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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昂沁的摩托车

    阿古达木讲完,那细缝似的眼睛里流出两条涓涓细流,顺着平坦的脸颊而下,惹得刚哭过一场的娜荷芽再次红了眼眶,一旁的宝音都仁怜爱地替她擦去眼角泪珠。

    作为见证者的时傲,则趁机调整焦距,记录下这一幕。

    萨仁高娃特意从隔壁嘎查请来的乐队,终于派上用场,伴随着悠扬高亢的旋律,仿佛唤醒了沉睡于体内的律动,场内的亲友们再次跳起舞来。

    时傲穿梭在人群之中,记录下一张张生动的脸庞。起初她还能以拍照为由拒掉周围的跳舞邀请,直到斯琴舅妈突然出现,直接牵起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带着又是转圈,又是耸肩。

    然而明明看上去很简单的动作,换时傲来做时,四肢不听使唤似的,不是险些摔倒,就是差点踩到隔壁男人新做的毡靴。时傲单手撑腰,喘着粗气冲斯琴舅妈摆手求饶,“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

    斯琴舅妈显然是个热衷鼓励的女人,“你跳得很好呀?来,我们继续!”说着又握住时傲的手。

    时傲哭笑不得,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起初她还有些扭扭捏捏,十分不自在。后来不知是否是被周围气氛所感染,全然不在乎自身笨拙的舞蹈,忘我地任凭身体被音乐带着肆意动作。

    时隔1月有余,她再一次在这片距离首都1000多公里外的呼伦贝尔草原,感受到阔别已久的自由。

    一曲结束,斯琴舅妈冲时傲竖起大拇指,“你是我见过最会跳舞的汉族人啦!”

    时傲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想她刚才就是被斯琴舅妈夸得飘飘然,全然忘了自己的水平,现下她绝不会再上当,不等斯琴舅妈邀请她再跳一支舞时,时傲先行离开了舞台,身后蒙古乐队已经开始演唱第三首曲目。

    桌上早已上齐各色菜肴,时傲眼尖地发现了那道羊血肠,馋猫似的咽了咽口水,抬眸时正好看到拖娅在冲她招手,她笑着走近时,视线中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时傲脚下顿了顿。

    拖娅将男人神旁的椅子拉开,“时傲,快,快来坐这儿!”

    时傲斜眼扫了扫身侧的男人,他眼眸微垂,正静静地用一把小刀从手把肉上剃下一条细肉。时傲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点了点头,“哦,好。”她刚一落座,拖娅便盛了一碗羊杂汤端到她面前,“快趁热喝哇!”

    时傲抿了一口羊杂汤,一边用余光打量身侧的男人。一想到刚才自己在台上毫无顾忌的舞姿,极有可能被这家伙看到,她就恨不得找一个地洞,把自己就地埋了。再一想这家伙把她说的话当耳旁风,放了她鸽子,现在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气定神闲地吃着手把肉。她越想越气,眼神变得越发锋利,直直地投向昂沁,恨不得在他那张被娜荷芽认为帅气的脸上烧出两个洞。

    昂沁早已察觉到女人眼底的愤怒,拿刀的手微微顿了顿,偏头静静看了过去。两双眼睛猛地撞到一起,时傲呼吸一滞,别扭地挪开视线,气鼓鼓地冷哼了一声。

    拖娅忙着和西苏木的村民们聊着镇上新发生的八卦,全然没有注意到时傲和昂沁之间稍显异样的气氛。

    虽然时傲几次三番想要问昂沁究竟什么时候抵达宴会厅的,但碍于桌上人员众多,她只得憋在心里。

    一顿饭吃完,时傲被动地又知道了许多锡尼河西苏木的轶事,譬如谁家儿子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的啦,谁家去年才办了升学宴今年孩子就退学的啦。对于这个不太发达的小镇,升学宴俨然成了近几年大人们攀比的一种方式,过去不过大家伙一块吃个饭热闹热闹,如今甚至还要花几个钱请乐队吹拉弹唱,阵仗搞得比结婚还要热闹。

    女人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男人们也没有闲着。周围几桌的男人早就喝得面红脖子粗,原本好好穿着的袍子,也被叠成一坨,用腰带系在腰上,露出粗壮有力的双腿,继续高声说笑着。

    宴席还未散场,昂沁率先放下筷子,起身时,视线轻轻瞟了一眼女人低垂的脑袋,而后走到拖娅身边道了个别。一直在悄悄打量昂沁的时傲,发现对方要走,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在昂沁离开后,将筷子一放,“你们先吃,我饱啦!”不等拖娅回答,已经快步追了出去。

    一走出婚宴厅,时傲冲男人的背影大喊道:“喂!昂沁,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昂沁微微一怔,转身看向女人。幸好时傲眼疾手快,否则差点撞在男人身上,“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呀?我差点摔跤好吗!”说完,她轻咳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略有些不自然,“我可不是故意要跟着你!”

