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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国公府门口,瑞草望着那一对一人多高、张牙舞爪的石狮子,还有府门前执枪佩剑的侍卫,有些腿软。

    送走那僧人和媒婆之后,谢老太太原本想训斥吕氏,令家中下人去逼问翠花,但章老太太忽然下了帖子叫她去家中做客,她便暂时作罢。

    兰草和茜草因这段时间萧氏被禁足,管着家中事,不便跟谢老太太出门,梦草便叫瑞草又回去伺候老太太赴宴。

    瑞草本不想去,转念一想,章家同裴国公府家似乎就隔了条宽巷,她便答应了。

    趁着刚刚入夜,席间只需一人随侍,瑞草借口有些不舒服便悄悄从章家后院溜了出去,不一会儿竟真的找到了挂着裴府灯笼的巍峨府邸。

    她正犹豫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便从远处驶过来,那队兵士仍立在原地,只是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带着身后众多的仆妇垂首拱手等在马车前。

    很快有人拿来脚踏,马车里的人终于露面,瑞草紧张地盯过去,不确定那位三四十许的妇人是不是国公夫人——她同谢羡一般,错过了相看,还没见过国公夫人。

    那位夫人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下马车时差点踏空崴到脚,惊得旁边丫鬟仆妇凑过去围了一圈,瑞草就看不清到底如何了。

    然而,没等一会儿,有两个英武不凡的世家子弟骑着矫健的棕红马从她藏身的拐角处冲了过去,在马车前便翻身下马。

    其中一位穿着烟蓝圆领襕袍的青年男子躬身揖礼,道:“夫人万勿惊慌,世子接到消息便立刻往回赶,大约还有一刻钟便能回府。”

    那位夫人的神色瑞草看不清,她伸手叫身边丫鬟搀扶了,便快速向门内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对下人说着什么。

    瑞草只模糊地听她吐了几个字:“······吩咐下去,阖府禁止私自出入·······从今天起闭门,不许往外走露半点风声······”

    瑞草神色一凛,忽然意识到这个夫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国公夫人,眼看国公夫人就要进府门,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瑞草急急忙忙地从藏身处冲出来——

    才走两步,肩膀突然被人按住,很快便麻了半边身子,难以动弹。

    瑞草缓缓回过身,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郑重道:“姑娘是谢小姐身边人?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今日国公府即刻闭府,姑娘就不要再登门了。”

    这女声赫然便是紫芯。

    紫芯冷静如斯,一下让瑞草也镇定了下来,侯门深似海,她最怕投告无门,如今能直接求到正主身边人身上,自是最好的结果。

    瑞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将谢羡不见了、谢府中人调换了庚帖、欲将谢秋蓓顶替谢羡嫁给世子这一连串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还道:“求姑娘行行好,一定要请世子找到我们小姐,千万不要受蒙骗······”

    紫芯瞧着焦急的瑞草一眼,最终只是递了一只锦袋给她,道:“姑娘快回去吧,这个你先拿着,照顾好谢夫人,也可令谢小姐无后顾之虞。”

    瑞草接了过去,被那沉甸甸的锦袋弄得有些意外,回过神来便很快给紫芯磕了头,再抬头时,面前已经没有人影了。

    瑞草起身四处看了看,拐角那边,国公府门口已是一片静悄悄,深玄色大门紧闭,挂着裴府的灯笼在风里飘摇,照出的光也十分微弱。

    她再也不敢逗留,连忙回身穿过小巷,又往章家去了。

    回去后她便找了个机会,将紫芯给的锦袋交给了吕氏。

    吕氏和翠花已经被人关进了柴房,正等着找到谢羡一起发落,接到这锦袋时,吕氏几乎要喜极而泣,连连问瑞草:“你果真见到世子爷身边的姑娘了?世子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把我的羡羡找回来?”

