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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来过

    朝花岗浑似尘埃落定的几日后,楚歌从客栈搬了出来,落脚到城郊一家快要废弃的农户中。路云中至少依旧是朝花岗军的副将,尽管郑文柏已死,他的职位却依旧没有被废除,说话到底有效,几言几语便帮楚歌买下这座屋子,以此来作为此后生活的地方。

    楚歌为此千恩万谢,可心下里也忐忑,不知如此恩情又能如何偿还。而路云中只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楚歌少受人恩惠,此刻心底分外不安,感动之余,也惶恐难眠,一连几夜都睁眼度过,总想如何回报他才是,可思来想去,除了发觉自己依旧身无一物外,没有任何法子。

    路云中自小也是贫苦人家长起来的孩子,凡事亲力亲为是常态,在帮楚歌定了居所后,便帮着她一同打扫院落、收拾屋子,连着两日几乎都将时间蹉跎在这里。楚歌过意不去,但仅自己动手,效率却又的确不高,因而对着路云中分外感激。

    不多久,这快要废弃的院子便重新有了人气,满墙枯黄的断藤被扯去,被老鼠撕咬得坑坑洼洼的桌子也焕然一新,第二夜下了一场大雨,浇得放在外面的干柴都湿得没法再用,路云中便替她买些柴来,亲自担到屋檐下,又喊了路宜来帮着搭了一个小棚子,下面放些东西也方便。

    在初步的安排结束后,楚歌站立在门口,望着这小小的但却又无比安逸的小院,一时有些恍如隔世之感。在很早之前,她还在向往一个可靠的夫君和一个完满的家庭的时候,她的眼前便曾经浮现出这样的小院,只是随着世事变迁已然几乎消弭,现在却又重现眼前,还不是幻觉。

    在朝花岗换了主帅后,路云中心有余而力不足,时常想来看看她还缺些什么,却总抽不开身。无奈何,只得叫路宜过来,路宜心思活络,又乖巧懂事,楚歌不可能不欢迎他。而他与哥哥一样,尽管被这无常世事弄得很是疲累,面上甚至少了笑容,但看着楚歌,还是尽力挤出一点来,状若轻松,说道,姐姐,我来瞧瞧知燕妹妹和小少爷。

    楚歌看他强打精神,心里很不是滋味。路宜这么个小少年都这样忧愁,路云中身上背负的压力便不再多说。只是楚歌尚且不敢去问,尽管心头挂念着,却迟迟没有同路宜讲。段知燕倒是很会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路宜现在绝不是真的轻松,眼珠子一转,便从屋里扑上前去,拉着路宜的袖子,笑嘻嘻地喊他。

    路宜瞧了她这副模样,也大抵受了些情绪感染,眉宇才缓缓松了一松,蹲下身摸摸她的脑袋,说,知燕妹妹在这里住得还舒服吗?段知燕说,有姐姐在旁边,我有什么不舒服的?她又说道,只不过前几日郑哥哥发了高热,晚上总不安生,折腾了姐姐好久,昨天才稍稍好些。

    郑思君暂且住在楚歌这里,是经由了她和段知燕同意的。郑文柏出了这样大的事,若要连坐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不知郑家那里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也没传出什么风声。但郑文柏这一大家子便受了难,他的妻子自是要问罪的,而在苏沁玉死后,官府便处处搜寻他那一双儿女,可却遍寻不得。

    郑婉音早被苏沁玉想法子送回娘家,自有人前去那里,而城内却也因此掀起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清扫,每户人家、每人的子女都需记录在案,再加核实。若有人敢隐瞒或是抗命,直接被划为郑氏一党,打入大牢。

    朝花岗换了新的主帅,姓梁,楚歌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可路云中和吴栾却如临大敌,由于已封了城,根本无法将郑思君从城内送出,两人不知商讨了什么,在清扫开始第二日便带着郑思君到了她门前,请求她暂时收留一下这位少爷。

