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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清晨的街市仍旧热闹,然二人的处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闻姑射扒窗下望,食指笃笃点着木窗棂,唉声连连。

    不远处的面摊飘来香气,她发泄般地大叫一声,趴在窗沿上叹气:“现在是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

    楚狂澜推门进来,嘴里叼着馒头、手里拿着两个肉包,含混不清道:“趁热吃。”

    “房也没得住了,饭也没得吃了……”闻姑射倚窗啃肉包,简直泫然欲泣,“都是甚刺客,害我命就算了,怎还谋我财!”

    楚狂澜就着桌上的白水将馒头咽下去,道:“钱财乃身外之物……”

    “不行。”闻姑射三两口吃完肉包,擦了手后跳下床,跨过厅内楚狂澜的地铺,朝门外走去。

    楚狂澜立时追上她:“去何处?”

    二人前后下楼,闻姑射提着裙子,将木楼梯踩得咚咚响,她快步出了门,站在街上驻足片刻后拔腿往前,楚狂澜又叫了她一声,闻姑射正要回话,就被追来的楚狂澜用剑拨到了身后。

    街上行人纷纷朝两边让开,闻姑射仰头去望,只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前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有楚狂澜挡在身前,她也不怕,只问:“何人?”

    此人闻姑射不认得,楚狂澜倒是一眼就认出这是王宅的管家郎,他别过目光,又看见后方几个跟来的剑客,韩骁正站在最后,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管家原只是草草瞥了闻姑射一眼,见她生得精致貌美,又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看:“小娘子是哪里人?”

    二人昨夜才遇刺客,自然不能说是长安人,闻姑射正要随便编个地方,便听楚狂澜沉声道:“汝南人,正要归家去。”

    管家的目光这才落到他身上。面对楚狂澜,他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只问:“楚郎君,郎主予你的差事还未办完,怎一声不吭就离家了?”

    闻言,楚狂澜沉下脸,冷声说:“那差事我办不了。”

    王家已然算是这城中一等一的富贵人家,管家横行霸道惯了,当即阴阳怪气道:“既已收了银钱,便由不得你,红楼里的妓子再不情愿,进了门也得接客!”

    听见管家将自己比作娼妓,楚狂澜当即大怒,不远处的韩骁见状,箭步上前想要圆场,却见闻姑射已抢先一步将楚狂澜按住。

    她仰面朝那管家笑,问:“你买他时给了多少钱?我还你便是。”

    马上的管家当即冷笑一声,指着周围看热闹的摊贩道:“你且问问他们,做买卖,买与卖的价钱可是一样的?”

    “欺人太甚——”楚狂澜当即按剑,却再次被闻姑射抓住手腕。

    她绕到楚狂澜身前,问那管家:“你且说价钱吧。”

    见这娘子笑眯眯地好说话,一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模样,管家当即得寸进尺,道:“此事我说了不算,得请你随我去见我家郎主。”

    韩骁忙使眼色,闻姑射会意,笑道:“那可不行,这城中谁不知你家郎主贪财好色,我若进了这虎狼窝,谁知能否全身而退?”

    这话说得十分不留情面,周围百姓发出哄笑,管家听了,扬起马鞭就要抽她,被楚狂澜单手抓住,扯下马来。

    “你胆敢伤她!”

    管家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怒嚎,朝着身后的剑客们吼道:“你们还愣着作甚!”

    几个剑客不知是与韩骁相熟还是平日总受管家欺压,一时半刻竟没一人动作,管家狼狈地爬起来,怒道:“你们!你们——”

    街头传来马蹄声,又一队人策马而来,见他们拦路便高声喝问,闻姑射当即以胡语作答。

    为首之人身穿皮铠,腰配弯刀,作胡人将领打扮,听见闻姑射说话,下马快步而来,挡在路中间的管家见状,立刻弯腰退开。

    两人一问一答,片刻后,将领皱眉看向管家,管家当即抖如糠筛。

    “你且说,”将领操着一口标准的汝南官话,问,“要多少银两?”

    燕军在豫州陈兵数万,这将领虽不知是何官职,但一身气势已能叫周围百姓惧怕,管家不敢拿乔,低声道:“这剑客我家买来时花了十五两,没待几日,饭也没吃过,便只将那十五两收回吧。”

    “好说!”闻姑射一听,简直乐开了花,爽快地应下了,正要掏钱,突然想起织金袋里已经空空如也,一个铜板也摸不出来了。

    她看向楚狂澜,楚狂澜也在看她,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闻姑射才尴尬地笑起来,朝那管家道:“你且叫个人随我回去取。”

    有那胡人将领在,管家也不敢多言,只叫了声韩骁,让他随二人去拿钱,接着便上前牵马,灰溜溜地走了。

    见管家离去,将领翻身上马,朝闻姑射点头,闻姑射便朝他一礼,看着他带人走远了。

    没了热闹看,聚在一起的百姓纷纷散去,闻姑射昨夜第一次尝到了武功的甜头,独自走在前面,手中拿着枚金簪,练她的甩手箭式,较那师兄二人快出一截,留他们单独说话。

    楚狂澜沉默地走着,不抬头,也不吭声,韩骁走在他身边,半晌,才叹出一口气。

    “怪我。”他道。

    楚狂澜持剑的手瞬间紧握。

    “我早知你不甘盘桓于此,但还是……”韩骁欲言又止,他嗫嚅许久,却只是再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楚狂澜的肩膀,“师兄对不住你。”

    “你是为我。”楚狂澜道,“我知。”

    前方的闻姑射在小摊前停下脚步,朝摊主询问,楚狂澜便也停下脚步,抱剑看她。

    韩骁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问:“这位娘子是胡人?”

