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知晓结局

    于孤塔地宫的最上层,维罗妮卡和阿里阿德涅一同站在仪式厅内,欣赏着这由外人上演的闹剧。

    维罗妮卡轻轻抚摸着手中那枚光滑的黑色旗子,只要将它握在掌心中,便能隐约感知到兽主靠近的脚步声,再过上一阵,他们的神就能回归故土,回到他们身边。

    即使这场回归是为了去/死。

    维罗妮卡早就从阿里阿德涅那里听说了计划的全部,祂可是教团的领袖,博物学者途径的天使“嵌合兽”,神的女儿,自然拥有知晓一切的权利。

    当然祂所不知道的是,告诉祂这次自/杀计划事实上最大的理由很简单。

    不能永远瞒着孩子他父亲去世的理由。

    要一直追寻终极,逃避一定会到来的“抉择”吗?

    神祇将未来放置于天平之上,以衡量二者对祂的重要性,并做出最终的抉择。

    天平的一端,是姐妹,是后悔错过的日常生活。

    天平的另一端,是女儿,是不可辜负的血肉至亲。

    但只要向着未来前进就一定会失去某物,一昧的沉睡和逃避是不可取的。

    就这样一直拖延下去,无论是什么,都会在最终的灾厄中失去,绯红的月高悬,母亲的目光锐利……祂算到了这一切。

    于是神祇落下眼泪,在这二者中选择了其中之一。

    “我要回到过去。”

    为此,祂沉睡时在梦中追忆了往昔的岁月,并在其中捕捉到了回去唯一可行的方法。

    你,是否相信“魔法”的存在?

    也许在这个非凡能力,神话生物,与神明都真实存在的世界里,“魔法”并非什么稀有之物。

    哈托尔第一次来到此处时,也为非凡者们驾驭元素的力量感到惊叹,而她第一次见识到学徒途径的能力时,更为这神奇的力量而痴迷,并最终决定走上这条道路。

    这非凡力量确实可以是魔术师们认知中称为“魔法”的事物,但阿里阿德涅明白,想要突破平行世界的禁锢,这还远远不够。

    在魔术师的世界里,存在于现代的“魔法”也不过仅仅五种。

    如果尚在过去的世界,阿里阿德涅绝不可能操纵其中的任何一种,五大魔法所对应的魔法使同时只能有一位。

    但如果是在这个世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就算在遥远过去,这个世界上也从不存在魔术师,更没有“五大魔法”。

    而在这“五大魔法”中,第二法是阿里阿德涅所重点关注的,其余四种魔法,对现在的祂来说毫无意义,只有第二法,能为祂改变未来。

    因为第二法的权能便是“平行世界的运营”,第二法的魔法使可以在多个平行世界间穿越,但这是一个那位观测者不存在的世界,这是一个那位观测者无法观测的世界!

    这意味着阿里阿德涅可以在这个世界,稍微染指第二法的力量。

    确定计划的那一日,祂摆下献祭仪式,与依旧在归途的另一位自己交流了意见。

    “但那种力量,你不曾见过。”

    万兽始源对祂如是说道。

    “确实如此。”

    站在仪式阵法前,对着阵法中浮现的那漆黑星空,阿里阿德涅摊开了掌心。

    “但,你是否还记得我们藏在塔底的……这个?”

    祂的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银质胸针。

    这就是祂通过自身的试炼,从神国最深处取出的,祂在过去某次旅行中获得的某物。

    为何要这么称呼它呢?

    因为无论使用怎样的非凡能力,以及鉴定魔术,阿里阿德涅都无法从它身上读出任何属于这个世界的数据。

    换句话说,这枚宝石胸针和他们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就是观测者在他穿越之时,为他留下的关键道具。

    它并非一枚真正的胸针,而是世界的裂口。

    “仅此一次,我将【奥雷尔斯】的存在,以及全部的力量都赌上命运的牌桌……”

    在跨越三条途径的神毁灭的那一刻,连通星辰的魔术回路,庞大的力量导入并撕裂由宝石胸针固定的世界裂隙,第二法将带他重回故土。

    这将是史上最前无古人,最后无来者,最伟大,最无限接近于魔法的魔术。

    所需要献上的只有一个,“在这个世界得到的一切”,当然,包括生命,得到的力量,以及全部的记忆。

    因此,阿里阿德涅需要一位专业的历史研究者的帮助,思来想去,也只有唯一一个候选人了,也就是这次仪式最后一封邀请函的主人。

    “我们的奇迹师,现在到哪了?”

