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函换了一部手机，之前那部手机被杨助处理掉了，新手机里面只有程淡月、杨助理、张姨的联系方式。

    但之后他又很久没见到程淡月。

    清晖制药的项目出了点岔子，程淡月虽然早预料到这一天，但还是因此忙得焦头烂额。更麻烦的是，不希望她进程氏总部的人太多，她一时没查出来是谁下的绊子。

    首先排除韩清，她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能力，她顶多在老程耳边吹吹风，明里暗里说几句程淡月的不好。老程大概喜欢韩清那个愚蠢光滑的脑子，从不在意韩清说她坏话时候是不是把他也骂进去了。

    其次排除不了，程家旁支和董事会的人都有可能，也有能力下这个绊子，何况还有和清晖制药对着的孟家旗下的生物制药公司。

    她不着急，这边项目做完了再慢慢收拾他们。

    薛镜夕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那个赌局越来越多人下注了，孟柯杭回来了，排除了薛镜夕加进去的那个选项“既没飞走也没死在金丝笼里”，选择了飞走。

    他听说了程淡月的话，十分生气，在给他办的欢迎晚会上吐槽程淡月：“我够不上她？她那个臭脾气，我倒要看看那个小哑巴能忍她几天。”

    孟柯杭把新仇旧恨一起发泄到了这里，他小时候和程淡月打架，被程淡月养的狗推进了许愿池里，还被拍了下来，这些年但凡有个合适的时候就总有人把那张照片拿出来嘲笑他。

    孟家小少爷，孟柯杭亲弟弟孟柯桐押进去的那辆保时捷他也不管，带着一群好友押在金丝雀飞走上，并大放厥词：“三个月，我只等三个月，三个月之内那个小哑巴必定离开。”

    于是这个赌局的期限变成了三个月。

    “你知道吗？贺家也有人参与了。”薛镜夕坐在程淡月对面，玩着手机。

    “贺薇盈？”她正在解决午饭，因为太忙，薛镜夕给她带来的丰盛午餐是吃不上了，只能将就着吃了两口三明治。

    “你怎么知道？不过也是，她和沈观星站一边的。”

    “她赌什么？”

    “一套高定珠宝，上个月慈善晚会她拍下来那套。”

    程淡月不再和薛镜夕多说，看一眼时间得去开会了，杨助敲开门提醒她：“程总，会议马上开始了。”

    等到这个项目顺利拿下来，程淡月才发现自从和明函签了合同之后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程建阳那边也没什么动静，看来是接受了程淡月的话。

    她决定再回一趟家，和老程吃个饭，看看韩清最近心情好不好。

    韩清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她的小猫发情期到了，得给小猫做绝育手术，她又担心做手术小猫疼。她第一次养猫，这几天心疼得觉都睡不好，守着那只漂亮小猫，人都消瘦了，连程淡月回家都懒得和她阴阳怪气了。

    程淡月也懒得招她，径直去了书房见程建阳。

    程建阳的书桌上摆着他和程淡月母亲的合照，在程淡月的青春期里，这件事曾经一度让她感到困惑，甚至以为她的父亲还爱着她的母亲。

    直到后来程建阳娶了韩清，一个没钱没势的漂亮女人，这张合照还摆着没换，程淡月就突然明白了。

    程建阳摆着她母亲的照片只是效仿勾践卧薪尝胆，时刻提醒着他抓紧程氏。

    程淡月的母亲是苏家的小女儿，苏家在京南虽连孟家都比不上，但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中等了。

    她的外公为了不让人背后说她妈妈闲话说她高攀程家，将苏家做得最好的清晖制药作为陪嫁。

    苏家也是自此开始步步下滑，到最后母亲去世前苏氏被程氏收购，如今外公带着外婆在乡下养老，舅舅在被收购后的苏氏工作。

    程建阳只将她妈妈作为前车之鉴，防备身边人，才会娶一个没头脑的女人。

    而程淡月也是利用这点，让他接受她养着一个小情人这件事。

    “爸爸，我上回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她直入主题。

    程建阳哼了一声：“等你生个孩子，不如我自己生。”

    程淡月毫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您看看你多大年纪了，再看看韩清那个没脑子的，你确定生出来的儿子不是个傻子？好歹我年轻，他也是实打实考进京南大学的。”

    程建阳皱着眉正想骂她，就听见楼梯口传来猫咪的叫声，韩清跟在小猫后边，心疼地安慰小猫：“宝宝，宝宝，妈妈看见你这么痛苦我也很心疼……”声音又渐远了，大概是跟着猫又下楼了。

    程淡月真是忍不住想笑，韩清虽然一直和她不对付，但总能在某些关键时刻误打误撞地帮她一把。

    程建阳已经站起来，不耐烦地往外走：“吃饭吃饭。”

    虽然他嘴上嫌弃着，但还是问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韩清本来还皱着眉心疼她的宝贝小猫，没什么胃口，只夹了一筷子青菜，这下连青菜都没夹住，程建阳扭头看她一眼：“明天带着你的猫去医院，吵得烦人。”

    韩清这下更吃不下饭了，放了筷子抱着猫猫就去院子里玩了。

    程淡月看着韩清的背影，嘴角上扬，而后才回答程建阳：“等我回程氏之后吧。”