    此事虽然危险,但放在楚歌身上,却又不是那么危险。因为她并非城中本地人,她是来自江南三城的难民,而此前郑文柏曾经开城,郑思君在她这里,便不再是郑氏“余孽”,而是她从江南带来的弟弟,是个可怜的苦命人。

    在小庭院尚未收拾好之前,楚歌便应了这档子事。她受了郑文柏的恩,若非郑家愿意出手,现在她还不知究竟在何方漂泊,甚至可能都已不在人世。不过帮忙隐藏郑思君的身份,楚歌别无旁贷。而托郑府同住的这些日子的福,郑思君也信任她。他此前一直躲在与郑府相熟的一个大夫家中,一夜之间没了父母,担惊受怕至今,难免神色恹恹,苍白面色几日都没褪下去,只能勉强看着她笑笑,改口叫了姐姐。

    楚歌摸着他的头,心头一阵酸楚。世事颠簸至此,孩子还这么小,便已品尝了丧失双亲之痛。更何况母亲还是在他面前死去,她不相信郑思君会忘记。也许这场景将会伴随他的一生,会让他在数十年后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骤然坐起,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却空无一人,根本就没有梦中人的影子。

    郑思君很懂事。任由哪个孩子经历如此的变故也是会变得非常懂事的,尽管脸色苍白,却依旧彬彬有礼对楚歌说,思君现今走投无路,不得不请楚歌姐姐庇护。不过姐姐放心,若当真出事,思君必然不会牵连姐姐与知燕妹妹。

    说着,他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不由分说冲着自己的右半张脸划下去。两人都吓了一跳,路云中一个健步上前,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可为时已晚,与匕首一起掉下来的还有郑思君脸上淅淅沥沥的血滴子,不多久便在地上晕成一滩。

    楚歌彻底傻了。她呆愣愣地望着郑思君,耳畔霎时嗡鸣。而郑思君的脸上一片血色,侧颊上落下了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伤痕,他捂着脸,嘴唇颤抖个不停,半张被鲜血浸透,半张惨白如纸,冲楚歌挤出一个痛到极致的扭曲的笑来,说,父亲既已去世,城中必然会尽其全力来寻找我和妹妹。为了不连累姐姐和知燕妹妹,思君宁愿自毁容貌,也不会叫他们得逞。

    楚歌手脚一片冰冷,几乎感到整个人都在朝着地底坠落。好在路云中见得血多,反应得很快,一把抱住即将要晕倒的郑思君,楚歌才如梦初醒,赶紧简单为他处理了一下,可城中形式繁杂,他二人也不敢草率将郑思君送医,只好暗中请了那位大夫,替他包扎伤口,但也就此留下无法掩盖的印记。

    面对清缴郑氏余孽,往日死气沉沉的官府却突然便挺起胸膛,雷厉风行,不出一日已探了半城。晨时路云中和吴栾将郑思君秘密送到她这里,黄昏便已来人探查。客栈到底房间多,故而两个两个计量,敲楚歌房间门的是两个看着还年轻的官差,一人手里抓着令牌,一人拿着一本书册,一推开门,便开始吵吵嚷嚷地叫道,查人,查人!你可是本地人士?身旁这两个孩子——哎呀,这小子脸上怎么回事?

    楚歌虽然被这毫无礼貌的叫嚷吓了一跳,但好在早有准备,见他二人入屋,赶忙起身,一手搂住段知燕,一手又牵住郑思君,低眉顺眼地说,回军爷,这是小女子的弟弟,逃亡路上翻了车,脸被划了一道,冲撞了尊驾,请军爷莫怪。

    那两军士对视一眼,纷纷不悦地皱眉。但见郑思君虽然不言不语,却拉着楚歌的袖子有往后躲的趋势,半张脸被包在白色细布中。

    军士虽然不想过多耗费时间,但看他模样实在诡异,便只得耐着性子上前来,要拆了他的细布。楚歌连忙上前,自己替郑思君揭开了那道细布,而暴露的一瞬间,便叫两个军士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盘踞着一道狰狞的、尚未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几乎掩盖了整张右脸,乍一看颇为恐怖,又披头散发似井底恶鬼,令人几乎不想再看第二眼。

