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前几分钟说起，有魔将见白蘼这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模样，被吓得不行。
赶忙跑回魔族寻找支援。
宫殿内四面是无尽的黑暗，雕栏画栋，薄如透明的黑纱随风飘动，殿外是漫天遍野的红。
殿内只有幽幽几盏鬼火在燃烧，闭目养神的男人正撑着头在休眠，听到屋外传来的动静猛地睁开了眼眸。
与从前不同，谢无忌的眼眸中就好像是沁着鲜血般，呈现着诡异的红色。
“主上，请求援兵支援。”
魔将跪在偌大的殿内连大气都不敢出，在魔将话说出口的那一刻，磅礴的魔气喷涌而出，朝魔将的面目攻了过去。
“那么大火气干什么？”
说话的人眉眼修长舒朗，看上去如同润玉般，一身玄色的衣裳，精致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看上去极其昂贵。
文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跪在殿内的魔将：“怎么魔兽都不够你们用？”
“不是，是那个城突然出现了一个符修。”
在听到符修的那一刻，本来正烦躁蹙眉的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似乎对魔将口中的符修极其有兴趣。
听到魔将这么说，文华倒也来了兴趣：“走吧，我跟你们去一趟。”
文华回头看了一眼此时紧紧盯着自己背影的男人，轻笑一声：“倘若真的是她，你同她见面要说什么？”
谢无忌抿了抿嘴唇，似乎在那么一瞬间有了一丝退缩，文华只觉得好笑：“堂堂魔尊竟然会因为和一个女人见面而感觉到退缩与惧怕。”
由上等的蛟丝制成的帘幕被一只玉手拉开，跪在魔殿内的众魔将本来被谢无忌的魔气压得不敢抬头。
听到动静本来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有几个胆子大的魔将抬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身穿着一身青丝衣女人脚下生风，脸上的怒气根本不带遮掩。
前几日的魔城抢地盘没有抢过其他的势力，所有战败的魔将都在这里等着谢无忌的惩罚。
谁成想突然闯进来一个女人。
正当魔将们面面相觑的时候，那个女人身后跟着的是他们的直属上司文华魔君。
男人此时脸上也有些头疼，想要追赶着白蘼，却又好像还有什么其他的私心。
按理说不可能连个小女人都追不上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魔殿，跟在后面的文华都愣在了原地，随后直接调转了脚步，往外跑去。
只留下还跪在地上的魔将们，都是健硕的大老爷们，可是此时听到那清脆的巴掌声，都冷汗直冒。
甚至有几个胆小的手都撑不住地，腿软着就要往边上倒去。
似乎觉得一巴掌还不够解气，白蘼又一次高高抬起了手，却在看到谢无忌的一瞬间，还是愣在了原地。
泪水顺着女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滑落，脸上喷溅着的鲜血在女人的脸上已经干涩。
磅礴的魔气将所有的魔将都赶了出去，一时间整个魔殿内只剩下谢无忌与白蘼二人。
白蘼这才懂话本里所说的，明明近在咫尺，却再也找不到任何故人的模样。
“谢无忌，你怎么敢？”
女人的浑身颤抖着，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无奈，有一种浑身都没有力气的感觉。
“师姐和傅南洲战陨才剿灭的魔兽······”
谢无忌低垂着眼眸，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面对着女人的质疑，他喉咙如同干涩了一般。
“明明······都结束了。”
白蘼的泪水混杂鲜血在脸上滑落，失望地看着谢无忌，沉默片刻之后，女人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男人握住了手腕，死死不愿意放手，谢无忌第一次流露出卑微的模样：“倘若不这样，你会出现在我面前吗？”
声音压抑着的思念与苦涩只有谢无忌一人知道，待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他费尽心思救回来的白蘼。
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谢无忌，你千不该万不该。”
“最不该的就是，你算计了师姐与傅南洲。”白蘼挥开了男人的手，一字一句泣血般地盯着男人。
头上的那根在玉衡门收下的玉簪被白蘼扯了下来，听到女人的这一句话，谢无忌的眼底第一次划过了一丝慌乱。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蘼的那一个眼神就足以能够让他心脏千疮百孔，女人失望地举起玉簪：“谢无忌，我不恨你。”
“因为这是你为我寻的破局之法。”
“我没资格恨你。”
“但是，我也不爱你了。”
她的唇没有一丝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宫殿的鬼火下略显苍白。
烛火明灭，照得女人的身影更加纤薄，白蘼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玉簪就这么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细腻的玉簪在魔殿的地面碎成了很多块，女人转身离开的背影越发萧条，仿佛下一秒便会化为烟雾就此散去。
