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太多

    这是梦,“阿里阿德涅”明白。

    和其他人的梦境有所不同,祂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在做梦,自己应当还在星空中寻觅归途,是因为只剩最后一段路了吗?所以松懈下来了,做了梦。

    这里是阶梯教室的一角,桌面上的划痕,手中的签字笔,都和真实无异。

    平静的课堂上,一阵不和谐的拍桌声吸引了祂,他的注意力。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位站在讲台上的黑发男子,这教室的讲师,虽身为君主,却没有君主架子的那个男人。

    阿里阿德涅发现此刻对方正注视着自己,一种令人怀念的紧张情绪重新涌上心头,不等阿里阿德涅多想,黑发男子开口了。

    “阿里阿德涅,你的愿望是什么?”

    难以想象,在这个梦境中居然会被问起这样的问题。

    但在阿里阿德涅的观测中,这个梦并没有被其他外神所侵入的痕迹,这确确实实是属于梦中人的言语。

    “老师,你的愿望是什么?”

    阿里阿德涅没有回答老师的问题,反而以同样的疑问对应梦中人的疑问。

    即使在时钟塔内部,也是大新闻,一位输了圣杯战争的,继承了死去导师身份的男子,君主·埃尔梅罗二世。

    然而对方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除了追问他“你的愿望是什么”以外,便什么都不会说了。

    这倒是让阿里阿德涅有些失望,他还想问问对方圣杯战争的事呢。

    如果这次,他确实能染指第二法,那么按道理来说,只需要足够的人手,他也能在这个世界上复刻出一模一样的圣杯战争……当然,如果染指第二法的计划顺利进行,他也不可能做到这些了。

    于是阿里阿德涅不在执着于追问梦中的人物,起身走向教室外,那些属于坐在教室里学生们的,或红、或绿、或蓝、或棕、或宝石的瞳孔注视着阿里阿德涅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伦敦依旧一如既往,不仔细辨别,阿里阿德涅都无法发现这里是梦,耳边的车笛声,人们的喧闹声,一切都如此真实,就像他真的回到了家乡一样。

    与幻想中的魔法学校不同,至少时钟塔表面上也就只是普通的学校而已,教学方式也没有太大差异,只是所学习的内容与一般学校不同。

    天体科一般很少在城市内展开天体观测,阿里阿德涅来这也只是因为埃尔梅罗教室在这里而已。

    或许该借这个机会,去时钟塔里那些他原本进不去的地方逛逛?

    “哥!”

    一个人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借着坡道的重力加速度猛扑在阿里阿德涅的背上,差点没把他压倒在地。

    阿里阿德涅一只手扶着背上的人,一只手抓住身边的电线杆,这才勉强稳住了重心。

    他回头一看,趴在他肩头上的黑发少女正用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眸仰视着他,一脸无辜模样。

    “怎么今天下课这么早?”

    对方正是那塔中梦影之一,阿里阿德涅的双胞胎妹妹辛西娅,只是记忆中的她并没有塔中那么妖邪,从外表上看来,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女生而已。

    虽说,似乎心理年龄并没有这么大。

    由于另一位自己的经历,阿里阿德涅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妹妹的问题,反而望着她的脸,难掩心中的失落,将难过写在了脸上。

    “你怎么不说话?”

    辛西娅用指头戳了戳阿里阿德涅的脸颊,这或许是“可以回复”的表现吧,但对方终究是梦中人,和君主埃尔梅罗二世一样无法对话吧。

    阿里阿德涅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只是梦而已,但很快就能成为现实了。”

    “梦,”辛西娅显得有些吃惊,灵动的表情和现实中的人无异。“现在,是在做梦吗?”