    那军士被突然一惊,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又因着这心有余悸而悻悻呸了一口,像是要将这晦气都呸去,才例行公事。楚歌便全盘交代,说,小女子非本地人士。江南三城陷落后,小女子带着弟弟妹妹一路奔逃,来到这里才暂时落了脚。这是小女子的路引,还请军爷过目。

    她此前险些因为没有路引而无法进城,再遇到路云中后,便随他去办了一张,现在派上了大用场。那军士拿过来草草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便降低了谨慎心,说,既然如此,那只记一笔你们的名字就是。你叫什么?楚歌连忙说,小女子楚歌,楚地的楚,高歌的歌。后面那个便提笔刷刷的记,楚歌搂紧了段知燕,轻轻顿了一下,才说,这是小女子的妹妹知燕,这位则是弟弟敬元。那军士问道,都姓楚?楚歌说,对。

    军士记罢,便从怀中掏出一张通缉令来,放到楚歌面前叫她瞧。楚歌故作疑惑地盯着那通缉令看了半晌,一直不说话,最后军士也烦了,粗着嗓子问她看什么,楚歌才不好意思地笑笑,轻着声音说,回军爷,小女子不识得字,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还请军爷指点。

    军士原本便不爱干这差事,巴不得赶紧结束赶紧回家,见她这样也烦了,直接一收通缉令,也不为她解释,只说,若是见到这孩子,便立即到官府去报,否则直接下狱砍头,听明白没有?

    又一瞥旁边的郑思君,嫌弃地撇撇嘴,说,你这弟弟长得如此吓人,便不要总是出去晃荡。咱们还算是胆子大的,若是吓到了那胆小的,叫你赔钱都是小事。楚歌连连点头,带着一张笑面,说,多谢军爷提醒,小女子一定看好弟妹,绝不给诸位添堵。

    伴随着两个军士咣当一关门离去,郑思君便在官府换了个名字,取了楚歌的姓,取了一个生死未卜的孩子的名字。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楚歌恍惚了一下,眼前又飘过曲大夫人的身影,耳朵也像是被春风轻轻吻了一吻,有一瞬的温暖,但即刻便又陷入无边的冰冷中。

    而在他们离去后,郑思君便松开了她的袖子,默不作声从身后探出头来。他脸上的伤口未愈,依旧向外翻卷着血肉,看上去分外吓人,三人对视半晌,楚歌才长出一口气,腿一软,摔坐在床榻上。

    城中浩浩荡荡搜寻了几天,以发现了一个水井里的孩子尸体而画上句号。那是个男孩,也是十来岁年纪,只是脸朝下失足跌落,已经看不清面容。但圣上旨意,做则必须要做到,实在找不到郑思君,既然他们都说这个孩子就是郑思君,那么他便是。

    此事楚歌原本不知,听闻人家说郑将军的儿子找到后,眼皮还跳了一下。她耐心等到路云中抽空来看她,两人交流一番,才知道此事。路云中眼下一片乌青,听到她问,才勉强挤出个笑容来,说,至少,此事也已告一段落。保不住将军和夫人的命,至少得保住孩子的。

    楚歌说,路副将,我知道不该问,可是那孩子……路云中说,那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也不知悉。也许是某家难民的孩子。而当时我们也的确尝试过去寻,可却并无结果。他既替小少爷顶了名,我们也在郊外给他设了个衣冠冢,奉日便去看看,也算是多谢他。

    楚歌沉默而无声。她知道路云中一定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但其中种种,不说出来,就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到底,她还算选择相信路云中。她愿意信他这五年漂泊其心不改,不会拿一个无辜孩子顶罪,也愿意信他说的,此事可以解决,也能解决,她不必用自己的命抵上,现今已经过去了最难的一关。

