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罗春菊带着媒人从象南镇与丰口村比邻的大路过来,镇子和村头相接的地方有一棵大槐树,现在天儿热了,村子里的人都爱在下面纳凉。

    媒人老远就看见树下一群人,拍了拍罗春菊。

    罗春菊肯定也看到了,心里骂一声晦气,换了个小土道,从后面绕过去。

    本来事情就张扬不得,要是给这一堆人瞧见,到处传闲话,那婚事还怎么成?看上张家那个,就是图的那小婆娘年轻漂亮,媒人说身体也健康的很,生她三四五六个娃娃不在话下,最打紧的,这一家有个后妈,那是把人训的服服帖帖,喊站不敢坐。

    罗春菊有自己的盘算,漂亮好生养是给儿子找的好婆娘,性子软和也好过了门在手里死死捏住。

    总之,这三百块怎么都要赚回来!

    绕了土道儿,还是碰到几个人,罗春菊和媒婆走的飞快,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七拐八拐进了张家的院子。

    其实丰口村挨着象南镇,有很多家里赶上集市,会把家里养的鸡鸭小菜背过去卖,村里很多人手里有点钱,紧紧凑凑的把老房子翻新做了新砖新瓦房。

    像张家还是土坯房子的不多,罗春菊是头一回站在这里,眼睛提溜着一圈,脸上藏不住鄙夷。

    院子里没人,媒人喊了声,半天从堂屋晃出一个穿碎花衣裳的姑娘,长得倒挺高,脸算白净,单看五官也能凑个清秀,只是往下看,屁股和胸干瘪瘪的。

    先不提样貌......罗春菊揪了把媒人,“这就是你说的好生养?”

    媒人疼的一缩,忙打招呼:“张二妹,你姐姐呐?”

    张佳红停了脚,突然瞪大眼睛,转身就往屋里跑,“妈,人来了,人来了!”

    媒人跟着往里走,边说:“你也不是没见过,张大妹不是这个,十里八乡的俊怎么可能有假?”

    罗春菊也只是远远恍惚了一眼,哪里还记得清楚,嘟囔着:“要是对不上货,你们一个钱都拿不走,以后我们家的媒你也别做了。”

    媒人也头疼的很,钱难赚,屎难吃,她也是撑着一口气,来牵傻子的红线,做完这一趟损阳德的媒,至少要去供三天庙。

    张佳兰去喊人的时候,吴水仙刚好在喂鸡,听了个开头,急急忙忙把饲料丢了,脚下打绊子的往屋里头走。

    “哎唷!咋还站着,快里头坐,我刚才在喂几个小鸡儿,也没注意有贵客过来。”

    说起来,罗春菊也是头一回和吴水仙碰面。

    吴水仙和张佳红长得很像,都是条条身材,皮子长得挺白,一对儿单眼,薄嘴皮。

    罗春菊皱了眉,这种长相放在哪儿都是克星相,福气底子也薄。两家子,本来可能一辈子打不着杆头的人,三百块的事,要不是心里不放心,她都不想走这一趟。

    “快坐,快坐!”吴水仙拿出两个搪瓷杯子,从水缸打了两瓢水,脸上堆着笑:“将就喝点儿,开水壶的玻璃胆子前几天摔烂了,这手里又紧张......”

    罗春菊不想喝她的水,也懒得和她客气,自己坐下来,从裤包里摸出一个蓝色布包,摸半天摸了一叠票子出来。

    票子是旧的,但是也多,几块几毛厚厚一把,罗春菊手指沾着唾沫数了两遍,拍在桌子上。

    “三百块,你数一遍。”

    吴水仙眼睛都直了,笑着伸手要去拿,却叫罗春菊按住,两个人眼神对上。

    罗春菊嘴角的黑痣动了动:“张大妹在哪儿,喊出来我先看看。”

    吴水仙反应过来,使唤张佳红:“你去把你姐姐喊出来,快去,人等着的。”

    张佳红眼睛盯着票子,转头跑得飞快,一下午没看到张佳兰,也晓不得那个傻子在做什么。

    她在柴屋偏房炤屋喊了两圈,都没看到人,脚才踏出门,和张佳兰撞了个碰头。

    “妈喊你,跑哪里去了,半天没看到人。”

    张佳兰没理她,背着一筐子猪草,直接进了后院。

    张佳红跑的额头都是汗,心里不满意的很,人还没嫁进金窝窝就傲气的不得了,以后生两个娃,脚跟一站稳,那还了得,鼻孔不朝到天上去?

