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圣诞节，我家总是会做最华丽的蛋糕和布丁。”德拉科一边搅拌着坩埚，一边说。“本来还会举办一些宴会。父亲邀请过福吉在假期来我家做客。”
塞西莉亚听得昏昏欲睡。冬天的魔药课教室简直像个冰柜，她不得不凑近唯一的热源，也就是烟雾蒸腾的坩埚。她用一只手支撑着脑袋，以避免自己困得趴在桌子上，真正睡过去。
小马尔福喋喋不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塞西莉亚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胡乱敷衍道：“知道了。事实上我在你家里度过了一次圣诞节...我知道马尔福庄园的食物有多美味。”
德拉科相当不满：“那时候你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圣诞节当晚你都没怎么出过房门。”
去年九月的时候，他的父母把塞西莉亚领回马尔福庄园。黑发黑眼的女孩沉默寡言，对外界毫不关心，像个精致的人偶。
塞西莉亚到来的前几个月，在马尔福庄园的存在感几乎等于零：只有家里古怪的氛围和绷紧的神经说明了她的不同寻常。卢修斯会彬彬有礼、不厌其烦地询问塞西莉亚的需求，尽全力克制他的紧张情绪；纳西莎则总是远远看着塞西莉亚，眼神里透露出忧郁，似乎沉浸在回忆里。无论是卢修斯还是纳西莎，告诉德拉科的都只有一点：要尊敬地对待这位小客人。
德拉科很少接触同龄人（高尔和克拉布那种奉承他的小孩除外）。塞西莉亚的身份和父母奇怪的态度交织成一个难解的谜题，使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观察她。
到了春天，他家这位神秘的客人就像是季节性植物一样，逐渐恢复了一些活力。她终于愿意走出房间，遇见德拉科时会点点头，会在德拉科大声询问她的身份时冷淡地微笑。收到霍格沃兹的通知书的那天，塞西莉亚的脸上终于有了冷漠和假笑以外的第三种表情：惊讶。
卢修斯陪伴德拉科去对角巷的那一天，塞西莉亚独自出了一趟门，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根银白色的魔杖。在之后他们就开学了。冷漠神秘的客人变成了他的同学，虽说她并不顺从德拉科的意愿，也不支持他对格兰芬多那些傻瓜的打压，但至少她会用更鲜活的口气和他说话，也不像高尔和克拉布那么笨。
“今年圣诞节你必须得出房间来。你得和我们一起吃圣诞布丁，”德拉科说。“这是传统。马尔福不会亏待他的客人。”
斯内普从他们身边走过，德拉科连忙闭上了嘴。斯内普冷淡地扫视了一眼恹恹支着脑袋，恨不得立刻睡着的塞西莉亚，随即扭过头去看另一桌：“你是要把你的头伸进坩埚里吗，隆巴顿？”他咆哮道，“我真希望你能把自己熬成一锅好魔药。”
他竟然没有批评塞西莉亚走神。德拉科发现，自从塞西莉亚又开始关禁闭后，斯内普就越来越少在课堂上针对她——也许他也觉得塞西莉亚的魔药学没救了。
就这么一打岔，德拉科没能听见塞西莉亚有关圣诞节的回答。但德拉科不认为他除了同意以外，会收到第二种答案。
他把魔药熬制好，装进瓶中，自以为这节魔药课和圣诞节都安排的完美无缺，必须要炫耀给某些人听才行。
他于是故意朝着哈利·波特的方向大声说：“我真的很替那些留在霍格沃茨过圣诞节的人感到难过，因为家里人不要他们。”
身后的克拉布和高尔发出窃笑。德拉科收获了几道属于格兰芬多的愤怒的目光。他得意洋洋地抬头，似乎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奖赏。
魔药做好后塞西莉亚就醒了——她向来这么及时——她疑惑道：“波特不是有姨妈也有教父吗？他为什么要留校过圣诞。”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都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吧。波特那么招人嫌，即使是亲人也不会喜欢他——你那是什么表情？”
塞西莉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黑亮而锋锐的瞳仁在平日里总是因神情惫懒，被垂下的睫毛所掩盖，此刻抬起眼来直视着他，却给人以深深的压迫感。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低下头收拾自己的物品。“我建议你说话前思考一下。”塞西莉亚平静地道，“马尔福家积攒的名声并不来自于在外面攻击他人。”
