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远处的枪声吸引了伊斯的注意,而在这期间内,瓦希尼尔也终于完成融合。
虽然他的大脑仍旧有些昏沉,肢体有些酸胀,刚刚被伊斯开枪击中的伤口也保留了下来,但对付一个不擅武斗的无面人还是绰绰有余。
瓦希尼尔微眯双眼,将沉眠的星光传播向身体周围,染满整个空间,试图将伊斯拉进梦中,而也正如他所想的,伊斯很快就出现了意识模糊的状况,眼看马上就要进入深眠。
然而下一刻,这个一直胆小又懦弱的男人,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可不行!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伊斯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因为这个伊斯的死亡,导致原本的伊斯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话,瓦希尼尔可没法跟法图娜交代。
就在伊斯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瓦希尼尔立刻释放出附着在牙冠上的自然灵,让其迅速突进,束缚住伊斯握枪的右手,使得他无法控制那只原本扣着扳机的手指。
伊斯本打算打响指点火跳跃,只见一阵呼啸的狂风席卷而来,彻底吹散了伊斯刚点燃的火星。
“真危险。”
来人身着一身笔挺的西服,以及那头飘逸的黑发,如此明显的特征。
瓦希尼尔对出现在伊斯身后,对自己伸出援手的这个女人可太熟悉了。
这正是那个被他斩断喉咙,甚至当众自爆,此刻却毫发无损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位黛斯特妮的女管家蕾亚.亚历珊德拉,只是一直以来穿着长裙的她,此刻却是一副男装丽人的打扮。
伊斯也并未坐以待毙,他迅速交替双手的工作,拿过手/枪,尝试再次实施自/杀。
瓦希尼尔迅速冲上前,一拳击中伊斯的下颚,让原本瞄准了太阳穴的枪口失去了目标,连扣动扳机的时刻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而迟了半分,子弹划破空气,击中了另一侧的墙壁。
少于鲜血从伊斯的口鼻中喷出,然而瓦希尼尔也已经顾不上这些小伤了。
蕾亚高高跃起,一脚踏上伊斯微曲的后背,迅速用双腿束缚住了他的脖子,稍稍用劲便将原本就有些瘦弱的伊斯压倒在地,随后蕾亚像蛇一样勒紧了伊斯的喉咙,直到他不再动弹。
望着这一幕,瓦希尼尔刚想说些什么,蕾亚就提前猜到了他的想法,她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灰和血。
“我收了点力气,他没有死,估计得晕上一阵了。”
“虽然之前我们是敌人……但还是很感谢你这次的出手相助。”
瓦希尼尔道谢后,连忙亲自去查看了伊斯的状况,确认他真的只是因缺氧而晕厥后,才缓缓舒了口气,等一切归于平静,他才重新感受到了肩头传来的强烈痛觉。
“受伤了?”
蕾亚看着表情不太自然的瓦希尼尔,虽然关切地问到,但语气里却听不出情感。
“刚刚没留意,被他打中了肩膀。”
瓦希尼尔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只是这点伤还不至于让他休息,只是简单的做了点止血处理。
作为红手套,他也不是没中过枪,以前的任务中也遇到过濒死的时候,即使身处险境,瓦希尼尔都坚持下来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伊斯的状况,以及刚刚听到的那声枪响。
“不用太担心他,值夜者先生,”蕾亚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异常是来自那位鬼/母的命令。”
“鬼/母?”
瓦希尼尔有些疑惑地望向蕾亚。
“是‘穹鸟庭院’莱冬.斯比娅的别称,一位如同恶鬼一般的母亲,对于不乖的孩子,没能完成命令的孩子,她是会令他们去死的。”
蕾亚笑了笑。
博物学者途径的非凡者,拥有能将超凡生物的肢体与非凡能力,嫁接到自己身上的非凡能力,使自己的肉身成为活体的“动物园”。
大部分博物学者都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动物肢体,直到最后他们本身也成为一种特殊的超凡生物,对应着博物学者途径序列二的天使“嵌合兽”。
而“穹鸟庭院的管理员”莱冬.斯比娅,人如其名,是一位以收集鸟类超凡生物为主的非凡者。
莱冬那张需要用黑色面具覆盖的下半张脸,正是因为采用了超凡生物“恐令鸟”的喙部而不得不遮住的。
这种名为恐令鸟的超凡生物,能用叫声操纵比自己序列低的生物,让它们成为自己的仆从,甚至有的博物学者遇到过会模仿人类说古赫密斯语的恐令鸟!