    这一想,张佳红觉得亲事结成了还不如不结,感情三百块多半是妈拿来给弟弟娶媳妇,自己是一分钱都得不到的,图什么?就图前前后后的跑,还要受张佳兰的冤枉气。

    她哼一声,掉头走了,爱去不去,关她什么事,叫人也该张佳军来喊。

    张佳兰放下筐子,不慌不忙的把猪草剁了。

    用的是刚磨好的刀,手起刀落,猪草根茎儿斩断的干干脆脆,两下切好了全部倒进食桶里,舀了瓢水把刀冲干净,别在腰间就出去了。

    堂屋里不算热闹,甚至有点尬了场子。

    媒人舔着脸笑,给两边打呵呵:“姑娘家嘛,面皮儿薄,肯定不好意思见人,再等等就是了,说不定张大妹儿晓得要见人,回去梳洗打扮下,是不是......”

    张佳红站在旁边,“妈,我喊她,她都不答应,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气性大得很!”

    罗春菊脸一垮,媒人忙跟吴水仙打眼色,嘴里一边圆场子:“小姐妹闹矛盾哈哈哈哈,那张大妹儿的脾气是十里八乡的好,气度大。水仙平时管的严,说话做事都不在话下,那拿出来定然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又孝顺又能干,六岁就上炤台煮饭......”

    歇口气,媒人又夸何家,“走镇子中心溜一圈,没人不知道何家香烟铺子,旁边的乡镇大院没有当官的不抽他们家的香烟,火热头头上的底盘,我们春菊姐姐实打实的大善人,随便打听一圈都知道,谁家闺女嫁进去都不会吃亏,像你们家性子柔和,去了别家必然受欺负,春菊姐姐只当自己的闺女来疼,是不是?”

    吴水仙瞪了张佳红一眼,接着话头笑:“是是是,我们家姑娘性子柔和,我就怕她被欺负了,不瞒你们,我们张家这情况都知道,日子不容易,也不想闺女再跟着受苦......”

    罗春菊嗤一声,她早打听过一圈,张家一家子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张老爹年轻的时候娶了个媳妇,当年媳妇怀了娃,生娃的那天张老爹还在外面喝酒,天黑透了回去,床上人都凉了,就只有个娃娃有口气儿。

    按理说,媳妇死了怎么也要安分些,结果张老爹还是天天喝酒打牌,张老爷子那时候还在,实在看不下去,掏出棺材本本又给他娶了个老婆,就是吴水仙。

    丰口村到象南镇前后几乡里其实都找不出一个姓吴的,吴水仙是逃荒跑来丰口村,眼馋张老爷子手里几十块钱,自己把自己嫁进了张家。

    吴水仙是逃荒地里的爱便宜性子,今天去摸这家的橘子梨子,晚上就跑到别家地里偷两个萝卜,有人跑到门前喊骂,吴水仙就把张佳兰扯出来骂一顿,村里人看不惯娃儿可怜,但是又能说什么。

    但是,罗春菊无所谓,三百块买个十里八乡口里听话、孝顺能干的大美人回去给她儿子,再生几窝,顺便把家里的活全部包揽了,对得起何家列祖列宗就行。

    剩下的杂七杂八的事儿,都和没关系,三百块没亏就成。

    只是现在,媒人都说的口干舌燥,连人影都没看到,罗春菊有点怀疑外头人说的真假。

    她脸一黑,媒人心里就突突跳,抓耳捞腮的急,跟吴水仙打眼色。

    吴水仙也是窝火,晓得那个死妈的东西在干什么,坏她的好事,想站起来把人提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又碍于跟前有人在。

    屋里四个人四个心思,都在各自打转转的时候,听到门口轻轻的声音。

    “妈,你叫我?”

    等人进来,罗春菊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真的是俏的不行的人,脸蛋生的白里透红,头发乌黑,鼻梁高高的,鼻子又挺又翘,睫毛长的像扇子,眼睛长得像杏仁儿一样,又大又圆,嘴唇殷殷红,看起来就像抹了花蜜的甜。

    就是但看这张脸都够了,况且身材更不得了,碎花盘扣的衣服紧紧裹着鼓囊囊的胸,应该是好几年前的衣裳,袖口短,腰身也高,黑布长裤包着浑圆的臀,连女人看了都口干舌燥。

    罗春菊一颗心立马坐定了,三百块花的确实不冤枉,这模样就是五百块她都愿意掏,但那是不可能的,谁都休想从她这里多赚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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