    舞池中央。

    看着面前这位濒临崩溃的天使,安德森退后几步,随时警惕着这位天使可能的失控倾向,在一位失控天使的影响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成为这地下神国的一块染血基石。

    然而,凯茵却在几次抽搐后停止了动弹。

    舞池中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凯茵的状态,即使是故意刺激凯茵,想使祂崩溃失控的波斯,也是在提前得到了那位兽瞳天使的帮助,才敢做出这种事的。

    “哼……”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凯茵终于开口了,但这笑声却如此的轻蔑,和之前祂那副崩溃绝望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这位天使已经高高跃上了云端,俯视众生。

    波斯从这笑声中提前预知了事态的异常,驱使起曾名为薇丝佩拉的活尸。

    那娇小的少女手中突现一把笔直的黑色大剑,从她握住剑的那只手开始,冰冷,毫无生命力的暗色盔甲覆盖住她的躯体,使她骤然变得高大,变得令人恐惧。

    波斯本人也做好了准备,脖颈处,脸颊周围皮肤上都冒出了金黄色的鬃毛,眼瞳也变得尖锐而明亮。

    当然,这一切的准备只是为了逃跑而已。

    不等凯茵张开口,发出令人畏惧的吐息,于波斯的身后,一道由星光重叠展现的门悄然展开,打开门的人则把手臂搭在了波斯的肩头上。

    “招惹一位天使,你也真不怕死。”

    哈托尔嗤笑着,望向身边的波斯,这匹夫有勇却无谋,要不是每位管理员皆受有神女维罗妮卡的力量庇护,以波斯的冒进行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只对祂而已,其他的老家伙我才不敢招惹呢。”

    确认对方身份后,波斯松了口气,身上的鬃毛也慢慢地消失,似乎是自然地收回了体内。

    兽瞳天使跟他说过,哈托尔是值得信任的同伴,至少这一次,她会站在自己这边,为万兽的仪式提供帮助。

    “那道门……是学徒途径……”

    基尔伯特望见那道星空之门,立刻根据以往和伊斯在各类聚会里知晓的知识,猜出了对方的所属途径,而那位通过门出现在波斯身后的女性,他却没有印象。

    他转头看向德米利安,拉着他向后退了几步,小声询问,希望对方能对那张脸保有印象,但德米利安也只是耸了耸肩。

    反而是常去书店的“叛逆者”特劳里妮似乎记起了这张曾在作者签售会上见过的面孔,正当她打算将对方的身份脱口说出时,哈托尔却将手指比在唇前,做出嘘的姿势,“叛逆者”也不敢再叛逆下去,收回了想说的话。

    “那么那边的先生,也别吓人了。”

    哈托尔摊开手,在不远处听完了全过程,早已知晓一切的她此刻正享受着故事带来的愉悦,当然希望这故事变得更加戏剧性,更加复杂才好。

    凯茵的身体彻底裂开,分解为一节节白色的绷带,暗金色的文字于空中飘动,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趋于黯淡。

    但这次,绷带裂解后所组成的人形,却并非是凯茵,或是笛卡尔,而是一直存在于众人的回忆里,和推测中的那个精神的第三者。

    只在这时,众人才得第一次亲眼目睹了祂的真身。

    那是金色长发垂至腰间,用白色系带束起,一袭白色长袍,衣摆的边缘却点缀着一圈深沉的紫色边饰,细碎刘海下隐藏着那双明亮的翡翠色的眼睛。

    即使这是在场大部分人第一次见到祂,却也在看到祂的第一瞬间就对祂做出了判断。

    祂,无疑是一位天使。

    一位真正的洞察者。

    随着身体逐渐拼合完成,祂深绿色的眼眸也随之睁开,在看见波斯后,微笑着说道。

    “许久不见了,波斯伯父。”

    祂的语气与凯茵截然不同,即使面对弑亲的仇敌,也依旧保持着冷静,与作为天使应当拥有的高贵优雅。

    而波斯看到凯茵消失,祂恢复了状态,“大失所望”四个大字就写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不继续你的角色扮演了,阿尔塔卢恩?”

    被称为阿尔塔卢恩的观众途径天使则轻笑了一声,似乎波斯说了什么笑话一般。

    “父亲离世后,我便舍弃了那个懦弱的名字,我主赐予我新生,与新的名字……”即使只是提起,却依旧能在祂的话语里听出崇敬,“阿尔塔卢恩已是过去,现在,还请叫我亚伯。”

    “亚伯……凯茵……”

    哈托尔的关注点放在了这二人的名字上,她从数百年前开始就怀疑那位历史上存在过的,全知全能之神“造物主”的真实身份。

    而如今,那位存在为阿尔塔卢恩取的新名,似乎更加应证了这一点。

    如果面前这位男子才是薇丝佩拉,那位曾被误称为“亚贝尔”的少女的亲哥哥,波斯.霍夫曼的侄子,曾经的阿尔塔卢恩.霍夫曼——如今的洞察者亚伯。

    那么,此前一直与众人相处,做出了复仇计划的,自称为“凯茵”的恶灵又究竟是谁?

