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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众人听到这都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江慎昭,一时间山林寂静。

    江慎昭咋听到紫芯的话,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迟迟没有动作。

    方以琤带着头,大理寺的人全都将剑收了,站在一旁看热闹。

    郭大壮看看那辆厢门关的严丝合缝的马车,又看看虚弱带伤的吏部新进官员,总想着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转机——那江大人好歹是中书令李大人派过来协管的,而他国公府世子爷身上也无甚实职——

    可等了好一会儿,等来了天边数堆乌压压的云,也没有等来两方各退一步的理想局面。

    “哎、哎,这这也忒不是那么回事了吧!堂堂吏部官员为朝廷办事受了伤,世子爷不说奖赏,派人护送也就算了,怎么还叫人带伤去给他行大礼?”一想到被勒瀚人伏击受伤的好官反而要去给舒舒服服坐马车的纨绔下跪,郭大壮实在是觉得憋屈。

    他一拍大腿,头脑一热,索性往马车边走去,把一肚子的话都吐了出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世子爷横竖被我们兄弟们惊着,为什么要跟江大人过不去——郭大壮在这给您磕头、你说多少我磕多少、少半个都不是真汉子——”

    有人先出了头,奔虎营的人见状,也大半都跟到车前,纷纷在郭大壮身后跪下。

    人一多,郭大壮自觉声势大了,更加来劲,甚至对紫芯露出厌烦的表情,故意挑衅道:“小娘们你往旁边稍稍,别挡着军爷的路。”

    紫芯当真笑着点了点头,竟当真由着他们闹哄哄地聚在一起在马车前磕头,自己走回马车附近低头听了片刻,而后连连点头称是。

    奔虎营的汉子们像是为江慎昭出气一般,故意将闹得动静极大,虞怀光下意识地去找谢羡的位置,余光一瞥,见到少女正抿着唇,纤细手指抓着缰绳左右摇晃着,像是在耍什么滑稽把式。

    正看得入神,冷不丁耳边响起好友方以琤的调侃:“想不到,裴世子一来,竟成全你了。我看这奔虎营同他们且还会僵持着,这里有我带着贝柯老朱十来个人,问题不大。你趁这机会赶紧送走谢家小姐吧,她一个女孩儿家,裹在这里头实在吃亏。”

    虞怀光感激地看了一眼方以琤,“回去请你喝酒。”

    他确实不放心谢羡单独离去,但又同时无法放下同僚离开,方以琤主动挺身而出,实在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行了吧,你还上劲了?”

    方以琤自然没错过好兄弟那抑制不住的上扬语气,他向来习惯的是冷静自持的虞怀光,这会儿只觉得有些警惕,觉得自己兄弟被这个谢家小姐迷得都快找不到北了。

    于是立马找补道,“别以为我答应了你肖想人家小姐。这事八字没一撇,我只是看那姑娘跟那儿傻乎乎地逗马玩,我都替她愁。”

    虞怀光闻言微微一笑。

    他看出来谢羡其实是想让逐阳动一动,往前走两步,可惜逐阳不理解她的指挥,她的旁边又只有路上那辆坐着裴世子的马车,无人可问,因而少女细细的眉蹙着,显得十分苦恼。

    身边嘈杂纷扰,只有她那儿仿佛世外一般,只关心着与马儿之间的赌气。

    虞怀光忍不住笑意更深,循着自己的心意走到了谢羡身边,替她将逐阳引到山路外面,预备

    谢羡方才差点要和逐阳生气,觉得那马儿十分不机灵,可是看到墨蓝色官服的身影走来,笑着从她手里接过缰绳,就立刻和逐阳和解了,还大着胆子碰了碰逐阳的鬃毛,好让虞怀光看到她和逐阳相处的“很好”。

    “寺丞大人,你怎么过来了?”虞怀光的到来让谢羡心思放松了一瞬,继而又担忧地看了看身边马车,将视线投到那群兵士身上。

    “方以琤让我来送你,”虞怀光并不看她,只顾牵着马儿往山路转弯处走去,仿佛从头到尾自己都只是听好兄弟的话才来一样。“方兄一向看事情很稳,有他在,大理寺同僚自会稳当 。”

    谢羡于是放心了很多。“还请寺丞大人替我谢谢方大人。”