说完她就径直离开了。留下德拉科充满困惑和迷茫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说错什么了？父亲在家里也会嘲讽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而德拉科打赌格兰芬多那帮人就是其中之一。
晚上，塞西莉亚照常去地窖报道。学习完那道黑魔法后，她的禁闭生活又恢复了无趣，但好处是斯内普不再让她处理黏糊又恶心的鼻涕虫了；现在她只需要切一些简单的材料，然后在地窖里发发呆，斯内普就会放她走——他们俩之间基本上也是零交流。
她把狮子鱼脊椎骨研磨成粉，冷不丁开口道：“教授。我能在圣诞节时留校吗？”
斯内普毫无波澜地看了她一眼。“统计名单的时间已经过了。告诉我理由。”
“我没有监护人。”
“我以为，马尔福家已经向你发出了过圣诞的邀请。”
“呵呵，”塞西莉亚平静地说，“我不去他们应该很高兴。”卢修斯和纳西莎也是想过一个温馨的、只有家人参与的圣诞节的。自从塞西莉亚来了后，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三个人一起度过节日了。
“下次记得提前向我申请。”斯内普没有再多追问。他甚至很轻易地答应了塞西莉亚的请求，一点也没为难她。塞西莉亚都开始怀疑，学期初的斯内普和现在的斯内普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虽然斯内普不再针对她，但他关她禁闭的时间也太漫长了。塞西莉亚一被处罚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就算是常常被他责骂的纳威·隆巴顿，关禁闭的时间也只是一周或者半周而已。
塞西莉亚几经思考猜得出结论。联想到他之前怀疑自己和奇洛是一伙的，斯内普关她禁闭应该是为了把自己放在他眼底下，限制自己的行动。
这永远被人怀疑的命运...塞西莉亚叹气。因为她斯莱特林的身份，以及神秘人妹妹的身份，她已经被不同人因为不同原因怀疑过太多次了。要得到别人的信任并非易事。
......
塞西莉亚和赫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见面，把自己要留在学校度过圣诞节的事告诉她。
“哈利和罗恩都要留在学校。”赫敏说。“哈利的教父又写了一封长信...他好像在外面寻找什么人，没办法陪哈利过圣诞节。”
赫敏自己则打算回家过。塞西莉亚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圣诞礼物？我不太清楚麻瓜的传统是否和巫师相同。”她这辈子对麻瓜几乎毫无了解，想来上辈子也是一样。
“你就照着巫师的传统准备吧。什么礼物都好。”赫敏冲她笑。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没想到的是，她们在往回走的路上碰到了正在起争执的德拉科，哈利还有罗恩，他们争执的声音里居然还包含塞西莉亚的名字。
“她当然会留下来过圣诞！”哈利说，“霍格沃兹的圣诞这么完美，并且没有你在场。马尔福，我要是塞西莉亚，我根本就不会犹豫！”
德拉科气的鼻子都歪了，“一定是院长搞错了！塞西莉亚是个斯莱特林，比起和你们这种寒酸的家伙一起过圣诞，她当然会到我们家来——等等，你们什么时候和塞西莉亚这么熟了？”
看来是德拉科知道了她留校的事，怒气冲冲地要来找她，半路上碰见了哈利和罗恩，他俩知道这件事后干脆对德拉科进行了一通嘲讽。嚷嚷的声音吵得塞西莉亚脑仁发疼。她也没和哈利罗恩有多熟悉啊？！
“德拉科，关于我的事你应该问我本人。”
她走上前去拉德拉科，被他“啪”地一下打开手。
“你居然不愿意回马尔福庄园过圣诞？”金发男孩苍白的脸上透露出恼怒的红色，“你还背着我和格兰芬多的人说话——塞西莉亚·里德尔，你还是斯莱特林吗？！”
塞西莉亚捂住泛红的手背，深吸口气，“萨拉查。即使是萨拉查·斯莱特林，”她恼怒地说，“也没规定过斯莱特林不允许和格兰芬多说话。”
“可他们现在都是纯血统的叛徒！你居然维护他们，而不是帮着我！”愤怒，委屈和嫌恶使德拉科的声音微微发尖，他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格兰芬多，“你看看，支持混血的韦斯莱，还有这个臭烘烘的泥巴种——”他把手指向赫敏。
“你有种就再说一遍那个词！马尔福！”罗恩尖叫道，他抽出魔杖——如果不是塞西莉亚先一步揪住了德拉科的衣领，罗恩可能会扑到德拉科身上去。