    “亚伯……该隐……”

    在分析了一切线索后,哈托尔.杨得出了最终结论。

    众人屏息凝视着。

    “原来如此……”

    哈托尔打断了伯父与侄子的再会,自言自语地说道,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亚伯,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想。

    仍在船上时,凯茵曾亲自来找她过,目的是为了调查哈托尔的真实目的,没有什么能瞒过一位洞察者,因此哈托尔全盘托出,毕竟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凯茵从她的意识岛屿中漫游。得知了哈托尔也曾读过祂过去那段回忆,于是哈托尔问出了那个关键问题。

    “你没有想过用虚拟人格做个亚贝尔出来吗?就算不用虚拟人格,你也有……那个被你称作‘墨水’吧?用它可以空想一个你记忆中的亚贝尔啊。”

    然而凯茵依旧给出了同一个答案。

    “但无论多么完美的模拟,也无法还原那个亚贝尔了。”

    联想到真实,哈托尔不禁笑弯了腰,波斯则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位帮手,不知道她究竟得出了什么答案。

    “看你这幅样子,是猜到了凯茵的真实吧?”

    亚伯没有因为她的嘲笑而生气,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平淡如水。

    哈托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摊开手,回复了亚伯的问题。

    “连一个虚拟人格都知道,不能用虚拟人格替代真人,但真正的你却真的这么做了。”

    是的,这即是恶灵“凯茵”的真实。

    回忆起恶灵“凯茵”的诞生,亚伯终于露出了一丝近似于人类的伤感表情。

    为什么,祂和奇迹师的合作未能彻底拯救一位半神?

    为什么,祂身为那记忆的主人,却无法真正的看清自己的回忆?

    那当然是因为,祂本应是模拟“薇丝佩拉”而存在的虚拟人格。

    然而因为某些原因,恶灵“凯茵”却失去了对自己身为“薇丝佩拉”的正确认识。

    祂将身体内残存的“阿尔塔卢恩”的记忆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将记忆中每个“阿尔塔卢恩”都替换成了自己……而将每个笑着的自己,替换成了那个思念的对象。

    破碎的天使模仿着造物主的话语,用蹩脚的陌生语言说出那个来源于主,赠送于他的名字。

    亚贝尔。

    亚伯。

    而祂用于自称的“凯茵”,则是属于薇丝佩拉.霍夫曼的名字,即使那时她早已死去,化作腐朽的尘土,从未真正拥有过这个神赐予的名字。

    “这真是最好的故事,如何被爱着的人,如何爱着人的神啊。”

    哈托尔长叹一口气,眼神里流露出此前不曾有过的情绪波动,似乎她因此联想到了什么。

    “我真羡慕这感人至深的……愚蠢……”

    “自愿成为‘愚者’,也是需要勇气的。”

    亚伯将视线从哈托尔身上转移开,看向站在波斯身边,那个披着黑色铠甲的身影。

    “一切都要结束了,‘凯茵’,我会遵守誓言,给你彻底的解脱。”

    祂的四肢上重新浮现起苍白色的龙鳞,波斯也立刻重新凝聚起了力量,而哈托尔似乎还沉浸在那可怜可悲的愚蠢故事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而在这些上至天使,下至圣者的高序列强者面前,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序列六,序列七根本等同于蝼蚁,留在此处只会成为强者间斗乱所波及的牺牲品……

    基尔伯特和德米利安后退半步,在认真的私下交流过后,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找瓦希尼尔……或是法图娜。

    然而,另一位穿着打扮怪异,与他们身边这位“特劳里妮”完全不同的“叛逆者”,却无视了剑拔弩张的几位高序列强者,微笑地望着基尔伯特三人,那笑容中似乎还包含着别的意思。

    “我要去做个了结,你也加油。”

    “叛逆者”特劳里妮拍了拍波斯的背,却丝毫不在意这位管理员的回应,只身慢慢走向了远处的三人,虽然她完全不想理会这些家伙——尤其是另一位自己。

    “虽然我猜也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叛逆者如是说道,她张开双臂,以展示自己的骄傲与自由,“但现在看来,我们并没有达成一致……”

    “我想也是。”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特劳里妮的眉心。

    但令基尔伯特和德米利安都始料未及的是,此刻对着另一位自己,举起武器的并非是那个“叛逆者”特劳里妮,反而是自己身边这个“循规蹈矩者”。

    在刚刚听闻枪声后,“循规蹈矩者”便坚定了这个信念。

    这并非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这个一直以来都守旧的,循规蹈矩的自己。

    梦魇的紫红色眼眸里,漆黑的游影在眼底下徜徉着,宣泄着一切不该释放的情绪。

    “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自己存在的。”

    基尔伯特和德米利安还未来得及出手阻拦,“循规蹈矩者”就这样按下了扳机。

    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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