    经过裴世子的马车时,虞怀光顿了顿,朝马车行了揖礼,而后便继续带着谢羡往前走。

    看到他行礼时那马车帘无风自动了一下,谢羡原本有些忐忑,但是盯着那道刺绣车帘看了许久也不见马车内有何动静传出,谢羡便定下心,也学着虞怀光,微微躬身当做行礼。

    她不清楚裴世子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致意,甚至不清楚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二人的经过——毕竟另外一边那些兵士们嘈杂的声音不小,竟淹过了逐阳的马蹄声。

    但无论如何,他们走了一段路,快要转过山口时,都没有受到来自世子属下的阻挠。

    反而是逐阳,被后面突如其来的凄厉声音惊了一下,猛地昂了头差点将谢羡摔下来。

    “下官江慎昭,谨遵裴国公府世子殿下之命,给殿下行礼,殿下千岁千千岁!”

    便是谢羡自己,乍听到江慎昭的声音,也不由得心头骤紧,连忙转头去看。

    原本垂头沉默了良久的江慎昭,竟已经吩咐身边人将他扶着跪在地上,一边膝行至马车前那群奔虎营兵士身边,一边三拜九叩磕头不绝。

    短短几个起身抬头,谢羡便看到他额角已经红烂一片,汩汩出血,令人触目心悸。

    虽然知道他是在做苦肉计为自己博取日后的方便,但此时,谢羡还是不可避免地踌躇了。

    虞怀光看到那张巴掌脸上满是不忍,心底瞬时泛起一丝不痛快。

    早先看到谢羡时,他未曾深想过江慎昭同她的关系,这时目睹谢羡不寻常的表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但他竭力忽略那抹异样,低头思忖了片刻,尽量不带个人情绪、中肯地剖析给她听:“江大人此番算是借势,若是真的替他求情成功,世子殿下当真敷衍于他,平了奔虎营众人的怒气,反而会扰了他想要的结果,那时他这苦心便会白费。”

    他甚至,还可能会迁怒于扰乱他计划的人。

    谢羡自然懂得他没有完全说出口的部分:江慎昭方才故意等到奔虎营的人做了决定支持他时,才刻意将受辱的姿态做足,为的不过是让奔虎营的人同情他且愈加厌恶裴世子。

    况且那些梦也让谢羡清楚地知道,江慎昭是个能忍辱负重、心机深沉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损己利人。

    她咬咬牙,没有再想着去做些什么,而是扶稳了自己的马鞍,预备抽身离开得快些。

    然而江慎昭望着两人一马掩在树影附近几乎要融为一体的背影,眼中燃起一团赤红火焰,声音高亢至极:“下官已遵世子要求,还望世子助下官捉拿贼人,以免大理寺上下窝藏反贼,令贼子逃窜难寻!”

    他说的话好像令箭一般,不待马车内有何答复,郭大壮已经耐不住,抢先从地上抄起自己的砍刀,径直越过促榆马车向谢羡和虞怀光追过去,一边追一边喊:“想趁乱逃跑,得先问问你爷爷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身边兵士本想跟着上去,但方以琤也果决极了,立即便指挥大理寺的人拦了过去。

    郭大壮拎着刀冲过来,一个照面便被虞怀光单手持剑逼退。

    他不甘心还想咬牙继续,但不知何时,紫芯竟已经站到了他们附近,正笑盈盈地看着气喘吁吁的郭大壮,说了声:“想不到军爷壮硕如猪,这几回泥里翻滚倒灵活极了。”

    郭大壮气得又是一声吼,伸手就要去掐紫芯的脖子,虞怀光连忙以剑相隔替她挡了挡。

    “大人好俊的身手。”紫芯眼睛一亮赞道:“若不是今日议亲,主母不许殿下佩剑出门,殿下定会请大人切磋一番。”

    虞怀光听到这,眼神忽地变了,将郭大壮踹到一旁后便直奔马车而去。

    谢羡骑着马上犹未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紫芯早已上前来攀住缰绳,殷勤地牵起逐阳同样往裴祭所在的马车走去。

    “紫芯姑娘!”谢羡低声喊。

    “谢小姐,奴婢不会害您。”紫芯回头看她,笑容同当时递与她狐裘一般温暖关切,谢羡不由得哽住,无法说出质问她的话来。

    待逐阳驰到马车附近停下后,谢羡便在紫芯的搀扶下下了马。

    刚站稳,谢羡便听到虞怀光正在说,“······方才听闻裴府与谢家是姻亲,下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世子殿下送谢小姐归家?”