    瑞草不好说在国公府门前看到的一切,但对上吕氏哭得红肿的眼,终究心软含糊道:“世子爷想必能很快找到小姐,她在世子爷身边,应是一切无虞,夫人先要保重身体,才有力气等小姐回来······”

    翠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默不作声。

    待瑞草一走,她便悄悄挪到吕氏身边,拿出身上藏着的几块饼子,递给吕氏道:“夫人,您别担心,小姐是和虞大人在一起,她应该好着呢,虞大人一定会保护好她。俺也会好好照顾好你,咱们一起等小姐回来接就行。小姐说过的,要带咱们出去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你不要听瑞草姐姐的话,她是想叫小姐嫁给世子,可小姐才不喜欢世子。”

    翠花一整天都没有说过有关谢羡的半个字,哪怕是谢老太太威逼着要把她卖出去,李妈妈将她胳膊都掐的青紫一片,她也没开口。

    如今骤然说了一大篇,还句句都令人心惊,吕氏倒吸一口凉气,半天说不出话。

    许久,她才问道:“虞大人——是谁?”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悉心教育出的女儿,饱读闺训女诫,平日规行矩步,怎会在私下瞒着家里人结识外男,如今更是单独和外男在一起,还扬言要带着她和丫鬟出去自立门户!

    翠花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将饼子掰碎放到她手中,又轻轻给她揉肩捶背,一边揉一边把虞怀光同谢羡认识的所有事情都讲给吕氏听。

    吕氏听了半晌,不知怎么想起来,有一天晚上女儿去看她,瞧见她头上被谢老太太失手砸破的伤痕,很是伤心。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她的女儿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

    只是,她的女儿自小就乖巧懂事,如今怎么才入京短短几个月,就变得如此胆大妄为、离经叛道起来?!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氏想着,只觉得遍体生寒。

    而裴府中,紫芯将瑞草告诉她的话一字不落传向裴祭时,已是半夜。

    她禀报完之后,又说了白日里守在谢家所看到的事:“奴婢奉谢小姐之命,先去竺宅将她写给竺二小姐的信递了上去,接着便又回了谢府,按您的吩咐,守着谢小姐,确保她的安全。奴婢看到······谢小姐听瑞草提及,瑞草拦住了一个想从谢夫人嘴里套出谢小姐生辰的丫鬟,之后便支开瑞草,翻墙想出去——”

    正在书桌前察看京城地图的裴祭闻言,直起身,恍然失笑,问道:“你再说一遍?谢羡,她去翻墙?”

    那么一个柔弱如春日柳的姑娘,又文雅庄重,居然还会翻墙?

    裴祭难免有些庆幸又好笑,幸亏自己让紫芯随时跟着她,否则,难免会受伤。

    不过,她听到那个消息,不仅不夸奖自己的丫鬟,反而却要翻墙?这又是何故。

    他问询地看了一眼紫芯,示意她说下去。

    紫芯知道主子的意思,神色有些复杂地重重点了点头,又继续道:“谢小姐翻的不是临鹊林街的那面墙,而是去隔壁二皇子府那处空宅的墙,谢小姐踩上凳子后,便在墙头看到了虞寺丞,她······便让虞寺丞接她下墙。之后,谢小姐说想去交华寺看观音会,虞寺丞便驾马车送她。后来府上传来国公大人遇刺的消息,奴婢便没有再跟。”

    裴祭听到这,手中蘸了墨的笔尖忽然悬停在纸上,顿了好久。

    为了掩人耳目,他亲自将虞怀光安排在那幢空宅子里,按计划,虞怀光明日便该动身往崖州去。

    只是没想到,临走之前,他同谢羡竟有缘见上一面。

    墨汁在笔尖凝成饱满的一滴,摇摇欲坠了很久,也没等来和宣纸的接触,最终自己落了下去,在地图上晕开了一大片。

    裴祭视线凝过去,将笔扔到哥窑笔洗中,将那副熬了三个日夜才绘出的地图卷了起来,揉成一团。

    他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面上仍是懒洋洋的,看不出心情好坏,甚至还云淡风轻地问了句话。

    “费尽辛苦翻墙,竟是为了去看观音会?”

    旁人看不出任何端倪,然而跟在他身边许多年的章暮,已听出了自家主子问话的语气,蕴着森寒。

    紫芯显然也察觉到了,她想了想,还是低下头去,将所看到的一一说了出来。“这应当只是谢小姐的托辞,奴婢瞧见她事先准备了一封庚帖,藏在袖中带了。”

    谢羡亲自去了一趟交华寺,之后便传来谢家调换庚帖的事,事情说到这,已经清楚得不能更清楚了。

    一时间,屋中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一般。

    章暮和紫芯不知为何,总觉得主子方才问话时令人语气偏冷,可是从裴祭面上,却看不出分毫不悦。

    紫芯想起瑞草拜托她的话,于是又不放心地去请裴祭示下,“主子,谢家打算用谢秋蓓来换谢小姐这件事,可要去禀报隋夫人?”