    那无名子由于身量看上去像是十来岁少年,又被泡毁了容貌,上面催着交差,便就此而成了“郑思君”。上面催得紧,而上面的上面催得更紧,一层一层环环相扣,一步一步向下施压,可见几乎人人都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而那这只是郑将军的儿子,那被送回家的婉音便没有他这样危难,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没人想到她将来会怎样成事。可能记仇的是孝子,可能复仇的也是儿子,女儿便是那捎带着的一员,仿佛及笄后一嫁人,此前的血海深仇就能彻底遗忘。

    郑思君往自己脸上划了一刀,虽然生了几日的高热,但也以此躲过了旁人耳目,效果也幸而明显,不出半月,当“郑思君”尸骨已凉后,便没再有什么人记得那张通缉图。楚歌和路云中后来挑了个时间,趁城防不备,带着郑思君混到了城外,在那户庭院暂且落脚。

    至此,才算是终于结了一个段落,郑思君在满是耳目的城中躲藏起来,由于他的幼时玩伴尚在城中,也有不少人认得他的脸,故而他减少了外出,基本上只在庭院里转转,很少入城中。

    苏沁玉因为担心两个孩子一同行走目标太大,不打算将他二人一起送到苏家,故而打算先送郑婉音再送郑思君,谁料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有来得及将郑思君送出城去,却也因此成就了某样无声的誓言:

    要让他遂自己的未尽的愿,去为他那双死得无辜的父母报仇。

    但总留在此处也不是个事儿。若是现在将他想办法送到苏家,也是不可能的。后来两人商议,决定暂避锋芒,且让郑思君住在这里,等到时机成熟再将他送往苏家。至于那新来的主帅梁鸿谨,他此前没见过郑思君,倘若无意中被他撞见,瞒他倒是简单。只是原先郑府下人人云亦云,外加朝花岗可有不少人都认得小少爷,若是他们说漏了嘴,这问题便大了。

    楚歌自然要忧虑这些,但路云中却告诉她,已不必为此过于忧心。其中门道他自然不会多说,但也多少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才能让闭不上嘴的人彻底闭嘴。而梁鸿谨接手主帅后新官上任三把火,换了大部分手下将士,吴栾和路云中两名副将更是先后下狱审问,不过由于当日在城前已有人表示郑氏叛乱与旁人无关,故而没吃什么苦头,没几日就又被放了出来。只不过那替任的也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早料到其中弯弯绕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打了几圈太极,谁也不肯接这篓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依旧保留座下两名副将未变。

    只不过,对于这二人,梁鸿谨虽然有着相当的戒心,却也知道要拉拢。郑文柏“叛变”,而皇上只杀主帅却并未迁怒将士,已经是浩荡隆恩。否则,主帅入狱,副将偏将也当随之问责,皇上之所以没有对他们动手,还让他们官复原职,是因为“惜才”。

    但事实上,路云中与吴栾二人却也奇怪,他二人分明是最无可置疑的郑氏嫡系,若朝廷真有灭郑氏之心,又为何不对他二人下手?只不过半月后,这个问题便有了答案——郑文柏被背后偷袭死于疆场,后查明是被诱入陷阱。有谋逆之心的是许平,他假传圣旨,意图逼迫郑文柏一同谋反,然而郑将军赤胆忠心,分毫不受他引诱,许平一怒之下,与蛮军勾结,偷袭大军,使郑将军壮烈殉国——

    自然,郑文柏死后得谥,苏沁玉也被恢复了名誉,被人将尸身挖出来好生安葬。两人生前最后一面在家中,短短几日便先后殒命,幸而最终得以同穴而眠。此事由朝廷下发诏书,对郑氏和朝花岗予以抚慰,该封的封,该赔的赔,那无辜而死的“郑思君”更是也因而与父母同葬——说来也是讽刺,也不知三人泉下相见,是觉得悲凉,还是觉得可笑。