    谢羡怔住,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移开视线,控制着不去找寻虞怀光的眼睛。

    她心里五味杂陈,眼睛似乎有些涩痛。

    但是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拢紧了自己身上那件静一师太的海青。

    她们站在马车车辕旁,正好面对跪着的江慎昭。

    离得越近,谢羡才发现江慎昭额上的伤越发惨不忍睹,半干涸的血迹挂在他的眉毛眼角,间或往地上滴落,而他的手指蜷在一起,手背青筋暴出。

    他面上状似平静地跪着,听虞怀光说话,仿佛刚才高喊拦下谢羡他们的不是自己,没有再看过谢羡一眼。

    可是,他嘴角似有若无的冷笑,谢羡却瞧了个真切。

    他知道谢羡在看他。

    周遭的人都停了下来,就连再次赶过来的郭大壮,见到虞怀光站在马车前禀报事情,也安分地闭嘴没有多话。

    如今一切且看马车里那位世子是怎么想的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慵懒淡漠的嗓音响起,道:“彰成四年的探花虞怀光是吗?”

    虞怀光微微颔首,应了声是。

    马车中人哂然一笑,接着道:“探花郎身手不错,人也长得赏心悦目,倒配得上探花之名。”

    “世子殿下谬赞。”

    “既是探花郎以诚相邀,本世子自然不负雅意,愿捎上这······人。”他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谢羡,又或者觉得她无关紧要,干脆直截了当地略过她不提,“不过,本世子的人情,不是那么好承,你心中要有数。”

    虞怀光默然,只微微躬了躬身。

    好在当着江慎昭的面,裴祭也无意多言,点到为止便嘱咐车夫要在晡时前赶回城里。

    紫芯扶着谢羡上了马车,临进去前,谢羡还是没有忍住,悄悄去看虞怀光,他正同其他人一起,垂首而立,站去了山路两旁,预备为裴祭的马车让路。

    “谢小姐,坐在这里吧,这是您上次用过的靠枕,奴婢仔细洗过,如今仍旧是拿出来只您一个人用。”紫芯热情周到地引着谢羡在软塌上坐下,又为她捧来一只珐琅暖手炉,丝毫不在意谢羡身上还穿着海青。

    难得有人如此对她,谢羡受宠若惊之余,不由觉得奇怪。

    尽管她没问出口,但那位自她进来后便靠在后窗边玩着数副九连环的世子,却像故意拆台似地,淡淡道:“她不过是因着你家姐妹日后要嫁进裴府,拿你练练手罢了,无需感动。”

    谢羡觉得荒诞又莫名地看了一眼紫芯,后者只是朝她微笑,望着自家主子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她便睨了裴祭一眼,知道这多半是他自己尖酸刻薄,和紫芯无关的。

    裴祭今日并没有束冠,散着头发,只在额间系了一条银丝镶边的黛绿抹额,一袭白衣外面罩了一层银灰纱衣。

    在稍暗的地方,那层纱轻薄如水,上面隐隐有光华流动,越发衬得那瘦削颀长的身影淡漠出尘,恍若天人。

    谢羡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看清楚,却很不巧,裴祭明明正打着帘子朝外看,忽然像是有所感应般,收回了视线,同她对视上后,薄唇浅浅一勾,潋滟的眸光里立即就带了丝戏谑。

    谢羡心头突兀一跳,很快又想起初见时被他扔了一张丝帕的事来,顿时有些气咻咻地转了头,打定主意不让裴祭有机可乘,再继续笑话她。

    裴祭倒也没有再旧事重提,只安安静静地半倚着,修长手指拨弄着九连环,仿佛痴迷其中。

    反正马车内被一架座屏差不多隔成两进,谢羡同裴祭只要不刻意去看,倒也能当对方不存在。

    今时不同上次,谢羡人清醒着,紫芯怕谢羡觉得受了冷待,便搬着绣凳坐到了她身边,同她说着话。

    紫芯同方才在外面讥讽奔虎营那帮人时完全不同,风趣善谈,人又贴心,谢羡同她谈得投机,也知道了不少裴府的家事。

    “奴婢所知的不及皮毛,论起来,家中大小姐才是奴婢见过的最心灵手巧的人······”

    谢羡这才知道,裴祭还有个嫡亲的姐姐,同二皇子青梅竹马长大,将来极有可能会是二皇子妃。

    正说着,外面侍卫便报了声,“谢府到了。”

    谢羡同紫芯刚想出去,却听得叮铃几声,数副已经拆开的九连环被扔到了座屏角上挂住,有懒洋洋的声音从座屏后传来:“不用送,让她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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