    裴祭半天不答。

    只是重新铺了一张纸,将所需内容勾勒出七八分,忙碌自己的事情。

    待天色将明时分,紫芯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便打算出去给他预备早膳,转身时却听到自家主子清而冷的声音道:“去与隋夫人说,这门婚事作罢,不必禀明缘由。”

    裴祭从不知晓,原来谢羡宁可亲自冒险也要将自己从和他的婚事中摘出去。

    如今他恍然觉得,心中所生的裂隙,逐渐涨裂,里面好像汩汩呼啸着冷风,稍微停止忙碌,便觉心腑透凉。

    紫芯诧异转身,却见裴祭已然披了一身玄色大氅去了□□中,背对着栏杆而立,一道橘色晨晖披落肩头,不仅没有带来半点暖意,反而衬的那身影更孤绝清寂。

    虽然紫芯如裴祭所吩咐的,并没有跟隋氏说半点内情,但隋氏自有自己的手段,在了解裴祭退婚的意思十分坚决后便觉得其中有内情。

    果然,她叫人查了查,竟发现交华寺的僧人竟受了谢府的银钱,私自调换了谢家女的庚帖,意图蒙蔽于裴家,再顺着根子找了找,那僧人还供出了给他们牵线搭桥的,正是凌王府的继室王妃。

    隋氏娘家那边已经有人告诉她,谢家萧氏同那位王妃的关系,于是隋氏便亲自登门送了一封退婚书。

    当日场面闹得极大,谢老太太差点气得昏厥过去。

    这之后不到两天,裴府同谢家退婚的事便传得整个京中沸沸扬扬,连宫内的御姿公主和皇后都知晓了。

    公主听了当即便要寻辇车,皇后见她好兴致,便笑问女儿要去哪儿,御姿公主一口气走到殿门处才兴冲冲回头道:“儿臣要去瞧瞧那位栾叶郡主,前些日子她天天掏心掏肺地对那谢羡嘘寒问暖,还介绍各家贵女同她认识,如今可怎么了,竟要同人家退婚,真是精彩,儿臣已经等不及要去看看她的脸色了!”

    恰巧宫人来报,皇帝刚下了朝,要过来,皇后笑了笑,也便随她去了。

    出宫的路走到了一半,御姿公主忽然想起件事,叫人急转掉头,要去太平苑附近给江慎昭安置的小院,结果竹梦却禀报道:“公主,江大人这几日都未曾回过宫,奴婢派人问过,他似乎是睡在了官署中”

    御姿公主顿觉不悦,待出了宫,随侍的公公王止便听到车内有砸东西的响动,王止不得不问:“公主可有事情吩咐老奴去办?”

    里边蓦地静了下来,好一会儿,御姿公主才伸手掀了帘子,却叫竹梦进去。

    竹梦同王止对视了一眼,不敢耽搁,很快便跪到了公主跟前。

    “你说,本宫费尽心思给他铺平路,如今他却忙得连本宫的面都不见,这究竟,是好是坏?”

    竹梦自从上次提醒御姿公主不要太过信任江慎昭,反而被斥骂一顿,如今已经不太敢直言相劝,只慢慢想了想,捡公主喜欢听的说:“大人年轻有为,正值上进的时候,忙碌一点也是情理之中,公主若是想念,便只管降了旨意召大人进宫便是,大人恐怕也正盼着呢。”

    她未抬头,所以不清楚御姿公主的表情,只是过了不一会儿,公主幽幽道:“也是。罢了,先不去烦他,咱们去裴家。”

    在京中一处偏僻的宅子里,竹梦口中忙碌而年轻上进的、新任礼部尚书江慎昭,也的确是在忙碌着,只不过,他的忙碌不是伏案整肃公务,而是忙着布置隐蔽府兵、召集人马议事。

    宅院中人来去匆匆,几乎一天能有许多拨不同打扮的人出现,领了江慎昭特制的令牌、得了差事便又快速离开。

    做这些事时,他从不避着被关在后院的谢羡。

    甚至偶尔乏了,还会踱去那枯坐在摇椅上的少女身边,央求她为自己揉揉肩。

    虽然谢羡自被带进宅子里,就从不理会他半分,但周围下人都明显感觉到,这几日,是他们那个阴郁的主子,心情最好的时候。

    哪怕是犯了错,只要在那位小姐跟前,就不会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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