    路云中冷笑一声,说,他自己觉得天衣无缝,便将其他人都当成傻子。若朝廷真对此心有疑虑,又怎会那样快就杀掉夫人?若是小少爷真让他们抓去,当日便会不明不白地死了,只是不知他许平临死之前,明不明白自己从最开始已被当成了替罪羊。

    楚歌坐在一边,认认真真地听,却也只能明白一半。路云中无处可说,怀了一腔的愤恨与痛苦,便只好在偶尔来瞧她的时候同她讲。这话,自然是不能跟路宜说的,这孩子年纪还小,路云中只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而楚歌也明白她的作用只是听,所以她始终在听,没有插一句嘴。只是到这儿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有些不对。

    楚歌说,你的意思是,郑将军牺牲于战场上,不是因为蛮人太过凶残?路云中知道她并不在当日,也没见过两军对垒,他说得又有些含糊,许多都没听明白。于是便耐下心,细细又同她复述一遍,楚歌这回听懂了,眉毛紧紧皱起,嘴唇也白了两分,又惊讶又惶恐地看向他,小声说,若这是真的,那这梁将军岂不是……

    路云中说,此事我只同你讲讲,憋在我心里实在难受。但我说的话的确字字都是真的。郑将军绝对没有半分反叛之心,而当日夜袭并不出自蛮人之手。可在那之前蛮人曾向后退兵数里,彼时我们还猜测不到其中用意,现在看来,恐怕正是为了那一夜铺路。

    楚歌嘴唇有点控制不住。她抿起双唇,用手按住台阶,不让自己太过失态,半天,才嗫嚅着说道,那,那要告诉小少爷吗?

    路云中说,终有一日必然要告诉他,只是不是此刻。小少爷和宜儿年纪差不开太大,既然不能告诉宜儿,也不能告诉他。待他心智成熟,已经不会再冲动行事,才是好时机。

    楚歌说,可郑将军已被平反,谋逆之名已摘去,小少爷又当如何自处呢?路云中沉默半晌,只说,杀父之仇,他未必不知。之前你也可见得,他很有主见,心里门清。瞒只怕是瞒不住的。

    语罢,两人面对面沉默,都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楚歌脑子一团乱,模模糊糊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自打郑文柏出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朝花岗,自然也没带段知燕去过。她自然明白郑文柏不可能叛变,但却并不敢去想,原来这其中一切,正与那个在朝花岗正手持大权的人有关。

    两人只管面对面坐着,一句话不说,楚歌的心却像浸了一块冰一样哆哆嗦嗦抖个不停。她最担心的就是牵扯入这些事情之中,可明显世事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楚歌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很规矩,神色凝重。在她不知这梁鸿谨底细之前,她还设想过若是这新来的主帅从皇城来,是否能帮着段知燕与父兄团聚,现在看来,竟然也不可能了。

    路云中此前听她提过不少次要到东都找段家的事,虽然听闻便沉默不语,不做评价,但此刻却不知为何,有些不想再忍耐。他回头看了一眼庭院,四周安安静静,午后阳光正好,段知燕和郑思君都在厢房里安眠。楚歌的脸沉没在灿烂阳光下,蹭着一点枝头细雪的微光,显出半分纠结模样。路云中深吸一口气,感到有异响在胸腔内回荡,但这声响楚歌必然听不见,他心里想的、或是将说的,隔着一层肌肤,永远都不为人所知。

    路云中到底是没说什么,藏了一肚子的话,差点就要跳出来了,却还是让他藏回胸口。楚歌也没注意到他欲言又止,在时间差不多后,她便将他送到门口,二人告别。

    而她心事重重,心思全不在此处,自然也没注意到路云中的眼神。唯倚靠在门上,看着路云中离去身影,沉默地发着呆,心头却一阵战栗,惶惶着想,那么,若此事当真如路云中所说,梁鸿谨心怀不轨,为人狡诈,意欲清算……她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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