似乎是因为它带来的副作用也极其恶劣,莱冬自身的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虽然莱冬靠超人的意志一直扛到了大概两年前,最后还是被维罗妮卡命令放弃了恐令鸟的喙部……至少两年前蕾亚在海上遇到她时,对方那张黑色面具下的面孔就已经变回人类的模样了。
但现在看来,她似乎仍旧持有除了恐令鸟喙部以外其他的催眠手段。
“真不想遇到她……”
蕾亚努了努嘴,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想回来。
瓦希尼尔把伊斯身上的危险物品全部收缴,以防他待会醒来再次尝试自杀,随后把他扛在了没受伤的那边肩上。
“事态太紧急,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瓦希尼尔.帕特森,我要该怎么称呼你呢?”
“蕾亚.亚历珊德拉……你要跟着我出去吗?”
蕾亚自我介绍后没有回头,只是问道。
“不了,我还要找其他人,刚刚的枪声,我很担心其他人那边发生了和伊斯同样的事……”
瓦希尼尔皱起眉头,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幻想着其他队员们像刚刚的伊斯那样举枪自/杀的画面,身上的枪伤已经无法影响他半分,内心的焦虑反而才是目前最使他痛苦的事。
蕾亚点了点头,也算能理解。
“那好吧,你看看那小子的另一半身在哪里,我就先跟着你走吧,反正也没事做。”
瓦希尼尔向她道谢,随后开启灵视,观察起伊斯身上的那根细线。
那细线飘飘忽忽地,蔓延向一处通道,于是瓦希尼尔越过站在身前等待的蕾亚,开始领路找寻“另一半的伊斯”,蕾亚则紧紧跟地在了瓦希尼尔的身后。
而此刻的“另一半伊斯”,也正因接连的枪声而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他望向停在路中皱眉思索的法图娜,斟酌了一秒随后开口。
“刚刚的枪声……大家应该没事吧?”
“我对瓦希尼尔抱有绝对的信任,他不会出事,问题是他带来的那些队员……”
法图娜回答道,她大概能猜到有哪些人跟着瓦希尼尔一起来了,候选人名单里无非就是瓦希尼尔的队员,以及自己留在贝克兰德的那些队员。
序列六的基尔伯特和德米利安或许还算不用担心,如果让塞拉一个人就危险了,至于伊斯,至少跟着自己的这一半是安全的。
伊斯的视角内,自己胸口那根灵体细线开始因未知的理由而微微颤抖起来,于是他连忙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法图娜。
“可能是你的另一半也找过来了。”
“如果找对象也能这么轻松就好了……”
伊斯开着无聊的玩笑,法图娜并没有搭理,只是也顺着他胸口的细线望向对面的通道,等待着将要到来的人。
幸好,出现在通道口的人是她预想中最信任的那个。
“维纳斯阁下。”
扛着另一个伊斯的瓦希尼尔出现在通道口,见到法图娜,他连忙行礼,法图娜也在胸前画了个纹章回敬。
看见另一个自己,伊斯显得特别兴奋,而瓦希尼尔则有些面露难色。
“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大碍,瓦希尼尔,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法图娜一眼就看见了瓦希尼尔肩头的伤口,但至少他看上去并无大碍,也便没有过多担心,反而是另一个伊斯的状况让她有些担忧。
瓦希尼尔将肩上扛着的伊斯放在地上,法图娜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明显的伤口,只有口鼻处略有一些血迹。
“他没有事,不用担心……‘维纳斯警官’。”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法图娜循声望去,站在瓦希尼尔身后的,正是一身正装的管家蕾亚.亚历珊德拉,蕾亚鞠躬行礼,随后解释道。
“这个伊斯中了莱冬的催/眠,在开枪打伤这位帕特森警官后尝试自/杀,被我们两个阻止,然后打晕了,没有生命危险。”
