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少年沉浸学习，每天像老农起早贪黑早出晚归，甚是忙碌。心爱姑娘转学前面那学期的期末考试，他从班级第九跃居班级第二年级第四。从此，少年在木黄中学的学霸地位基本奠定。初中三年，他最好有过班级第二年级第二。突飞猛进，有许多原因，后面会有详细说明。总之，上学期结束，少年改变了人生轨迹。

    初中三年，少年没有手机，每周五乘坐乡村班车回家，偶尔倒霉没车，徒步回家。每次，他都会看见村里那栋别墅。看见那栋别墅，他就会想起在顾家村小学的时候，自己曾喜欢的那个女孩。唐青儿，她现在好吗？

    与唐青儿失联后，少年很长段时间都不曾收到她的消息。就这样，在顾家村小学，少年曾喜欢许久许久的姑娘逐步被他遗忘，或说封存在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直到灰尘铺满隐秘的地方。那是心上人的坟墓。

    再有联系，他很快会成为大学生。这天傍晚，唐青儿主动加他好友。通过这次坦诚、敞开心扉的聊天，少年得知唐青儿也考进大学，但她不愿告诉他，具体是哪所大学。七天后，少年从唐青儿的动态里发现她有男朋友。他点了赞，继续浏览动态。他的内心平静，一片祥和，像幽蓝的湖水没有波澜。

    后来，再次听到消息，这个少年落泪。眼泪不受控制般滚落出来，他独自对着河风轻揉潮湿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角色忧伤。这件事发生在他等来录取通知书半个月后，这件事让少年感受到生命的莫测。

    泥土的馥郁，夹杂着青草味扑鼻而来，空气清新宜人，掺杂着少有的新鲜。上午，少年在自家菜园子和母亲摘菜，母子俩有说有笑。远远看上去，场景温馨极了。他家菜园子边缘栽种着青黄的韭菜，韭菜的繁殖力极强，割韭菜五天后，又可以割韭菜。与韭菜搭档的是鱼腥草，鱼腥草的生长像韭菜那样迅速，它们都在菜园子的边缘。远处有两窝草禾，与草禾邻居的是三十株成行成列的分葱，分葱与山芋之间的缓冲地带有四颗青椒站岗，像抱枪守卫的战士。

    山芋的茎杆主要用来做菜，跟韭菜似的用来割，只需食用山芋的茎与叶。四排山芋过来是三行茄子树。此时，茄子树长势优良，五棵茁壮的已开花，淡紫色的花瓣中间是淡黄色花蕊。余下是青椒树，青椒树是大家族，这个家族有朝天椒、大青椒，有土生土长的长条青椒。有一棵给力的青椒树已挂有大青椒。

    山风吹拂顾家村，树颠上有喜鹊发出动人的鸣叫声。清亮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枝，在草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远处有鸟儿啁啾，声音极为清晰。空气澄澈，清新宜人。少年告诉母亲他高考多少分，他都填报了哪些学校。

    母亲热泪盈眶，出色的文学家难以描写出母亲心头上涌动着的欢愉。

    上午，母子俩忙完事情；下午，他带着自家种的菜，到大湾河对面、桥头的白杨树车站乘坐乡村大巴。高三结束，顾长空与同学合办博斯特（Best)暑期培训班。那段时间，每天上完课，他回到住处给培训班的老师烧菜做饭。

    博斯特培训班包括少年在内共计七位老师，有两位是他的同学。两位同学当中，有位姑娘于他，曾是特别的存在，那种存在会牵引他的情绪。唐青儿的死讯，就是由这位同学亲口说出来的。她是程晓兰。

    少年不知程晓兰从哪儿得知消息，但其可信，后被事实证明。

    4

    太阳徐徐落山，把西边的天空染得通红，让人觉得舒服、惬意。昏黄色的晚霞落进大湾河，博斯特培训班成员在木□□滨江大道堤岸边散步。盛夏末尾，杨柳被白天灼热的阳光炙烤得焉死焉死，完全不像清晨那样鲜活。

    石板铺就的河岸布满枯黄的柳叶，踩在上面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从河面刮来的晚风温暖地吹拂着他们。程晓兰惋惜、语气沉重：“有个初中同学死了。”

    “有个初中同学死了？”不经脑袋思考，他脱口而出，似表示疑惑。

    “你可能不记得她，她叫唐青。”噩耗传来，故人的画面浮进脑海，牵扯出尘封已久的记忆。“怎么会是唐青儿？！”昔日的少年站在原地。

    有时，人的生命很脆弱。程晓兰心想，他可能是在哀悼。她这位同学经常有感慨，有些行为诡异。她哪曾想到唐青儿是少年最早喜欢的姑娘，她哪曾想到少年的思绪飘向远方。唐青儿死了，对少年来说，有淡淡的忧伤。

