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选择

    为了防止齐妍接着作出什么让她再也洗不白的举动，秦子衿使劲地握住齐妍的手臂。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做。她感觉到自己仿佛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结住了一样渐渐地在发冷，唯有按住齐妍的手臂却格外的沸腾，沸腾到她想把那条胳膊直接耍出去。可是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却怎么动也动不了。

    感受到了与往日不同的反常，齐妍一脸无辜地看向秦子衿。

    秦子衿内心万分的纠结，看向身上还在滴水楚楚可怜的柳西楠，那句你没事吧怎么也说不出口。

    转回头又对上齐妍无辜又不解的眼神。

    百口莫辩。

    时间就像停滞了一样。她却听不到任何的其他的声音，连时间投射在别人身上的流淌的痕迹她都感受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两条路怎么选都是错的。着好不讲道理的设定，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欣赏，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大概看到了，无论她选了哪一个选择，等待她的都一条充满荆棘和坎坷的深渊。

    一声踹门的暴响。

    不仅李维洲来了，还有几个男生也跟着闯了进来。

    李维洲放学之后和几个男生相约在球场打球，听到一个总是跟着他的同学跑到球场告诉他柳西楠被欺负的消息之后他就直接丢下其他人从球场跑过来了。

    而其他人看到李维洲疯一样狂奔的背影，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跟了过来。

    在李维洲闯进这间教室之后，不同于以往的风驰电掣，他只是快速的扫视四周的时候顺带扫了一眼秦子衿。然后全部的目光都只投给了柳西楠。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柳西楠的身前，伸手擦去她脸颊的水痕。

    凑近看，他看到柳西楠此刻脸上即使他用手擦过，却还残留着水痕，或许还有泪痕，两个眼睛红扑扑的，秀眉微蹙。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幸好穿着外套，不然白衬衫湿透一定会透出些什么来。现在柳西楠浑身上下破碎感十足。

    谁见了都会于心不忍。

    李维洲不满柳西楠落魄的情态被其他更多的人看到，尤其是男生。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王鹏也，帮我更衣室拿下我的外套。”

    李维洲为了打篮球，校服外套早就换下来了，身上只套了一件运动t恤，否则他现在就会把外套脱下来给柳西楠盖着。

    终于，李维洲看向了秦子衿。

    “这是你做的？”

    秦子衿都已经憋了这么久了，要是搁李维洲这儿突然爆发开窍，开口解释了。那是不太可能的。

    她的困境没法解决，日后得罪的人只多不少，也不差他一个。

    不过李维洲好似也没在期待秦子衿的回答。

    这个阅读室离九班男更衣室并不远，王鹏也跑着几步就回来了。

    拿到外套李维洲想给柳西楠披上，此刻一直保持沉默的柳西楠终于开口了：“李维洲…… 我没事。谢谢你的好意。其实……其实不用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沉重的低气压，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除了齐妍。

    站在一旁的齐妍在看到李维洲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之后，以为局势并没有那么糟糕。可能她真的很在乎秦子衿的想法，于是她急于想证明自己这么做并没有给秦子衿惹麻烦。

    她选择对柳西楠阴阳怪气来帮秦子衿助威和解释：“呵，真会在男生面前装可怜。绿茶！”

    李维洲连瞥都没瞥齐妍一眼，拉过柳西楠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秦子衿一眼，那眼神  “秦子衿，我们从小到大的友情结束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得罪我李维洲的人，期待以后的日子吧。”

    说完就拉着柳西楠走了出去，而刚才跟着李维洲一块进来凑热闹的原本打篮球的那一帮人也都神色复杂地抬脚准备推出这个阅览室。

    那个帮李维洲拿衣服的王鹏也在走之前还嗤笑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盯着秦子衿摇了摇头。

