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原来你是师父新骗来的小徒弟啊。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韫玉，好名字！我叫碧灵。你认识字吗？不认识也没关系，等会儿寻一片空地我写给你看。”
闻言，石韫玉环抱在碧灵腰间的手更紧了，颤着声音道：“碧灵师姐，咱们能走着上山吗？我好像有点，晕剑！”
石韫玉初登十方镜便遇到一位紫白衣衫的女剑士挡道。得知她的身份后，那女剑士转冷为喜，竟热络地招呼着石韫玉登上了她的宝剑飞到山上去。这宝剑离地十丈，飞得颤颤巍巍，石韫玉整颗心都悬在一根细丝上，唯恐这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碧灵控剑不稳，让两人从剑上跌了下去。
碧灵负手而立，身姿翩然：“晕剑？那我飞快点，快了就不晕了。上面的空气吹起来可舒服了！就是你的嘴千万不能张太大，我从前就是吃了几口冷风，病恹恹地躺了好几日。”
石韫玉捂着嘴：“师姐，不行，我好像快吐了。”
碧灵：“啊啊啊啊，那你别抱我那么紧了啊，不要吐我身上啊啊啊啊......”
石韫玉也吓得喊出声来：“师姐！好好控剑！”
碧灵抓狂：“你不要吐我身上啊，朝着外面吐，快，把脸朝向外面啊啊啊啊......”
宝剑在空中摇摆得像是老太太的脚，剑上一立一坐的两人在空中崩溃大叫。底下树冠中飞出几根劈开的木块将颠簸的宝剑稳在空中，一道深沉的声音从茂密的树冠中传来：“十丈，超高了。”
碧灵劫后逢生地拍了下胸口，对着下面说道：“良方，你又趁师父不在砍山上的树，等师父回来一定罚你再种一百棵树！”
底下的声音莫名气弱了一些：“种了。”
碧灵笑吟吟地顶回去：“现在种的不算，边砍边种，亏你想得出来！嘿嘿，不过你要是不把我飞超高的事情说出去的话，你的事情我也不会跟师父说的。”
良方：“还有人？”
碧灵：“是新来的小......大......哎呀算了，她叫石韫玉。我先带她到山上去，你记得上山啊！少砍几棵树吧，你那丹炼得快跟山上的土一样多了，谁也不敢吃你炼出来的丹，到时候你还要自己辛苦背到山下填埋掉，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
说完碧灵又指着下面对石韫玉说：“大师兄，良方，是一个闷葫芦，说是炼丹其实每天都在砍柴。他要是让你吃他炼出来的丹，你可千万不要答应啊。”
石韫玉还没缓过劲儿来，神色恹恹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碧灵试探地控制宝剑从下面垫着的木块离开，见没事后，脸上笑意更盛了，告别了良方继续朝着山上飞去。
石韫玉扯了下碧灵的衣带：“师姐，你不要偷偷往上飞增加高度。”
碧灵：“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偷偷升高一米不会发现呢。”
石韫玉：“师姐，我就坐在剑上呢。”要不是紧紧抱着“柱子”碧灵，她差点就要从剑上滑下去了。
碧灵气馁地降低了飞行高度，不过很快又极有兴致地说：“下次我带你到悬崖瀑布那里御剑飞行啊！黄昏的时候，瀑布水看起来是金红色的，飞起来可舒服了。”
石韫玉：“有机会有机会。”
心里却暗暗记住了：不止不能吃良方给的丹药，坐上碧灵的宝剑也要格外谨慎。
碧灵却是兴致来了：“不如现在我就带你到瀑布那里看看吧，那瀑布有几百米，可好看了。”
石韫玉却想：几百米，掉下来一定连骨头都碎了吧。
她正想好言相拒，却见前方已经可以看到瀑布顶儿了。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这碧灵师姐的行动力，还真是强啊。
同时也在将她抱得更紧的同时在“坐上碧灵的宝剑也要格外谨慎”上填上一句——千万不要坐上碧灵的宝剑！极重要！
瀑布顶儿上有一颗老松，松上有一只啄木鸟，松下有一打坐人，看起来是约莫十几岁的少年。
碧灵极其热情地伸长了手打招呼：“意端，意端！看，师父新收的徒弟！”
石韫玉：？？？
意端睁眼盯着碧灵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极其缓慢地将视线移到旁边的一团云上：阿，这团云看着好像兔子，嗯？现在又变成了小鸟。
碧灵：“意端意端。你在这里打坐多久了啊，有吃饭吗？我身上有带一个馒头，呀，压成饼了。算了，快到午膳时间了，你记得要下去吃饭啊！”
意端眼神放空：小鸟有没有喂呢。
一片渺渺云雾中，碧灵就这么自问自答地跟意端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石韫玉旁观着，意端瞧着也不像是眼高于顶的轻慢之辈，他没有回复碧灵的话，好像只是纯粹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碧灵：“刚才的是四师弟，意端。你该叫他......呃，暂时也先叫四师弟吧，具体的以后再算。”
石韫玉：“师姐，我感觉你在说称呼的时候格外犹豫，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说法吗？”
碧灵：“唉，咱们师父脑子里想的跟别人不一样。谁先入门谁的辈分就小，叫来叫去我们自己都乱了，所幸都直接叫名字。不过嘛，你来了就不一样了。”
石韫玉：“为什么？”
碧灵理所当然道：“你是最晚入门的，自然就是大师姐咯！最大和最小的两个我还是分得清的！”
石韫玉：“可是这个规矩也太奇怪了，你们都不反对吗？”
碧灵哈哈大笑：“我干嘛要反对，有人排在前面帮我背锅，我恨不得多来几位师姐呢。从前十方镜就我和大师兄，哦，就是良方，我们两个人入门最晚辈分最大，平常师父使唤人跑腿总是按辈分来。这次叫我们，下次还叫我们——那个老乌龟总是忘记上次叫谁去办事情了，每次都从头算起！”
“碧灵，不敬师长啊！”
碧灵急忙转头四顾，心猛跳了两下：“师师父，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石韫玉也到处去找白笙一道的身影。
只见山道阶梯上立着一位容貌俊逸的男子，顺手折了一支山花夹在耳侧：“这么怕师父还敢在背后骂他，我不过吓吓你罢了。”
碧灵见到山道上的男子，叉腰骂道：“楚峥，你嘴里能有句真话吗？好大的酒味，你又去哪家花楼了啊？”
楚峥痴痴掰着手指数了两下：“这次是第......六家，花了我二百两。”
碧灵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侧头对石韫玉道：“这是三师弟，楚峥。特别有钱，你要是缺钱花......”