    程建阳横她一眼：“现在你最要紧的是孩子，生下来让韩清给你照顾着，月嫂保姆什么的都让人给你准备好。”

    林管家被他叫过来：“老林，你找个时间物色几个月嫂保姆，还有营养师什么的全都备好，总之孕妇需要的你全都准备着。”

    林管家娴熟地应下来，又问：“夫人怀孕了？”

    “是我，林叔。”程淡月笑着看过去，然后看见林管家倒吸一口气。

    “您先别着急，我还没怀上呢。”

    林管家出去了，他说事关重大，要先去给老爷上柱香。

    老爷是指程淡月的爷爷，在程淡月母亲去世后不久也去世了。

    饭后程淡月要走，程建阳让林管家问她需不需要从老宅带几个佣人过去照顾她，被程淡月拒绝。

    林管家便顺着程建阳的心思往下问：“那你们可得请个营养师调理着，实在不行我给你们安排。”

    程淡月不想看程建阳，和林管家一起往外走，出了大门林管家才问她：“淡月，你什么时候带姑爷回来看看？给夫人上柱香。”

    她心里突然积起一口气，缓了缓才说：“不是什么姑爷，没必要见妈妈。”

    西亭华府的灯会亮到十二点，杨助说。

    是明函在等她。

    当时程淡月从工作中短暂抬头，笑了下说：“金丝雀可不是这么做的，让他再学一学。”

    但程淡月从半山老宅回到西亭华府的时候，从院墙外就看见灯光映出来，竟有一刻觉得或许金丝雀这样也还行。

    程建阳已经答应，下个月她将会正式回程氏总部，中间这段时间是程建阳留给她调养身体的。

    明函在秋千上坐着，听见院门被推开，只是恹恹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动作。

    程淡月心情还行，坐到秋千旁的椅子上去，看着他，明函最近又瘦了些许。听张姨说，大多数时候明函都不用她过来做饭，她只隔天来一次补充食材，明明按照一个成年男性的分量准备的食物，却总会剩下一半。

    程淡月看他半晌，他也就垂着眸不看她。

    “你怎么了？”她先开口。

    秋千上的人抬眸看她一眼，又垂下眸子看着地上的草。

    “明函？”她虽然不怎么关心明函，但是杨助办事周到，隔几天就会同她汇报一次，倒也知道明函的身体检查没什么问题，但是心理测试他拒绝了。

    明函终于抬起手：“这是你想要的金丝雀吗？姐姐。”

    程淡月心里积着的那口气莫名舒了出去，她笑起来：“明函，过去一点，我坐会儿。”

    她挤在明函身边，秋千够大，两人坐着也不拥挤，慢悠悠地晃着，天上看不见星星，她仰着头：“明函，星星好看吗？”

    她只感受到了一点动静，但她没看明函抬手说了什么，只猜测明函点头了。

    她洗完澡下楼喝水，发现明函还在院子里，一个人坐在秋千上，薄薄的衣料贴在瘦削的肩膀上，都能看见他的骨头，太瘦了。

    “明函。”她站在门前喊他。

    明函朝她走过去，程淡月才转身往地下室走。

    明函住在这里将近两个月，从没下过地下室。

    负一层是一个书房和一个影音室。

    这不是程淡月办公的书房，里面只有几个书架，架上摆满了未拆封的书。

    里面是影音室，架子上是一排碟片，程淡月随手抽了一张放映。

    这里面的沙发比较宽，两个人并肩坐着看这部电影，是毛姆的《面纱》。

    电影结束时程淡月已经睡着，这段时间她为了这个项目忙了太久。

    为了回程氏，她已经这么忙碌地工作了四年，在大学毕业之前，她还要兼顾学习，程淡月必须是最优秀的，必须拿到第一名，现在也必须以最优秀的成绩回总部。

    她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尽管睡得很熟，但明函想把她抱回房间也没能行，一动她她就推他，明函虽然不知道她忙什么，但也听张姨说了：“小姐这段时间瘦了好多，成天到处飞，真让人心疼。”

    他于是回房间拿了被子给她盖着，沙发虽然宽，但到底没有床宽，他又担心她半夜滚下来摔到地上，就那么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守着她。

    出乎意料的，程淡月睡得很安分，并没有滚下沙发，甚至连往下滚的趋势都没有。

    而明函也久违地睡了个好觉，尽管醒来的时候浑身都酸痛，因为他坐着睡了一夜，但他没有做噩梦，也没在半夜猛地惊醒。

    程淡月还睡着，他给她掖了掖被子，站起来缓了会儿，又才上楼去给她准备早饭。

    早饭给她熬了粥，备了几个小菜，再下楼去喊她起床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明函跑回楼上，往后走，在健身房找到了正在空腹跑步的程淡月。

    看见明函叫她吃饭，她活力满满，和他说：“等我十分钟。”

    明函便回了厨房，把粥盛出来晾着。

    程淡月离开之前和明函说：“不用等我，也不用学金丝雀是什么样。张姨下午过来，安排了人换泳池的水，你别跑了。”

    她笑着叮嘱他，只是随口一个玩笑，“你别跑了”，他却很郑重地点点头，又冲她比划：“放心吧，我不会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