    唯有一脸懵的付航楷，嘴巴张开了好几次，但是半晌仍然没有把那句到底怎么了的话询问出口。

    “同学，擦擦吧。”付航楷从兜里套出一包纸巾递到宁樱瑶的面前，顺便侧头看向了秦子衿，这是想征求或观察秦子衿是否会同意。

    秦子衿麻木的扬了扬头：“与她无关”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李维洲拉着柳西楠走的时候，陪在柳西楠身边的宁樱瑶原本是要跟着一起走的，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水渍，她只有用来遮挡的半边袖子和肩膀沾上了水，水顺着往下流之后裙子和腿上也洇湿了一小片，相比起柳西楠的惨状她其实并不算很难堪。

    但是宁樱瑶却是很注重仪容仪表，一个内心纠结的功夫，李维洲和柳西楠已经走出阅览室了。

    “你身上湿得不多，一会你走到我身后，我块头大帮你挡着。”付航楷对宁樱瑶说。

    宁樱瑶抬头望着这个浓眉大眼威而不猛的男生，她开学在班里看到付航楷的时候，原本以为这个男生长得很凶的。

    看来看人不能光看外表。

    “谢谢你。”

    等付航楷和宁樱瑶也走出阅览室后，阅览室里这下彻底只剩下秦子衿和刚才欺负人的三人组了。秦子衿此时转过身来，她知道终于可以好好理一理目前的情况了。

    阅览室外仍旧能传来同学们的嬉笑打闹的声音，今天是周五，如今新学期课业压力不重，央北的周六还不用上课，对于十六七岁的学生来讲这样的周五放学必然是自由和欢快的。金红色的夕阳透过阅览室的窗户照到了铺着地毯的地面上，那是为了防止来回的脚步声影响在这里读书的同学所以特意铺的。在夕阳的投射下，能看到空气中飘当着的细小浮沉。校园还是那个校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现也没有改变。

    秦子衿注视着齐妍，看着她未褪去婴儿肥所以显得格外青涩的脸蛋，她有着让人一看就觉得舒适干净的五官布局，圆润流畅的脸部线条，清澈而又透明的眸子。她看上了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高中生，她到底是真的坏还是真的蠢，还是又蠢又坏？

    这种糟糕的事情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有些事情也必须明一明了。即使有破坏人设连贯性的风险，但那也不重要了。总不能让它发生第二次。

    思考了一下思路，秦子衿扬手指了一下柳西楠和李维洲他们离去的大门，双目无神，情绪低沉地对着齐妍：“你看 我和李维洲原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现在也搞成了这个样子。”模样像极了被伤透心的无力少女。

    齐妍无比心疼，立马出言安慰：“你和他一定会和好的。”

    秦子衿其实是没有力气去怪齐妍的，齐妍的行为确实像个莽夫。激化了矛盾，阻碍了她原本洗白的愿望。但是自己现在的身躯，本身大概率也是劣迹斑斑的。甚至恶劣到了哪一种程度她现在都不知道。说不定齐妍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照着秦子衿曾经做过的事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出来的，如果要怪齐妍，就得先怪秦子衿。可是秦子衿如今就是她自己。到底来绕了一圈，根源还在自己。有什么意思呢？

    目前这情势，补救肯定是要去补救的，修补原身曾经做下的斑斑劣迹，再顺带上齐妍的。修补一个，还是修补两个。其实都是一样的。

    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一次已经够了，不能再等了，还是要先跟她先清楚为好。

    “所以我不能让事情再继续这样下去了，”秦子衿接着注视着齐妍。

    17岁的齐妍并没有接收到秦子衿目光的深意，她只是做了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她最常做的一招：

    “都怪那个柳西楠。”

    秦子衿就这么看着齐妍，不说话，过了好一会，目光沉静似潭水：“我今天先告诉你们，你们帮我传达给所有愿意听我话的人。以后不要再动柳西楠了。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有用吗？没有用的。”

    “像这种举动只会让我和李维洲的误会越陷越深。”

    “我要换一个战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以后该怎么坐，我想好再告诉你们。”