    据程晓兰说，唐青儿得到录取通知书第四天，到男朋友家玩。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学，名字叫什么，她不知道。她说：“她男朋友用摩托车送她回家的路上，在某个弯道没刹住车，连人带车滚落进公路外的河流。”

    “她应该是被河水淹死的，她不会游泳，那个地方的水偏偏那么深，那么湍急。他男朋友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两天后，在距离事发地五六千米的河滩上，人们找到她的尸体。”

    少年试图在脑海深处勾勒出落水的场景，又想象着唐青儿垂死挣扎的画面。接着尸体躺在河滩，浑身伤口，随即浮出水面。没有爱情，还有友情。少年不再喜欢唐青儿，可他听闻唐青儿失去生命，自觉心情沉重。

    亲爱的朋友，若是某天，你不再喜欢心爱的人儿，也要祝愿对方幸福。天地间，最可悲的事，就是曾经相爱的人最后反目，甚至成仇。不管谁对谁错，终究爱过。既然爱了，哪怕心有不甘，都要祝愿对方永远幸福。

    活在人间，我们真挚坦诚无怨无悔，就不会觉得付出没有回报。

    5

    少年和唐青儿那些事，还得从他五岁以前说起。他曾有五年生活在与宝岛台湾隔海相望的厦门市，这是母亲告诉他的。五岁未满，少年回到云贵高原上的顾家村，他偶尔回想起厦门的生活，却随着岁月远去渐渐淡忘。

    后来，有关厦门的记忆，少年回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曾有那么段经历，曾看见深蓝色的大海，曾看见行驶的白色帆船，曾看见停泊在港湾的渔船，曾看见西边那轮红日落入大海，像是在海水与蓝天的交际线上燃烧。

    那年，父亲意外身亡，母亲对少年选择隐瞒，她不希望儿子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就这样，所有人都知道少年永远失去亲爱的父亲，少年却浑然不知。直到三年后打架事件，他才明白为何见不到父亲。他老早就没有父亲。那时，少年颇为懂事，他不能完全理解母亲，却可以感受到母亲为他着想。

    从厦门市到梵阳，顾家母子搭乘火车，两人平分初秋的青橘，流出的橘汁晕着少年泛红的脸颊看起来可爱极了。这种温馨的画面，长大以后他记忆犹新。此刻，他询问母亲：“爸爸呢？我要爸爸！”母亲没有说话，她把少年紧紧抱在怀里。任凭少年扭打、挣扎、哭泣……就是没问答他的问题。

    清晨，大湾河对岸的白杨树车站，母亲右手牵着少年的小手，左手拖着行李箱。几经颠簸，他们终于到达顾家村。少年清亮漆黑的眼睛看着水泥小桥对面的顾家村。清晨，阳光明媚，村庄青砖绿瓦，有缕缕炊烟直上蓝天。

    水泥小桥对岸，桥墩处有清瘦的老人家，他是少年的爷爷，少年父亲的父亲。老爷爷头发花白已在此处等候多时。大老远，他瞧见到媳妇和孙子，小跑过来抱住少年。与儿媳妇简单寒暄几句，领着母子俩回家。

    母亲右手拖着行李箱，跟在爷孙俩后面。远景是绵延不绝的群山，右边是辽阔的原野，清风徐徐野草摇晃，左侧是繁茂的丛林，丛林延展向地平线后消失。山村风光旖旎。母亲心想，他们会在这儿定居。顾家坐落在山谷边缘，青山绿水环绕，周围有爷爷奶奶栽种的花草增添秀色。远远望去只觉钟敏毓秀，很有灵气，活脱脱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就是一幅美丽而动人的山水画。

    顾家的房屋经历日晒雨淋，外表破旧不堪，屋里整洁，住起来远比想象中舒适许多。当年在热恋时期，少年父亲曾带母亲到这儿做客。那年，母亲觉得顾家房屋外表陈旧，里面温暖踏实，让人安静祥和，给人有家的感觉。

    院子角落上的夹竹桃，花儿还是那么鲜艳美丽，那么惹蜜蜂痴迷。遗憾的是，有人不在身边。想到死去的英灵，想到俊朗阳光的笑容，她的心忽然沉重。这位女性，看着屋里的孩子像看到死去的丈夫，她对爱人是那么执着，现实仿佛成全她，让她不能改嫁，使得她身患传染性疾病，医学上禁止再婚。

    奶奶老早做好饭菜，等候母子到来。饭后闲聊许久，母亲打扫卫生，腾出房屋给长空和自己住。“妈妈，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和爷爷奶奶生活？”

    少年这样询问，母亲反问他：“你喜欢吗？”

    “我喜欢！”少年对爷爷很有亲近感。可能是爷爷给他吃糖与他玩耍的缘故。童年少年都在顾家村，他的精神根基深入这片天地。无论将来走多远，他都摆脱不了对这片土地的牵挂。亲爱的朋友，老天爷把我们降生在什么地方，不会无缘无故。蛛丝马迹背后蕴含着未来，像少年的明天可以在昨天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