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京南已经是三天后了，杨助在机场等她，等她一上车就开始汇报这几天的工作。
快到公司了，杨助汇报完一项，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程总，西亭华府那边这两天去了一拨人。”但她不确定程淡月想不想听她说这些，等着程淡月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说。
程淡月的眼睛终于从文件上挪开，看向杨助理：“继续。”
“是韩清派来的人，但没进得去。吴姨说那些人留了封信，不知道明函有没有看见。”
程淡月并未将韩清放在眼里，一个妄想着生儿子抢家产的人，脑子并不怎么好。
她大可享着清福，花再多钱程建阳都不会在意，程淡月也不会在意，即便去创业想做出一番事业也没人会在意的。但她偏偏要说出生儿子这种话，且不说程淡月是什么想法，程家那些蠢蠢欲动的旁支难道真会让她安稳生下儿子？一个程淡月他们都在想着法儿打压，还等你生个儿子，简直做梦。
只是现在看来，韩清这边儿子还没着落，已经在打程淡月的主意了。
“今晚让王叔来接我，我回去一趟。”
杨助应下来，继续汇报工作。
因为要回老宅，她五点准时下了班，到家时韩清坐在客厅抱着她的宝贝小猫看电视，见到程淡月还装模作样地打招呼：“淡月回来了。”
“我爸呢？”
“书房呢，快开饭了，你们少聊两句下来吃饭吧。”
程淡月踏上二楼，书房门敞开着，显然是在等她。
她敲敲门，程建阳才抬头：“进来。”
看起来韩清还没说什么，消息也没传到程建阳耳朵里，他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清晖制药这个项目的进展，并发表了几句观点以显示他作为家长的威严。
然饭桌上，程淡月才吃了几口饭，韩清就坐不住了，开始关心她。
“淡月，你最近工作进展很顺利吧？”
“还行。”程淡月敷衍地回答她，等着她把话题往明函身上引。
“那也该谈恋爱了，前两天和孟夫人喝下午茶的时候，听孟夫人说孟柯杭过几天回国，你们年龄相仿，倒是可以见见。”
韩清说完没人搭理她，程建阳在等程淡月的回应，程淡月不想回答。
“哎呀，建阳，你说话呀，淡月虽说也才二十二岁，这见见面培养培养感情，再订婚结婚，到时候都该二十六七了。”韩清往程建阳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催他表态。
“你觉得呢？”程建阳把问题推给程淡月。
“我觉得？”她放下筷子，端起那碗晾了会儿已经不烫的汤，勺子在汤碗里搅了搅：“我觉得孟家还够不上我。”
她话头一转，看向韩清：“您这是什么意思？孟家也来问我，是不是下回沈家、谭家也都来跟我见一见？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我安排过来？”
程建阳本就对孟柯杭没什么兴趣，倒也没管程淡月这么回怼韩清。
韩清的眼眶却唰一下红了：“淡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啊？我只是想着，孟家和程氏的合作正在推进，你不在总部，你爸爸每天为了这个项目还在加班开会，要是你和孟少爷有那个意思，两家的合作不也顺利些吗？”
“我也不是非要插手你的感情，只是我嫁进来这几年你一直对我有敌意，我只是想对你好。”
程淡月汤也不喝了，放下碗静静看着韩清继续表演，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句就该往明函身上引了。
“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孟家配不上你，贺家总可以吧，只要你不要一颗心扑在……扑在那个……”
瞧这演技拙劣的，程淡月知道下一句该她接腔反驳韩清，但她就是不说话，让老程陪着她演吧。
“那个……淡月，你想要什么样的不行，非要那样的。”韩清等着人接她茬，好显得并非她要主动说出来。
老程并不想配合这场表演，可韩清半天不往下说，他没办法，只好接下这个话茬。
“好了别演了，直接说吧，她谈了个什么破烂货？”
程淡月笑了笑，程建阳就是这样，没礼貌，对一个陌生的人就任意定位，破烂货。
“你……你还是让淡月说吧。”韩清接着拉扯。
“我说？我说出来和你说的两个样，你确定？”程淡月决定今晚回西亭华府了。
“外边传了快一周了，淡月她养了个小白脸，还是个……哑巴。”韩清才不愿意让程淡月说，她生怕程淡月为自己辩解几句，何况要她自己说，这是万万不可的。
“那个男孩，还比淡月小两岁，这才和淡月在一起，就学都不上了，已经退学了。”
“真是的，老程你说说，这年轻人哪儿能不上学啊，还不如孟柯杭呢，好歹是国外留学回来的。”
程建阳这个人，虽然大男子主义又觉得男人不读书也能闯出一番事业，但是现在这个不读书的男人傍到了自家女儿身上，他可不愿意让程家几代人打下的家业有落到一个学都没上完的男人手里的可能。