塞西莉亚挤压的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她没来由地讨厌听到这个词。而斯莱特林的人最喜欢说的就是这个词！“卢修斯和纳西莎没有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这几个月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凡是个格兰芬多，但凡是个麻种巫师，你都要彰显一下你的优越感，可是你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血统论就是个垃圾说法，”入学以来塞西莉亚第一次说这么难听的话，“纯血有让你比赫敏掌握魔咒掌握地更快吗？你觉得纯血最高贵，而你纯血的父亲崇拜过伏地魔——你知道伏地魔也是个混血吗？”
德拉科愤怒的表情僵住了。塞西莉亚猜是因为她大声说出了伏地魔的名字。她松开德拉科的衣领，金发男孩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去你家过圣诞的原因。”塞西莉亚说，她冷笑了一声，“如果你实在气不过，你也可以原话复述给你父母。我不在乎。”
喊出那句“血统论都是垃圾”令她感到十分畅快。
究竟是因为她这一次彻底厌烦了斯莱特林，还是她从上辈子开始就有着和她哥哥截然相反的观念？
塞西莉亚不得而知。
......
那之后一直到圣诞节离校，德拉科都再没跟塞西莉亚说过一句话。
米兰达犹犹豫豫地问塞西莉亚，她和德拉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塞西莉亚这才知道，德拉科没和别人提起过他们吵架的事——老实说，她还以为以德拉科的性格，早就吵到全斯莱特林都认为她是叛徒了。
“一点小矛盾。”塞西莉亚这样和米兰达说。“他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骂了别人，于是我骂了他一顿。”
米兰达沉默了一会儿：“塞西莉亚。”
“嗯。怎么了？”
“我觉得，”她的室友抿了抿嘴唇，斟酌了又斟酌，“马尔福是把你当成他的朋友来看的。”他对塞西莉亚和对米兰达的态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他可能不知道哪些东西让你感到冒犯...”
“而你从不明说。你永远都只是冷嘲热讽几句，马尔福还不一定能听出来。”
“他是有那么一点讨厌啦...”米兰达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丢丢，证明斯莱特林也不是人人都能忍受德拉科，“但你如果也把他当成朋友，呃，也许就能让他变得不那么讨厌？”
塞西莉亚看了米兰达一眼。这个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斯莱特林的圆脸姑娘表情柔和，眼神真挚。
她不得不承认，米兰达说的有道理。“也许吧。”塞西莉亚扭过头。
德拉科还只是个一年级的小孩子，他的话语和行为深受父母影响——以后也许会改变的——但为什么要让塞西莉亚来帮他？
他们仍然冷战着，转眼就到了放假的时候，德拉科带着他的一肚子气回家去了，霍格沃兹只剩下寥寥几名学生。
塞西莉亚从休息室走出。外面又在飘着细小的雪，霍格沃兹地面上的雪已经积得厚厚的了。
她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随即注意力被楼梯上传来的明快的脚步声吸引了过去。罗恩和哈利先后从楼梯上跑下来。他们看起来玩的很是高兴。
“嗨塞西莉亚！”他们的态度好友善——可能是目睹她和德拉科吵架后，两个人已经完全不觉得她站在德拉科那一边了（塞西莉亚：事实上哪边都她都不站）。
哈利甚至问她要不要一起下巫师棋，然后收获了塞西莉亚无语的眼神：“我进不了你们格兰芬多的休息室。”
罗恩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可以把休息室入口的口令告诉她。塞西莉亚连连摇头拒绝：“你为了一个巫师棋，就要把自己学院的隐私告诉我？长点心吧。”
塞西莉亚借口要回去看书，和两个格兰芬多告了别。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去年这个时候，她待在马尔福庄园的卧室里时，在想些什么呢？她想不起来了。
虽然偶尔有糟心的事发生——虽然她还是想不起曾经的记忆，但现在，生活变得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