失神,畏惧。直到他将温凉的手贴了贴她的脸颊、额头,“你生病了,吓坏我。”她回过神来,不敢看陈文璞的眼睛,也不敢想什么,立即爬起来,双手抱上他脖子,脸埋入他颈间,无声地掉眼泪。

    将这具年轻的身子拥入怀中,容纳她的脆弱,却滋养了他的贪欲。对吴舟月此刻毫无顾忌的依赖,陈文璞满意地笑了笑,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越安抚她,她眼泪流得越多,陈文璞拿生病的人没辙。

    英姐和家庭医生站在门外,对吴小姐卧房内种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陈静铭走上三楼,听见吴舟月小小的哭泣声,侧目望去,她全身心地依偎在陈文璞怀里,连脆弱的哭相都是动人的。陈文璞不厌其烦地安抚着怀里的人,等她哭够了,他摸摸她的脸:“可以让医生进来看看?”

    非礼勿视。

    陈静铭收回目光,回自己的房间。

    吴舟月躺了三天。暴风雨那天晚上过后,第二天上午,陈文璞来电话,英姐将吴舟月生病的事告诉了他,当天晚上,陈文璞就回来了,回来得很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很在乎吴舟月。

    在乎什么?父亲在乎的是吴舟月这个人吗?

    自小离开香港,在英国生活,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对父亲的认知跟了解均来自他母亲的介绍。梁媚告诉他,陈文璞做朋友尚可,做不好老公,更做不好父亲,叫他别对这位父亲有任何期待;父亲的作用是提供金钱利益照顾,仅此而已。

    因吴舟月的出现,再有那张妥善珍藏的陈旧照片作证,陈静铭心想,自己也许窥见了父亲真实的一面。

    陈文璞和吴舟月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糊涂不糊涂。

    那晚,港岛风雨琳琅,夜幕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浓郁的黑,无边的暗,不知会笼住谁。吴舟月高烧不退,意识模糊,于睡梦中挣扎,一只手牢牢抓住他胳膊,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无声地向他求救。

    真可怜。

    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不是吴舟月。

    那么,真正能让他父亲犯糊涂的人,也不会是吴舟月。

    陈静铭看着她,心想,是这场雨下得不是时候。是这场雨下坏了,他才会违心照顾她一整晚,直到风歇雨停。

    ……

    家庭医生留下药,叮嘱几句,随英姐下楼去了。

    当着陈文璞的面打的屁股针,吴舟月觉得丢脸,很不高兴,拉起被子盖住脸,不看陈文璞。然而,陈文璞有意的不说话,令吴舟月心痒难耐,俄而,她慢慢拉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

    “肯出来了?”陈文璞坐在床边,低头看她。

    吴舟月又想拉上被子,这回,陈文璞伸手阻止她,“不想看见我,那我走?”

    一听他说这话,吴舟月立时坐起身:“不是!”

    陈文璞还是走了。

    吴舟月咬唇,当她要摔枕头时,只见陈文璞又回来,枕头欲摔不摔,她愣着不动,陈文璞过来拿下枕头,放于她身后。

    “……我都说‘不是’了,你怎么还走?”吴舟月仰面看他,眸光湿润。

    多么讨人喜欢的模样。

    陈文璞俯身解释:“我只是出去拿东西。”

    拿来的东西很快落到她身上,胸口处一片凉意,吴舟月低头看,是一块白玉观音。

    “去申城,顺便陪人去了一趟寺庙,正好有这东西,听人说那寺庙很灵,我特意请人开过光。”

    陈文璞说着,手指沿着玉坠银链没入她宽松的领沿。

    窗外海边霞光灿烂,映入室内,白色床单一抹暗黄。

    吴舟月屏息,感觉到他的手指贴着她的胸口停在玉坠边,还有,还有,好像也掌握住了她有力的、乱掉的心跳。

    “果然,还是白玉衬你。”陈文璞笑着说,拿开手。

    吴舟月捂住胸口,大口呼吸,下一瞬,陈文璞俯身一手撑住床,一手扣住她后脑勺,以唇舌截住她呼吸的需求。

    这一刻,福至心灵,吴舟月知道,她已经从陈文璞身上得到什么了。

    不再是之前的若即若离,男人无心流露出的急切,翻腾的情|欲,通过她的身体与呼吸,统统都化作了她想要的东西。

    可是,最后陈文璞仍会停下,脸上有她看不明白的怨怒。

    深吻结束,吴舟月脑袋发蒙,一双手却清醒得很,拉起他的衬衫下摆,扣住他的金属腰带扣子,却怎么解都解不开,欲要探索他的手被捉住,她又急又恼,终于忍不住发作:“都这样了!在你眼里,我还不能算大人吗?”

    “吴舟月。”

    他的声音沉而冷,冷得好像挑起开头的人不是他,冷得她双膝发软,跪坐了下来,床单揪得发皱。

    看陈文璞真的要离开这间房,吴舟月问:“你就这么不想要我吗?”

    陈文璞顿足,没回头:“这个问题我回答过。”

    “你在想什么?”吴舟月真的不明白,眼泪一滴一滴地坠落,“你会抱我,你会抚摸我,你会亲吻我,有时候我感觉得到,你会想要我……就像刚才,你想要我的,你明明想要我的!”

    那么沉浸的吻,会是骗人的吗?

    吴舟月冲他的背影喊着,“你不想要我,那送我走啊!送我回京州!”

    喊完,眼泪似雨,她低头捂住眼睛。

    听见房门阖上的声音,她想,他离开了,她一定让他生气了。那么,她失败了。她这样想着,没了顾忌,嘴里溢出小小的哭泣声,有慢慢放大的趋势。隐约地,听见有人叹气的声音,她讶然抬头,泪眼朦胧。

    陈文璞来到床边坐下,拥住她纤瘦的身体,叹着声,轻轻说:“送你离开我,我做不到。”

    吴舟月将湿漉漉的脸埋向他怀中,闷声说:“可你不要我……”

    “难道非要我和你上|床,才算‘要你’?”对此,他颇为生气,也很无奈。

    吴舟月认为陈文璞这样反问她,反倒让她没理,她激动反驳:“是你先的!是你先吻我的,是你先那个,然后又突然停下,是你让我多想,是你让我这样患得患失,是你让我变成这样……”

    好多个“是你”,陈文璞附和:“是,是我,是我的错。”接着,话一转,“生病了,还要折腾我,年轻真好啊。”

    吴舟月吸吸鼻子,不吭声了。

    “还是说,你想要?”

    陈文璞轻声问着,心思却早已因此百转千回。

    吴舟月缓缓抬头,凝望他的眼睛,恨不能望进他心里,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如果我说‘想要’,你会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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