“程淡月，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嗯？您觉得呢？”她笑着。
“给你两天时间，以后再让我听见一点消息，你就别想回总部了。”
“爸爸，我就是为了程家打算才这么做的，您想想，要是真和孟家、沈家联姻了，以后孩子指不定向着谁呢？我找个没权没势的，孩子生下来，就只能是我们程家的人，就算他妄想着程氏，也没那个能力吞掉，程氏才能不落到外人手里。目前孟家虽构不成威胁，我一旦和孟柯杭结了婚，合作项目不可能不先想着孟家吧，到时候要是把孟家养肥了，谁说的准呢？”她摊摊手，站起来。
程建阳比她清楚，现在的合作项目跟两家联姻后的合作项目不是一回事儿，现在是合作共赢，到时候可难说。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这个项目做完之后我要进总部，您答应我的。”
“再见，爸爸。”
她不等程建阳说话，径自往外走，王叔已经等着她了。
“去西亭华府。”
真是浪费时间，看韩清演戏看得她脑袋疼，不如在公司加班。
唯一好在，程建阳要是好好考虑她的提议，应该暂时就不着急生儿子了，她能多点时间在程氏立足。
只是明函，她都不知道怎么和明函说，他确实是无辜的。
今天的西亭华府倒是亮着灯，她推开院门，院子里多了一架秋千，明函在给秋千架绑绳子。
“这哪儿来的？”
明函没想到她今天回来，也没随身带纸笔，只好比划了几下，程淡月也没看懂，她又问：“牢固吗？”
她指着秋千，看明函点头。
她坐上去，靠着椅背，晃了晃，明函把一旁椅子上的靠枕递给她垫着。
“你学会手语了没？”她晃了晃，突然开口。
明函点了点头，她笑起来：“那你刚刚在乱比划什么？我看得懂手语。”
明函有点惊讶，睁大眼睛在庭院的光里看着她，顿了几秒才抬手做动作：“我以为你看不懂。”
程淡月也抬起手，朝他比划几个动作：“你想不想出去？”
明函看着她，脸上有几分疑惑，又有一点不安，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程淡月这回选择开口：“明函，记不记得你住进来的时候我说过的话？”
明函点头。
“现在要变成真的了，你准备一下，明天杨助过来跟你签合同。”
明函愣住，他看着程淡月从秋千架上下来，推开大门进去，没有再说什么，他却神情溃败，跌坐在地上，白色的长裤沾上尘土，直到楼上的灯光灭掉，他才缓缓站起来，又因为腿麻坐在了秋千上，靠枕上还残留一点程淡月的香气，他清醒过来。
一个月前，明函因为一起双人坠楼死亡案受到刺激，当场昏厥，住进医院自此失声。
程淡月解决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征求了他的意见，办理了退学，让他从酒店搬到这里住。
其实明函并没有想要赖着她，他一早打算好回去找一个工作，把钱还给程淡月。
可程淡月当时忙着公司的事，他一直没见到她，又没有程淡月的联系方式。最后只在他要搬进来的前一天晚上在酒店楼下和他见了一面，说：“我是个商人，不可能让你白白住进去，但这件事也算我有求于你，你不必过多担心。”
“由于我家庭原因，你得做好准备，说不准哪天就要成为我养的情人，只是装装样子，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我想你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以及……资格。”
说完程淡月就离开了，此后他一直没见过程淡月，直到上次晚上回来。
再到今天晚上，跟他说，变成真的。
明函并非不谙世事的愚蠢大学生，他从山区走出来，能来到京南上大学已经是托了程淡月的福了，更何况程淡月做了这么多，他完全没理由拒绝，再者，如程淡月言，他没资格拒绝。
第二天他大清早醒过来，张姨已经做好早饭离开。
程淡月坐在沙发上看早报，杨助见他下楼，拿出一早备好的文件。
“明函，这里是包养协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以及有什么要补充的，提出来，我们可以商量。”
程淡月如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一张脸红到耳根。
明函摇了摇头，没看那份文件，杨助便多说几句：“合同的期限是五年，中止权在我们这边，意思是我们可以随时叫停，你明白吗？”
他点头。
“五年的报酬是五百万，期间的所有费用我们承担，买车买房都可以，看你和程总的意思，你签了合同之后我们会一次性给你打五百万。”
……
“最后是关于续约问题，五年期满如果我方有意续约，你需要无条件答应。不答应算你违约，违约金五百万。”
杨助一口气说完，把合同推到他面前：“好了，就这些，你有什么补充的？”
明函垂眸，摊开的文件翻在最后一页，程淡月的名字早已经签上，他看向程淡月，抬手比划：“姐姐，我早就答应了的。”
程淡月继续看那份报纸，声音平淡：“签吧。”
她知道明函什么意思，他不要那五百万，不会违约，程淡月提出任何要求他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