    昂沁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困惑,耳边再次传来女人质问的声音,“你早上为什么不等我?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来不了皇冠酒店啦!”明明是她睡过头,但只要是跟昂沁有关的事情,在时傲心里,那便统统都是昂沁的问题。

    女人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昂沁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眼底闪过一丝幽光,转瞬即逝,而后淡淡地说:“临时有些事。”

    时傲双手叉腰,霸道地抬高声音,“临时有事就可以把我扔下吗?”大约是觉得自己气焰过于嚣张,时傲咳了一声,补充道:“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你就这样对待朋友吗?”

    一抹难以言说的情愫从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中迅速掠过,他垂眸不语,幽深的眸底倒映出女人的样子,叫人看不出此刻此刻他的情绪。

    时傲被他盯得不自在,一时语塞,极力地避开男人探究的目光。等他回过神来时,昂沁已经消失在大门口。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抛下,时傲气急败坏地追上去,终于在停车场发现男人和他的摩托车。

    时傲站在昂沁身旁,眉头紧蹙,“你就这么走了?”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吗?

    昂沁麻利地套上头盔,长腿一展,已经坐在摩托车上,眼看这家伙真要走,时傲急了,上前抓住男人手臂处的衣料,厚着脸皮说:“那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男人的视线落在女人那只被冻得通红的手上,挺拔的身姿微微一僵,皱了皱眉,“你说过不喜欢坐摩托车。”

    时傲眉头微挑,挑衅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还就喜欢坐摩托车喝西北风,你管不着!”说罢,已经眼疾手快地跳上车,轻咳了一声,“走吧!”

    头盔下,男人俊朗的脸颊上,因为女人突然的靠近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局促,他愣了一下,而后摘下头盔,递给女人,“戴上吧。”

    “给我的呀?”时傲嘴角微微扬起,得意地笑道:“啧啧啧,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绅士了呀?”

    昂沁沉声问道:“你戴不戴?”

    “我戴!我为什么不戴?”时傲撇了撇嘴,随即将头盔扣在脑袋上,双手环住男人精瘦的腰,不知怎的,脸颊微微发烫,眼神不自然地四下乱瞟,说道:“把你腰再借我用用!”

    昂沁微微一愣,怔怔地看着腰上那双泛着红色的手,眸子沉了沉,低声答了句:“嗯。”

    伴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汽车消失在颇具现代感的皇冠酒店门口见。

    视线瞥到男人被风吹得肆意飞起的黑发,以及发丝下被冻得发红的耳朵,时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眸子闪了闪,问道:“你冷不冷啊?”

    昂沁淡淡答道:“习惯了。”

    风实在太大,时傲没听清昂沁说了什么,于是将脑袋凑到他耳旁,又问:“我说,你冷不冷啊?”

    陡然拉近的距离,让她温热的呼吸悉数喷在男人的耳垂上,原本就被冻得发红的耳垂,蓦然变得血红,男人的身姿微微一愣,而后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冷。”与此同时将身体往前挪了挪,刻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时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越界,于是也倏地往后挪了一挪,身下的雪地原本就不好走,她一动,重心不稳,摩托车晃了晃,时傲吓得收紧环在昂沁腰间的手,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别乱动。”

    时傲翘了翘嘴,有些不悦,嘟囔道:“你不也动了吗?怎么,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说完,似乎也有些尴尬,咳了咳,装作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没来接我。”

    男人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环在腰间的双手,“我给人修车去了。”

    时傲微微扬起下巴,“哦,好吧。”一想到她还没有那些破车重要,时傲心里就莫名有些恼火。但当她意识到自己这无厘头的情绪时,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立场生气。

    但她仍旧十分好奇昂沁到底有没有看到她跳舞,车子驶下省道时,她没忍住,“你修完车之后就直接去皇冠酒店了?”