    辛西娅的眼瞳从恍惚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像是突然从梦中清醒的人一样。

    “如果这个梦是真的就好了,我真的很想回去。”

    不知为何,也许是压抑的情绪正在心底释放,阿里阿德涅的语气染上了些许哭腔,这让辛西娅有些手足无措,她连忙从兄长的背上跳下,走到他跟前关切的望着他。

    “想回那就回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路,而且又没人拦着你。”

    看这梦中人似乎能接受一定限度的对话,阿里阿德涅抓住辛西娅的手,几乎要哭出来似的说道。

    “我应该知道的,以人类的身躯是不可能进入那些星球内侧的秘境的,那应当只是以传说为原型建造的魔术工房……”

    他越说越停不下来。

    “如果能回去,我能付出一切做代价,但现在的状况就是,这计划只是猜想,我也许真的回不去……”

    看着面前几欲崩溃的兄长,辛西娅却意外的逐渐冷静下来,像真人一样仔细思考着现状。

    “你是被困在哪了吗?在哪个洲?什么秘境,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

    面对这连珠炮一样的追问,阿里阿德涅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面前的梦中人就像是辛西娅本人在自己面前一样,说着像是辛西娅本人会说的话。

    “这……确实是梦吧?”

    他痴痴地望着面前的黑发少女,表情呆滞,一行泪水还未从脸颊落下。

    “别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阿里阿德涅。”

    辛西娅用力地锤了锤他的胸口,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只在此时,她才变回了那个性格火爆的辛西娅。

    “趁梦还没醒,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信息!”

    阿里阿德涅抓住妹妹的肩膀,连忙追问道。

    “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日?”

    辛西娅被这奇怪的问题问的摸不着头脑,只是顺着哥哥的问题认真回复道。

    “呃,□■年,一月三号……考虑到这是深夜,或许已经到第二天了,也许四号……”

    “一月四号,一月四号,还来得及,都还来得及……”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阿里阿德涅重复着日期,明明泪水还挂在脸上,嘴角却又重新浮现出笑容。

    然而也许是时限将至,这梦境愈发混浊,似乎即将要像宝石一般破碎。

    抢在最后一刻,阿里阿德涅大喊到。

    “【一段不可分辨的位置信息】,去那里等我,这是梦也好,即使最后我回不去,也请回收我的遗体……”

    “啊?你在说什么,大点声!”

    似乎是因为梦将要醒的缘故,除了开头的地址以外,辛西娅什么也没有听清,只是大声追问着。

    然而等她终于看清阿里阿德涅的脸,却发现对方已经变回了原本平静的模样,只是温柔的笑着。

    “就这样也行,至少重要的都听清了。”

    看着这样的阿里阿德涅,辛西娅腹诽道,便停止了追问。

    “你▓好的,下次要▓▓▓▓去南▓,你▓不▓食言,▓▓一起……”

    虽然最后的话语已经模糊不清,但阿里阿德涅还是知道了内容,笑着回应道。

    “好,听你的……”

    随着画面像宝石一般布满裂纹,辛西娅的笑容也在下一刻碎裂成无数块碎片,崩裂,溶解进每一颗深红星辰之中。

    祂睁开眼,眼前依旧是星空,一望无际。

    然而在另一个世界的某个深夜的角落里,少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宅邸。

    “老姐!你绝对想不到我做了什么梦!!”

    “你脑子有病吧,辛西娅,大半夜的不睡觉在猴叫什么……”

    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同。

    万兽始源的银白舞池中,殷红的血液正在蔓延。

    在“循规蹈矩者”开枪的瞬间,德米利安就冲了上去,尝试阻止“循规蹈矩者”对着已经倒地的另一个特劳里妮继续开枪。

    “特劳里妮,你在做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循规蹈矩者”的力气大的惊人,无论德米利安和基尔伯特怎样妨碍,也未能阻止她清空弹匣。

    硝烟散去,只有“循规蹈矩者”还站在原地,她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什么,就这样站着,由于靠得太近,她的脸上溅满了自己的血。

    基尔伯特甚至没敢上前查看另一个特劳里妮的状况,因为对方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中,白发和衣服都被鲜血染成红色,面容隐匿于阴影中,唯有指间一枚银色戒指还闪闪发光。

    “循规蹈矩者”如人偶般怔了怔,慢慢俯下身,从自己的尸体上取下那枚曾属于对方的银色戒指,不顾鲜血已染红她的制服下摆。

    对着灯光,“循规蹈矩者”欣赏着她的战利品,本来她该为杀人,尤其是杀自己而感到焦虑的,但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心里一片平静。

    感觉前路一片明朗。

    “我就知道!”