    最后，她不忘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我都已经这样说了，如果还有人去按照我说的反着来，去整柳西楠，让我原本的计划功亏一篑。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这天晚上，秦子衿失眠了。

    寂静安详的月色下，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放下无数次手机过了一会又沉不住拿了起来。她其实也没有什么想看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想玩的游戏。

    来自于内心的不安和烦闷压得她无法进入一个可以入眠的稳定状态。索性穿鞋下床，走到了阳台上，叼起了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薄荷和草莓双爆珠的味道猛地钻进她的口腔和呼吸道共感，神经立马感到一股凉意。白色的烟雾妖娆地随风向上飘荡，模糊了秦子衿的视线。

    一阵风吹了过来差点让她被呛，秋天来了。半夜里的风过来有点刺骨了，只穿着一个吊带睡衣的秦子衿的胳膊上立马寒毛竖立，鸡皮疙瘩四起。

    看了一会只有个别亮点的别墅区的夜景，秦子衿将燃尽的烟头扔到烟灰缸里。

    转身回屋，屋子里没有风带来过冷空气的室内在对比之下立马让人感受到了暖意。

    在观赏阳台门的那一刻，秦子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想回家。

    刚刚坐上床，刚刚被她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亮了一下。

    纳闷谁会这么晚发消息，秦子衿将手机拿了过来。

    周日下午，武英楼A栋见。 ————李维洲

    秦子衿家住的珍珠河坊园是整个长陵市最贵的小区之一，秦子衿在刚来没几天的日子里就把这个小区的布置参观了一圈。若论绿化环境和造境审美，确实比她自己本身住的小区略逊一点。但它最大的特色就是酒店公寓式的物业服务，不仅在电梯，楼道间，保安亭和一楼接待室等所有小区都具有的公共区域物业的装潢部分依旧保持用料扎实设计精湛的水平，让人一看上去就是挑不出错的低调奢华。

    它更重要的是，小区里头有武英殿，文书阁那种独栋的专供小区业主的公用建筑。秦子衿第一次到武英殿的时候，被这栋建筑全玻璃的外观所吸引，等到刷卡业主才有的磁片钥匙进去之后才惊讶的发现里面居然是那么大的健身房，而且健身器材比普通的健身房都齐全。

    原本秦子衿兴冲冲地也打算好好在里面好好大展拳脚一番的时候。

    她看到同住一个小区的李维洲在里面撸铁的背影，

    然后她就再也没靠近过那栋楼了。

    周末，把她越到健身房里。她就一个女孩。而对面是经常健身的即将成年的男性。

    不去！主动送上人头的事情，她才不去！

    这么明显的火坑，李维洲是当她傻吧。

    明知对面是巴菲特，却偏偏站起来要和他比比谁会炒股。

    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到时候就她和他两个人，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秦子衿不是没有社会经验的真正的高中生，她的脸皮没那么薄和脆弱。这世上有那么多谈到一半中间突然黄掉之后就再无音讯的事，无视不去又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

    在闭门不出和与世隔绝的状态下秦子衿平稳渡过了这个周末。

    时间来到了周一，她在当天下午的第一节物理课的时候又收到了李维洲传来的小纸条。

    今天放学别走等我 ——李维洲

    果然，又来了。

    而此时，物理老师正在台上讲昨天的作业，他拿着书拍了拍讲堂，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是火箭班！是重点班！今天这节课没时间了，我们明天讲昨天你们做的优化提升。今天还是照旧啊。优化册子没发下去的人跟昨天一样到我办公室来，你们是重点班又不是普通班，这种基础性的题稍微换一个问法还能错？我告诉你们，考试的时候，错一个都不行！”

    “放学的时候凡是一会优化训练没发下来的，就给我自动往物理答疑室走。每个人都要给我加练外十道！还有把你们的纠错本都带上。我要检查！”

    “课代表一会第二节课下了的课间，去我办公室抱那个优化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