石韫玉接话：“就找他借！”
“借？那不是还要还吗？”碧灵道，“直接去他屋里偷，咳咳，直接去他屋里拿就行了，反正他的钱比土还要多。”
楚峥露出森森笑意：“原来是你这是小老鼠在我的金库里面钻来钻去。”复又招手对着石韫玉打了个招呼，“我听良方说了，你是新来的师，师姐！以后缺钱可以找我这个师弟啊，不收你利息。”
碧灵低声道：“我入门的时候他也说过这话，不要信，直接去拿就好了，反正他心里没数。要是找他拿，一两白银他能记成一两黄金！”
“写借条呢？”
“借条，那东西他下一秒就当垃圾丢了。”
楚峥道：“碧灵师姐，能不能也载我一程啊。我走得腿都酸了。”
碧灵道：“你一身酒气臭死了，我的剑嫌弃你，自己慢慢爬锻炼身体吧。”
楚峥无可奈何地拿手去点碧灵，眼睁睁地看着她御剑飞走。
十方镜最高的山顶，云与地相接，仿佛置身于仙境。屋顶站着一位碧衫女子，她的背后是翻腾的云海，破云的金光。飞鸟绕身，口中含着花枝。随着碧衫女子手中桃木剑的挥动，飞鸟相继将口中的花枝丢在地上。花枝落地，随风生长，不一会儿就在山顶布出了一片繁花盛景。
碧灵眼含敬佩：“不愧是小师妹，功法又更进一步了。”
“这位是师父最早收的弟子，雷景。整个十方镜的造景都是小师妹来做的，我严重怀疑当初师父收小师妹就是为了白得一个种地的劳力。”
后面那句是压着喉咙用气声说的。
雷景将桃木剑持于眼前，一个吐息后，睁眼，对上御剑飞于半空的碧灵后将桃木剑朝她掷出。碧灵赶忙御剑躲过去，然而那桃木剑仿佛早于预料到碧灵躲的方向，折过去对着碧灵的脑袋顶儿，一敲。
碧灵“哎呀”一声跌落宝剑砸到了地上。
载着石韫玉的宝剑缓缓停在离地一尺的地方。石韫玉从剑上蹦下去后，赶紧跑过去将碧灵给扶起来。
碧灵揉着屁股，脸皱成一团抱怨道：“小师妹你下手也太狠了，这么高是要摔死人的！”
“从前你练御剑从更高的地方摔下去也没事。”雷景道，“刚才你飞得有多高，自己心里没数？师父的话又忘了？”
碧灵：“师父现在不是不在嘛......我堂堂一个剑修，不能飞得比树高算什么事啊！”
雷景从屋顶跃下，稳稳落地：“在你不会躲天上的鸟儿之前，老老实实地在地上练躲树吧。”
石韫玉这才觉得后怕，原来这碧灵师姐是个只会飞不会躲的主儿，刚才万一在天上遇到几只鸟，她们两个不就是要跌落山底了？
雷景看向石韫玉：“你是石韫玉？”
碧灵凑上来：“小师妹，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难道是良方和意端他们跟你说了吗。不对啊，他们应该没有我御剑的速度快啊。”
雷景伸出手指抵住碧灵的额头将她推远了一些，淡然道：“鸟儿告诉我的，师父在外面收了一个新徒弟。”
石韫玉胡乱行了一个礼：“师姐好！”
“你该叫我一声小师妹。”
雷景两手展开，将桃木剑的两端抵在掌心，随着手掌的合并桃木剑渐渐隐去。
石韫玉第一次见到这么唬人的场面，一时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厉害，让人哪里敢喊小师妹啊！
雷景道：“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大师姐了。”
石韫玉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定的这么草率吗？
雷景指着树下的扁担水桶说：“既然是大师姐就要以身作则。这里的花草刚刚长好，你去瀑布那里挑两担水上来浇一下吧。”
石韫玉：......
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当大师姐了，我能拒绝吗，现在下山好像还来得及。
碧灵拍着石韫玉的肩膀安慰：“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就好。”
语气中颇有一番苦尽甘来、幸灾乐祸的意味。
“还有你。”雷景又指着碧灵道，“大师姐初来乍到，你给她带带路。路上也别闲着，那里还有一副扁担。”
碧灵不满地跳脚：“唉不是，凭什么啊！我现在不是最小的了。”
雷景淡淡道：“......可能因为你是二师姐吧。”
“快点挑水吧。今天轮到我洗碗，迟了不留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