    波斯大笑着说道。

    “就算其中一人拒绝了我的提议,另一个人也会欣然接受的。”

    安德森看着这一幕,会出现这种情况确实有些意料不到,现在的情况就像坐在极速行驶的马车上一样,只是稍微分神,就会错过诸多怪事的发生,而幸好,受到安排的他没有碰上这般自己杀自己的古怪情况。

    在他身前,亚伯却依旧注视着面前那位身着盔甲的黑骑士,视线一秒也不曾离开。

    而对方执行着一位活尸应有的面貌,毫无情感。

    “该走了,”从发呆中缓过神来的哈托尔看着手背上半透明的万兽纹章,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向还在窃笑的波斯说道,“仪式即将开始,你要去做准备了。”

    波斯点了点头,唤回薇丝佩拉,正准备撤离。

    “仪式?”

    德米利安跑上前,确认了倒在地上的特劳里妮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抢救显然也已经没有意义,他怀抱着那具还残存体温的身体,嘴唇略显颤抖,抬头看向面前正为收获战利品而开心着的“循规蹈矩者”。

    或者说,已经没有称呼她为“循规蹈矩者”的必要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特劳里妮.艾利斯已经只剩她一个。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是说了吗?”

    特劳里妮把视线从戒指上移开,望向对面的德米利安,没有任何情感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特劳里妮.艾利斯是完美的孩子,从小爸爸妈妈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一直遵循着他们的教诲,做个乖孩子。”

    特劳里妮的眼眸里闪烁着亢奋的光,说完,她望向那具已经丧失体温的尸体,仿佛像是在看仇人一样,怒目圆睁。

    “然而她的存在破坏了特劳里妮.艾利斯应有的模样,那头白发是什么意思?那可笑的妆容和衣服是什么意思?她究竟把那十几年的努力当做什么了?”

    特劳里妮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大声,直到整个舞池里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望向了她。

    而特劳里妮.艾利斯正为此感到快乐,终于,成为一个好孩子让她重新收获了所有人的注视。

    “对的,对的,看着我就好!”

    她扭曲的笑声在舞池里回荡着,也像指路牌一样引来了本不在舞池中的人。

    本来法图娜说要顺着路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另一个自己为止,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瓦希尼尔却似乎听到了熟人的声音。

    “特劳里妮……乖孩子……那头白发……”

    听到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声音,瓦希尼尔停下了脚步,同行的法图娜,伊斯和蕾亚也听到了这番对话,对方的声音放大到了极致,不走进那条通道,通道本身都将声音传达给了众人。

    伊斯从这声音中听出了些许异样,他抬头望向瓦希尼尔,而对方显然同样也发现了。

    “那声音……”

    法图娜似乎听过那声音,确信声音的主人就是黑夜教会的红手套,瓦希尼尔一行人中唯一的女性值夜者,“梦魇”特劳里妮.艾利斯。

    “我这边并不急,和其他人会合优先。”

    如果此刻喑哑在她的手上,或许只需要站在这里就能立刻放倒特劳里妮吧。

    法图娜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不满地咂了咂嘴,想必喑哑此刻正在另一个自己手上,怎么拿着喑哑的不是她……

    想到这,法图娜立刻意识到了这想法带来的危机,但凡对另一个自己产生些许的不满,万兽的诅咒便会将其无限放大。

    说到底,另一个自己终究也是自己,觉得另一个自己烂的人,实际上本身也是个烂到骨子里的烂人。

    所以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要在意太多,就算是令自己也感到恶心的缺点也一同接纳了就好。

    想太多的话,会变成怪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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