    楚狂澜点头,又听他问:“你们如何相识的?”

    “我下山后不久遇上匪贼,受了些伤,是她救我。我欠她银钱,便一路护卫她。”前方的闻姑射问了路,便又向前走去,二人抬步跟上。

    韩骁:“是何匪贼?竟能伤你?”

    楚狂澜:“人多势众。”

    韩骁:“她当真是汝南人?”

    楚狂澜:“长安人,往汝南去。”

    说到这里,韩骁停下脚步,道:“你若要护送她去汝南,此间事了后可去汝南王府寻大师兄。”

    “师兄,你知我不愿……”

    “师弟,我知你缘何下山。”韩骁出言打断他,“云中之围时,大师兄护卫汝南王世子左右,必然知道些许内情,你若想杀……若想为师父报仇,前去寻他,总不会白跑一趟。”

    韩骁一句话正中楚狂澜心病,他沉默良久,才缓缓点头。这时,前方的闻姑射回过头来,叫了一声,却是在唤韩骁。

    二人闻言快步而上,跟着她进了门,这才发现闻姑射竟带他们进了质库。

    她用胡语与那掌柜说了几句,掌柜乐呵呵应了,她便放下手中金簪,又取下了腕间绿得发黑的玉镯,递给掌柜。

    掌柜拿着金簪端详,又捏起玉镯细看,当即喜笑颜开,从柜台下取出一大包银钱,咚地放在台面上。紧接着,他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小秤,让闻姑射自己称重。

    闻姑射称了银子,又分出几块,再称一次,楚狂澜见她将那几块银两放入掌柜给的钱袋中,示意韩骁来取。

    “三十两。”闻姑射道,“十五两是他的赎身钱,还有十五两是他欠你的银钱。”

    “不必。”韩骁又将银两取出来,分成两份左右掂了掂,拿出十五两给楚狂澜,“此距汝南尚有百里,你拿着,照顾好自己。”

    楚狂澜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韩骁见他不收,又转手将那十五两送到闻姑射面前。闻姑射一点不跟他客气,腰间的织金袋再次变得鼓鼓囊囊。

    “我这便走了。”韩骁道。

    见他要走,楚狂澜终于出声叫住他,二人前后出了质库,站在角落里低声说话。

    “今年燕国或要与南方开战,汝南是前线,此处不甚安全,你需想好退路。”

    闻姑射换了根朴素的木簪子,站在质库内与掌柜聊天,目光却落在他们身上,韩骁朝内望了一眼,问:“是那位闻娘子告诉你的?”

    楚狂澜无言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她怎会知道这些?我观她气质不群,不像是一般女娘,你可知她到底是何身份?莫要害——”

    话音未落,空中猝然响起一声莺啼,二人抬头望去,见一只白羽鹰掠空而过,在城上盘旋。

    “猎鹰。”闻姑射出的门来,解释道,“不知今日是哪位大人出猎,竟连鹰都带上了。”

    见闻姑射出来,韩骁不便多言,只一再叮嘱楚狂澜万事小心,说完便离去了。

    楚狂澜目送韩骁远去,而后才问:“平时出猎不可带鹰吗?”

    “那倒不是。”闻姑射眯眼望着在城上盘旋的白鹰,“只是燕军中有专门射鹰的弓手,豫州驻军颇多,却无人伤它,怕不是汝南王的鹰罢?哦,不对,他少时被鹰啄过,可不敢养。”

    说完,她大笑起来,楚狂澜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却又不知她究竟何意,只问:“我们何时启程?”

    “启程?”闻姑射疑惑地看向他,“去何处?”

    “汝南。”楚狂澜道,“既快开战了,便快去快回。”

    二人慢慢往回走,闻姑射笑道:“这仗怕是打不起来了。”

    楚狂澜闻言皱眉:“怎么说?”

    “你且看这儿有半分要打仗的样子吗?再过百里便是汝南前线,这城中却富贵云集,无有宵禁,就连昨夜你喝的酒都是从长安贩过来的。真要打仗,那鹰片刻也张不开双翼,更遑论你我出城往汝南去。而且……”

    闻姑射指指腰间的钱袋,道:“就这么些钱,如何够你我二人去往汝南呢?我可是连我阿娘留给我的玉镯都当了,花完这些钱,真就身无分文了,总不能叫我与你沿街乞讨而去吧?”

    一番话说完,楚狂澜别的没听见,唯独听见那句“我阿娘留给我的玉镯”,当即变了脸色,道:“你为给我赎身当了你娘的遗物?”

    闻姑射不置可否,见他神色不安,又道:“不论如何,此刻当务之急,还是先赚钱……”

    说完,二人皆是一顿,紧接着不约而同地后退、扭头,看向了街边写着“通缉令”三个大字的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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