听见另一个自己曾尝试自杀,伊斯心中一阵后怕,如果对方的自/杀成功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迷宫。
听见莱冬的名字,想起之前自己身边的这个伊斯也遇到了对方,法图娜向自己身后的伊斯投来猜疑的目光,看见法图娜的眼神,伊斯便立刻举起了双手。
“我发誓我没有这种想法。”
“我看他也确实还是正常的。”
蕾亚确认了对面的伊斯身上没有万兽的气息,对方似乎真的没有被莱冬催眠。
法图娜扬了扬下巴,示意伊斯去看另一个自己,伊斯连忙跑到另一个自己身边,随后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了蕾亚。
蕾亚明白了他的疑惑。
“重新合二为一的方法有很多,像我一样把另一个自己吃了也行,只要这空间里属于你的意识只有一个,就也会被视为‘达成了统一意见’……”
对这地宫,蕾亚并不算陌生,毕竟她也曾当过教团的高层干部,不可能不知道这地宫的秘密。
“所以,现在这个伊斯晕了的情况下,你只要触碰他就好了。”
“那如果刚刚伊斯自/杀成功了,会发生什么?”
法图娜很好奇这个问题,刚刚的枪声始终萦绕在她的耳畔。
“如果是在外边,我会告诉你,被分割的人死去一半不会导致什么,最多是活下来的那个精神会比常人更加脆弱而已。”
蕾亚的笑容僵了僵,但还是保持着微笑回答道。
“但如果是在这里……缺失另一半的人将永远无法离开兽主的国度。”
这个答案确实在意料之中,法图娜握紧了拳头,心情更加沉重起来,她望向伊斯,示意他尝试看看。
虽然之前因为被绑架的缘故,伊斯一直都不是很信任蕾亚,以及其他任何人,但目前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于是伊斯听从了她的建议,将右手放在了另一个自己的手上,以接触的两只手为中心,在一阵同样极致的头晕目眩后,伊斯完成了融合。
他靠在墙边,开始剧烈的干呕起来,虽然大脑有些恍惚,并且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但至少他确实变回了那个完整的伊斯.杜兰达尔。
看着伊斯不适的样子,法图娜立刻释放出一阵平静让他安定下来,俯下身关切地问道。
“没有什么不舒服了吧?”
重归一体后,伊斯才注意到这个法图娜与以往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她过分温柔了!
如果是平常的她,虽然也会表达关心,但也不至于这样……伊斯愣了两秒,缓缓地点了点头,回应道。
“没事了,谢谢队长。”
确认伊斯没事,法图娜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启灵视,确认另一个自己的所在,目前在场的人里只剩下她还没有重归一体了。
在确认了方向后,法图娜想起之前的枪声,回头询问其他同伴。
“如果刚刚的枪声里有两声属于伊斯的枪,那另外几声是谁开的?”
如果是瓦希尼尔反击时开的枪就好了……但伊斯这没事的样子,也不像中了枪,法图娜叹了口气,说不定该接受最坏的结局。
“我也在担心这件事,伊斯只开了两枪,从刚刚的枪声听来,枪声的主人应该是清空了弹匣……”
瓦希尼尔摇了摇头,他也在因此而担心。
“都有谁来了?”
法图娜边朝着另一个自己的方向走去,边询问道,众人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德米利安,基尔伯特,还有特劳里妮,至于卡斯托尔,他被教团的家伙暗算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说着,瓦希尼尔叹了口气。
法图娜还没来得及庆幸塞拉没有跟过来,就突然想起瓦希尼尔队伍里的梦魇特劳里妮和塞拉一样,都还只是序列七,不由得开始为对方担心。
此刻似乎也只能先办完手上的事,再顺路看看其他人在不在附近了。
命运正是如此可笑的事物,正如两位队长所担心的一样,最坏的情况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