    昂沁点了点头。

    时傲略有些不悦,怕昂沁听不清她的声音,便刻意抬高音量,“你都不担心我在家里一直等你吗?你果然没当我是朋友!”

    男人沉声说道:“我给拖娅打过电话。”

    “哦!”时傲语塞,“好吧。”想了想,似有埋怨地说:“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你有我的电话号码呀!”

    昂沁不知要如何回答女人的问题。最近几天,他渐渐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一些奇怪的情愫,那是他从未曾有过的新奇的感受,与此同时也让他感到困惑和不安,这让他更加刻意地跟时傲保持距离。

    时傲似乎已经习惯昂沁的沉默,“好吧!不打就不打吧。”寒冷干燥的风拂过身体,她微微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终于没忍住,“你……你什么时候抵达的宴会厅呀?”说罢,面上浮现出一丝微微羞赧。

    闻言,男人的脑海中浮现出刚走进宴会厅时的情景来。

    当时他风尘仆仆地落座,身上还裹挟着从室外一并带进来的寒气,尚未察觉台上的异样,直到拖娅笑着说:“昂沁,你看,那不是时傲吗?”

    他顺着拖娅手指的方向看去,女人粉扑扑的脸上眉眼弯弯,嘴角上扬,此刻正开心地在人群中转着圈。

    她的动作那般滑稽、搞笑,比不过草原上任何一个女人,但就是这样的她,不知为何,竟让男人一贯平静的心底,泛起一圈涟漪。

    时傲见昂沁久久不回答,以为她没听清,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什么时候到的宴会厅呀?”

    昂沁沉默半晌,微微侧眸看向后视镜中的女人,“你……”想了想,改口道:“你来之前没多久。”

    “哦~”时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样啊!害,我问你这个问题没别的意思哦,我就是随便问问啊!你可别胡思乱想!”

    男人勾了勾唇,“嗯。”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头盔下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像在掩饰些什么似的,躲闪地四下张望,视线往下,那双环在腰间的手,不知怎的紧了紧,男人的视线陡然变得晦暗不明,耳边再次传来女人掩饰的声音,“害!你要是早点来多好,他们都在跳舞,特别有意思,斯琴舅妈非要跟我跳舞,咳咳,当然了,也不是谁都能跟我跳舞的,我可没跳哦!”

    说话间,时傲不自觉地看向后视镜。她清楚地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和浓密的眉发,寒风撩起他凌乱的鬓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冷峻淡然。

    时傲无意识地演吞咽了一下,眼神微闪,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抵达德布家时,时傲被冻得瑟瑟发抖,下车时,她险些没站稳。

    眼见昂沁又要走,时傲出声叫住他,“等等!”

    昂沁扭头,不解地看向女人。

    “海拉尔的电脑城里有冲印照片的吗?”

    昂沁微微点头,“有。”

    时傲挑了挑眉,“那你明天送我去海拉尔吧!”不等男人回答,她自顾自地解释道:“我得赶紧把照片洗出来给萨仁高娃,否则我走了,回头还得给你们寄过来,多麻烦!”见昂沁嘴唇微抿,时傲略有些不悦,“我今天可是因为你,差点都没吃上席,你要再拒绝我,可就不够意思了。”

    昂沁眉眼微皱,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深沉而宁静,有着让人难以看清的情绪,他静静地望了一眼时傲,喉结翻滚,想要问些什么,眼神微微一沉,只回答道:“好。”

    时傲勾了勾唇,笑道:“这还差不多。”她早就听到敖登和乌如穆的叫声了,便说:“没事了,你回去吧!”

    昂沁一声不吭地打燃引擎,朝不远处地房子开去。敖登和乌如穆早蹲守在门口,见到主人,也不扑,只是安静地摇着尾巴,时傲暗暗叹了句,“果然,什么人养什么狗。”眼见着男人和狗消失在视线中,她抽回视线,后知后觉地皱了皱眉,“我干嘛要目送他呀!”她轻咳了一声,脚步匆匆地钻进院子里。

    当晚,德布直到夜深还未回来。时傲和拖娅草草吃过晚饭,都累得提前回房休息。

    时傲躺在炕上,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心中盘算着是时候离开锡尼河西苏木了。可一想到离开,不知怎的,竟有些舍不得,叹了口气,熄灭灯光。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里,女人翻了个身,嘟嘟囔囔道:“我怎么可能会不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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