等到文华踏进宫殿内的时候，就看见平日里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跪在地上，任由玉簪的碎片划破了手指也丝毫不在意。
男人只是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碎片，眼底始终垂眸不肯抬起。
“她说她不爱我了。”
男人的手用力攥了攥，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地开口说。
文华就眼睁睁地看着谢无忌的掌心鲜血流下，滴落在地面。
“你早该想到是这个结局。”
文华此时并没有开口安慰男人，而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你该好好想想，当初你想要救活她，可又曾问过她究竟愿不愿意？”
“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复活是万千人的血肉铸成了，她可还甘愿？”
等到白蘼走出宫殿，她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望着无边的血月，内心中突然出现了一阵凄凉。
女人无奈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骨哨：“该到我偿还的时候了。”
上仙界在谢无忌堕魔之后，霍琛病重，整个上仙界沦为公祖睿明手中的掌中之物。
“来者何人？”
看守上仙界入口的两个侍从并不认识白蘼，见此时一共面生的女人就要往里面闯，下意识就将手中的刀剑指向了白蘼。
“九州圣女白蘼。”
女人冷淡的声音与此时脸上混杂的鲜血相映衬着，让两个看守的弟子都愣了愣。
其中一个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一脸讥讽地盯着白蘼：“九州圣女早在千年前就战陨。”
“你唬弄谁呢？”
“我要上山，烦请两位道友让路。”白蘼朝两位道友拱了拱手，按理说是小辈应该是他们朝白蘼行礼。
但是此时白蘼也不在乎这些了，先礼后兵。
倘若那两人再拦着，就休要怪她无礼了。
“我们上仙界可不是随随便便放人进去的。”
两名弟子居高临下地盯着白蘼，正当两方态度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清丽温柔的声音在两名弟子身后响起。
“让她上来吧。”
弟子与白蘼一同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的时候，一位身穿着鹅黄绸缎长裙，身段纤弱，浑身的气度一看便知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
叶夜微施施然上前，两名弟子连忙朝叶夜微行礼，见叶夜微这般开口，再看向白蘼的脸色顿时就好了不少。
并没有再阻止白蘼上山。
两人走在路上，相顾无言，一直到白蘼与叶夜微快要走到锦云殿的时候，女人将白蘼带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里。
“小心公祖睿明。”
叶夜微只是低声和白蘼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白蘼愣在原地看着已经远去的叶夜微的背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也来不及多想，她此番前来本就是要寻公祖睿明的。
待到叶夜微回到锦云殿内时，屋内檀香缭绕，床上还躺着一名虚弱的男人，而那男人身边还站着一人。
只见那人俊朗极了，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你怎么在这？”
叶夜微在看到顾洛的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只见那男人转过头来，脸上一道赫人的伤疤，听出了女人语气中的厌烦。
但是此刻的顾洛却没有在意，而是继续看向此时躺在床上的霍琛。
男人此时已经很难与十年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联系在一起了，骨瘦如柴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地苟延残喘着。
“我在想，霍琛仙君当年那么有魅力，你怎么还舍得给他弄成这样？”
顾洛笑眯眯地轻摇着扇子，眼底看向霍琛的视线里却满是恶毒。
叶夜微可没有兴趣和顾洛在这里叙旧：“你赶紧走。”
“怕什么？如今义父已经掌管大局，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将天下尽收囊中了。”
男人越说越兴奋，甚至揽过叶夜微的肩膀想要亲吻女人。
却被叶夜微拿手挡开了：“滚。”
见叶夜微这么说，顾洛也不恼，而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松开了。
等到顾洛离开的时候，叶夜微这才将视线转向躺在床上的霍琛，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别怪我。”
整个殿内只剩下女人很轻很淡的声音，随后是长长的一阵叹息。